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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於老爺子死後,他主動辭去了財務總監的位置,下殯那天,幾位德高望重的元老都勸他留下來了。畢竟這圈內能跟盛華比的企業沒幾家,而且後進那位也表示非常欣賞他。

  那天灰濛濛,下著淅淅瀝瀝的綿綢雨,公墓里都是穿著黑西裝撐傘的人,莊嚴肅穆。

  元老勸他:“情義兩難全,所以商圈,只談利益,不談情義。”

  霍廷當時回了句,看著青石碑上那張慈祥的笑臉:“對他而言,我已經是不情不義之人,他曾經救我於水火,我卻陷他如此境地,您也甭勸我了,秉持己心,這早已經不是當年的盛華了。言盡於此。”

  之後便離開盛華自己帶了一幫子人開始創業。早些日子,胡建明不知道從哪裡打聽來的消息,聽說他們公司最近在倒騰飛行器,需要一個飛行基地,三人搭上線後,胡建明跟霍廷要了百分之三的股份,霍廷沒拒絕。

  念著於老爺子的面子,答應了,算是償還了當年老爺子的知遇之恩。他後來東山再起,但於老太太恨他入骨,不肯見他。胡建明是於家唯一的突破口,他大方表示,可以給股份,但必須以他老婆的名義。

  雖妻子再三叮囑,不要跟霍廷扯上關係,但胡建明咬牙切齒表示,有大腿不抱,就是傻逼,不管用誰的名義,有總比沒有好,只要他不跟妻子離婚,股權永遠就有他有份,便答應了。

  所以,對霍廷來說,胡建明是個外姓女婿,於好才是本本分分的於家人。這倆要是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他幫誰還不一定呢。他垂下眼,鋼筆漫無目的地在紙上敲著。

  想到剛才於好那反應,越想越覺得不正常。

  想到這。

  霍廷忽然改了主意,一摸口袋,神色焦急:“我好像公章忘帶了。”

  家冕啊了聲,“不是吧?”

  霍廷收好筆,在他們面前認認真真找了一圈,還把文件袋全婁出來翻了個遍,“昨個開會我估計落秘書那了。”

  家冕倒也不急,他十分信任霍廷,再仔細一瞅他,發現他好像給他使了神色,家冕揣摩他的意思,試探:“那下次?”

  霍廷笑了,表情讚賞:“那下次吧,你去看看那倆個,咱們先去吃個飯,合同我再找時間約你。”

  家冕不知道霍廷葫蘆里賣什麼藥,倒也挺聽話地站起來去找陸懷征他們。

  胡建明在一旁收了筆,“今天不簽了?”

  霍廷反問:“你著急啊?你著急你先簽,完了我帶回去,讓人蓋了章之後你那份再給你?”

  胡建明面兒上爽快一笑:“倒不用這麼麻煩,霍總既然沒帶章,那就改日。”

  霍廷點點頭,出去打了個電話。

  家冕是在角落裡找到兩人。

  陸懷征正壓著於好,摁在牆上親她,一邊親,還一邊在她耳邊說著什麼話,低聲哄她,於好始終低著頭,陸懷征一隻手撐著牆,然後把人摟進懷裡,手摁在她後腦上,腦袋搭在她的腦袋上,輕聲哄著。

  走廊里就亮著一盞暈黃的燈。

  男人聲音溫柔如水,修長的手指在她後腦上輕輕拍著,一下一下:“明天帶你去吃牛舌好不好?”

  懷裡的女人不說話,精神有些渙散,良久才說,“明天?你不是要初篩麼?”

  陸懷征聽著,轉頭看見家冕站在不遠處,然後低頭又不知道在於好耳邊說了什麼,姑娘朝他這邊看過來,窩在陸懷征懷裡,倆眼睛水盈盈的,這場面誰看誰心動。

  家冕就覺得這丫頭是不是太矯氣了點兒。

  天天要這麼陸懷征哄著,這戀愛談著也忒累了。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錯了。

  霍廷出去打電話,胡建明坐在包廂里左思右想覺得不對勁,霍廷這人做事向來一絲不苟,簽合同不帶公章這種事情,打死他都不相信,除非他改主意了。

  怕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惹得這老闆不高興了。

  仔細想想,也無非是那兩句。原以為看起初那反應,霍廷跟這侄子關係也不怎麼熱絡,他說那話不過是想挫挫那丫頭銳氣,當年的斷指之仇,讓他這幾年遭受了多少歧視!他可都記著!

  霍廷在業內算是知名企業家,這要是真讓於好跟他侄子結了婚,以後他的日子必定不好過!

  一時衝動,頭昏腦脹就沒忍住挑撥了幾句。

  待說完,他自己也有點後悔,他利用霍廷對於家有愧,空手套了這百分之三的股份,本就已經是天上掉餡餅的事兒!

  霍廷是對於家有愧,又不是對他有愧!隨時可以翻臉的,他剛才是昏了頭了!

  胡建明咬牙,暗暗下了決心。是應該警告那丫頭兩句。

  他站起來,看見霍廷在門口打電話,往他這邊掃了眼,他笑了笑跟他揮手示意——去上個廁所。

  霍廷頷首。

  等霍廷收了線,把電話揣回兜里的時候,其他四人還沒回來,他立在原地又等了會兒,表情漸漸有些不耐煩起來,怎麼搞的,幾個人上廁所,這麼久還不回來。

  而就此時,身後一道尖叫聲炸開,掀翻屋頂,他回頭,前方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迴蕩在空蕩蕩的走廊上。

  是剛才上茶的服務員,神色慌張,腳步紊亂,歇斯底里地厲聲尖叫:“救命啊!!!!殺人啦!!!!”

  霍廷心下一沉,拽著人衣領,急聲問:“怎麼回事?!”

  服務員結結巴巴,語無倫次:“廁所廁所!殺人了殺人了!”

  霍廷暗忖片刻,到底是見慣大風大浪的人了,冷聲對服務員說:“你聽我的,現在下樓,不要報警!”

  服務員傻了。

  這他媽還不報警?!

  霍廷一聲爆喝:“你他媽要是不想混了就報警!滾下去!”

  服務員連滾帶爬從樓梯上下去,一連滾了十幾級台階,差點兒暈了過去。

  等霍廷抵達案發現場。

  如他所料,地上躺的人,果然是胡建明,肩頭衣服襤褸,血肉外翻,正往外汨汨冒著鮮紅色的血液,染紅了所有人的眼,胡建明抱著大腿,蜷縮在地上,疼得哀聲連天。

  家冕立在一邊,整個人已經成了痴呆狀。

  於好渾身發抖,被陸懷征抱在懷裡,捂著她的眼睛,卻擋不住濕熱的眼淚。

  就聽他說:“是我,是我,跟你沒關係。”

  霍廷徹底怒了。

  “誰他媽給我解釋一下,這怎麼回事?!”

  “是我,我拿刀捅了他。”

  旁邊一道淡淡的聲音響起。

  陸懷征波瀾不興地說。

  “是我。”於好也說。

  陸懷征低頭看她,“不要說話。”

  霍廷不理他倆,轉頭看向家冕:“你說。”

  家冕看了眼陸懷征,後者眼神里透出的狠意,讓他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他鎮定地理了理思緒,把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儘量用清晰的邏輯語序給霍廷描述了一遍。

  他過來找他倆的時候,無意間聽見陸懷征要初篩。

  初篩這種事情,他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一再盤問下,才知道,居然是愛滋病初篩!他那天還在基地跟林一輝吐槽,說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太他媽壓抑了,一點都不像談戀愛,反而更像是兩個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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