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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紋身終於完了,但是那個女人卻好像死掉一樣,一動也不動。紋身師把熱毛巾敷到紋過的地方,女人馬上尖叫起來,美麗的胴體也蠕動個不停。  「今天到此為止。」  「哦——」  這時,女人抬起頭來。仿佛才發現研三在場,很羞澀地說道:「阿兼,你真壞。」她小聲地說。  紋身師在面積大約十公分平方的上面,塗上油,如此工作才算結束。  女人爬了起來,朝研三地點了個頭,就轉身開始穿衣。雖然紋身的過程中,女人並沒有嘶喊疼痛,但是從她的表情就可以直接地感受到。  紋身師用毛巾擦了擦額上的汗,說道:「讓你們久等了。」  他一面回過頭來直視來客研三,露出有點驚異的表情。研三一點都不在意。紋身師由於歷經戰爭及拘留的苦楚,滿臉鬍髭的他,看起來顯得憔悴蒼老。不錯,他的臉的確會令人想到絹枝。是照片上的那個紋自雷也的男人——野村常太郎,一定沒錯。  研三咽了一下口水。  「這位是松下先生。我先生受過他的關照。他想要參觀一下,我才帶他來的。」阿兼簡單地介紹。  「哦!是這樣嗎?對年輕人不太好吧!」常太郎很不和善地回了一句。  「我叫松下研三。在東大的醫學系研究室工作。這次來打擾是為了學術上的參考。」  「不要太深入。這就像打麻藥一樣,不管你多有學問,只要一陷進來,結果都不能自拔。」對方以自嘲的口吻答道。  「我好像在那兒見過你。也許你是本所雕安的兒子。」研三慢慢地說。  「是的,我是雕安的兒子。你有什麼事嗎?」  「你的妹妹叫絹枝吧……那麼你還不知道嗎?差不多兩個月前,絹枝在下北澤被殺了?」  常太郎愕然地張了嘴,卻沒有聲音。正在磨的墨掉到硯台里,他抬起驚恐的眼光。  「被殺?絹枝……這是真的嗎?」  「這種事怎麼能撒謊,隨便開玩笑呢?」  「這樣嗎?我回來才一個月,也沒有看報紙,根本不知道。雖然暗中四處找尋妹妹的行蹤,卻一點消息也沒有。請你把知道的事情,都說給我聽。」  研三簡短地把過去的經過說了一遍,只有在色班過夜的事情,模糊而巧妙地避去不提。常太郎的臉孔逐漸地浮現難以理解以及無法形容的恐怖表情,仿佛罩上了一層霜一般,揮之不去。  「你告訴我,絹枝交給你的照片是不是在你那兒?」常太郎嘶啞地說道。  「是的,在我這兒。」  「把照片拿給我看看吧!」  研三隨即從皮包取出裝在信封里的照片交給常太郎,發現他的臉扭曲,露出悲壯的神情,顯得非常恐怖。  「自雷也三兄妹……紋身的兄妹……」  小聲在嘴裡說著什麼,常太郎盪起激動的目光。  「松下先生,這件案子真恐怖啊!」  「是的,我也覺得恐怖。」  「你想的恐怖和我想的,有相當的差距。你只看到事情的表面。根本就被兇手騙了。」  「被兇手騙了?」  「是的。這件案子另有內情。只調查表面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水落石出。」  「那是什麼意思?」  「問題在於我們兄妹身上的刺青圖案。算了,我不談了。一想到這個,就叫我覺得恐怖……松下先生,我先跟你講,最上竹藏並不是自殺的,而是被那個殺害我妹妹的同一個兇手幹掉的,絕對不會錯。」  「你知道什麼事,對不對?趕緊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絕不是好奇心或想邀功。我的哥哥在警視廳當搜查課長,我知道你擔心宣揚出去會對你的工作有所妨礙,這點我可以保證。你用不著自己下手,就能夠替令妹報仇,捉住真兇報了仇,絹枝小姐才得以超生。」  「你說的我都非常了解。但是我一定得親自確認自己的想法才行。到底怎麼樣?我們暫時對你哥哥守密,你說怎麼樣?」  「可以,這點我做得到。對方到底是個殺人魔,尤其是你掌握了他的秘密,他會不會一不做、二不休的又要干出什麼壞事來,誰也不知道。我看,你一個人去,實在太危險了。還是讓我一道去吧!我可以幫你忙。」  「不,你的心意我很惑激。暫時先讓我自己去,等到有點眉目,也就是說證實了我的判斷,再通知你。」  「沒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  話談到這裡,研三再也無法強硬地要求他。常太郎更是一語不發地磨著他的墨。  輪到阿兼把衣服脫下來紋身。兩手手腕紋了有暈色的雲彩,其中飛躍的升龍和降龍已經快要完成了。由上面壓住阿兼的身體,常太郎手裡握著針開始工作。剛才紋身的那個女人還不想回去的樣子,穿好了衣服,就抽著煙在一旁看阿兼。  覺得無聊的研三略帶畏縮的口氣,對那個女人說:「我雖然是個醫生,不過對這個卻不太了解。紋小一點的我是不知道,但是紋全身那一定很痛吧!」  「是的。常常都痛得想跳起來。剛開始在那麼白的皮膚上染墨色的時候,心裏面總是想大概支持不下去了。還好現在已經習慣了。當然要看是什麼地方,譬如說到牙科診所看牙好了,比那種感覺還要痛上幾十倍呢!」  「紋這麼一大片,相當花時間吧?」  「是的。戰爭的時候,我就紋了一些線條就半途中斷了,可實在是太難看了,而且會被人家笑。所以最近才又開始。如果連續不停,大概三個月就夠了。」  「哦!這樣啊?這跟衣服可不一樣!要選好圖案,很不容易吧!又不能膩了就換,而且自己也看不到。」  「是啊!所以說,一定要請技術一流的師傅才行啊!怎麼樣?要不要試試看?」  「哪裡!謝了。」  「哈哈哈哈……跟你開玩笑的啦!瞧你緊張的樣子。這又不是什麼好的癖好,犯不著拉你一起來。不過,每次我只要到澡堂看到豐滿的女人,就會胡思亂想——如果她全身都刺青,一定很好看。」  紋身的女人,多半是風塵女郎。像她這種乾脆又爽直的個性,令研三不由得對她產生好感。  「又不是在畫布上塗鴉,同樣的圖案在胖瘦高矮各種不同的人身上,就會有不同的樣子。實在很難應付,而且失敗也不能重來……」  「這就全靠師傅的技術了。要先看過素描圖案,再做決定。決定好了,先畫在身上,如果很好,才開始上色。」  女人隨意翻看拿在手上的素描圖,那是一本用大張的日本紙裝訂好的簿子。裡面一頁又一頁的圖案,就好像彩色版畫一樣,花樣可以說毫不起眼,看起來反而有點幼稚樸拙,一旦刺在皮膚上,卻充滿了豐富躍動的生命力,真是今研三覺得不可思議。  「奉勸你一句話,最好不要紋得太漂亮,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真的?」  女人露出雪白的牙嫣然地微笑著。  不久,阿兼終於刺完了。  「松下先生,讓你久等了。」  阿兼看起來並沒有疼痛的表情,隨即穿好了衣服。  突然被打斷的研三,覺得有些可惜。又再三勸常太郎,請他不要冒險,還是小心謹慎的好。然後,他就和阿兼一起道別離開。在澀谷車站要分手的時候,阿兼重新叮囑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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