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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是一組實驗對比圖。

  一組是陸懷征的,另一組是孫凱的。

  孫凱那組為對照組,應該是健康的心理對照,而陸懷征那組上寫著,ptsd組。

  陸懷征的靶潛伏期指數在那年三月份時四百多。

  治療四個月後,恢復三百多,還是比孫凱高,但已屬於正常範圍。

  報告的最後,狄燕妮記錄了陸懷征的治療反應:

  2014年3月,無法正常開槍,作訓。

  2014年4月,習慣性嘔吐,無法進食。

  2014年5月,嘔吐感消失,精神障礙,出現幻覺。

  2014年6月,幻覺消失,失眠。

  2014年7月,部分記憶缺失。

  ……

  每個月都有層出不窮的症狀和狀況,每看一條,於好都有些不忍再往下看,那顆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拽著,連呼吸都輕了。

  報告上零零總總大概記錄到十二月底,記錄方式也是一貫的狄燕妮式風格,冷冰冰沒什麼感情,對待病人,她永遠喜歡疑難雜症,她曾經在演講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出現任何一種心理症狀的病人都是醫學史上的小白鼠,在心理治療的過程中,要敢於去實踐,束手束腳你永遠得不到新鮮的答案。”

  當時底下就有學生不同意,舉手反駁她的觀點,“醫學不是普通領域,你所謂的大膽,是在處方上大膽還是在研究上大膽?如果在處方上大膽,你是否考慮過病人的身體狀況。”

  狄燕妮當時是怎麼回的。

  於好記得清清楚楚。

  她神采奕奕還頗具自信地說:“請這位同學搞清楚,在處方上大膽不代表濫用藥物,我更希望,在新時代的中國,每個人都能有一顆敢於為科學獻身的精神,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也不知道螃蟹有沒有毒是不是?”

  當時這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讓台下的學生如山洪爆發般為她鼓掌,響徹整個大會堂,綿延不息,仿佛見證了未來心理學領域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

  趙黛琳當時就跟於好說,狄燕妮這種瘋狂的科學精神,一定會出事的。

  結果,沒過多久,狄燕妮就從當時的心理研究所離職了。

  趙黛琳輾轉託人打聽,才知道,有患者家屬投訴她開了過量的安眠藥和嗎啡,還是狄燕妮的哥哥找了相熟的媒體把這事兒給壓下去了,有些小道消息也就圈內人私底下傳傳。誰都知道,狄燕妮是個瘋子,也沒人敢惹她。

  趙黛琳進來的時候,於好剛把檔案袋收好。

  她走過來,“看完了”

  於好點頭。

  “是什麼問題?”

  “創傷應激障礙症。”

  趙黛琳又說,“主治醫生?”

  於好雙手環在胸前,抬頭看她,那幽怨地眼神趙黛琳瞬間就懂了,幾乎是異口同聲同她脫口而出。

  “狄燕妮?”

  “狄燕妮。”

  趙黛琳抓了把頭髮,低罵。

  於好卻低著頭,悶聲說:“我剛才看她的報告分析,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麼?陸懷征是輕微的非分離型ptsd患者,她在三月份的診斷報告上寫了個分離型ptsd患者,傻子都知道分離型的情況嚴重的多,他的vep指數都只比正常人高一點。”說到這,於好把檔案報告書往桌上一拍,怒了:“她倒好!三月的用量用劑全部按照分離型來,結果四月出現嘔吐,她居然還沒反應過來,五月份的報告上,依舊按照大劑量開藥,你看看六月份,連嗎啡都用上了!她狄燕妮離了嗎啡就不能活了是吧?!”

  第35章 第四卷 南朝春意濃 幾度風雨樓(02)

  科室安靜, 靜得幾乎只剩窗外的樹葉沙沙聲。

  趙黛琳從沒見於好發過這麼大的火, 算是把她驚了。

  於好不善與人吵架, 連大聲說話都不曾有過, 趙黛琳瞧她此刻狠咬著牙,倒真是少見,眼睛都紅的似乎要滴出血。看來是真生氣。趙黛琳狐疑地看著於好,起先還有些不信, 狄燕妮的專業水平不算差,同期裡面最出名就是她,也是因為她比較喜歡拋頭露面,全國各地巡迴演講。

  “有沒有那麼誇張?”

  趙黛琳一邊說一邊去撈桌上的檔案袋, 打開掃了幾行下去, 神色竟也漸漸凝重起來, 等她掃到最後一行,眉頭乾脆鎖緊,扭著臉“啪——”把報告用力甩在桌上。

  趙黛琳抱著胳膊忿忿想了三秒, 說了一個讓於好細思極恐的想法:

  “我覺得這件事要報告給領導。”

  “狄燕妮當時一定在拿陸懷征做實驗。”趙黛琳說, “你還記得不記得, 14年1月, 她發表了一篇關於ptsd的論文,其中就表述了分離型和非分離型,在那篇論文中,她推翻了以往所有關於分離型和非分離型的科學研究,她堅持認為, ptsd的類型只有分離型一種。當時這篇論文,韓教授還拿給我們看過,並且還讓你從你的角度寫了一篇關於ptsd的類型分析及治療。狄燕妮一直希望自己的科研成果能得到學術領域的認可,她一直渴望推翻前人的結論,開闢一條新的科研路,我不認為她會分不出分離型和非分離型。拿患者做實驗,她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陸懷征還是軍人,這兩年如果後續出現問題,誰該負責?如果真是這樣,狄燕妮必須停牌。”

  ……

  彼時,陸懷征跟栗鴻文已經抵達湖南,戰士們列隊歡迎,陸懷征穿著常服跟在栗鴻文身後下車,隊伍裡邊幾個小兵跟鵝似的,抻著脖子去看栗鴻文身後的陸懷征,興奮地兩眼放光。

  年年都要比武見面,陸懷征大多數都熟,他站在栗鴻文身旁一一掃過去,個個面泛油光,瞧那神態,倒是翹首以盼,難掩蠢蠢欲動之色。

  中隊長叫徐徐,看見陸懷征上前就給了個熱烈的大擁抱,當年兩人在軍校也是同學,畢業後一個留在北京,一個則去了湖南。

  徐徐是河南人,長得方方正正,黑黑瘦瘦。眼睛小小,笑起來就看不見了。

  陸懷征這長相在軍人里確實難找,每回徐徐看見他都忍不住調侃,“你怎麼還這麼白?”

  其實黑了很多,手臂都三截色了,以前高中的時候才是真的白,跟個奶油小生似的。陸懷征搖搖頭,拿帽子拍了拍徐徐,笑說:“總不能跟你似的,黑成個煤球了都。”

  把徐徐給說急了,方言都逼出來了,“俺這才健康。”

  徐徐一著急就喜歡說方言,以前上學的時候,幾個室友就愛學他說方言,各種強調都有,陸懷征跟孫凱幾個北京的就不愛學人說話,徐徐人老實,陸懷征最看不慣欺負老實人。有時候誰欺負徐徐學他說方言,他們就一窩蜂群起而攻之。

  雖然有時候就也偶爾會兄弟之間損幾句,但徐徐這人分的清什麼是善意的什麼是惡意,也一直把陸懷征和孫凱當兄弟對待。

  “孫凱呢?”徐徐順口一問。

  “在雲南呢。”

  陸懷徵答得心不在焉。

  栗鴻文還在跟指導員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此時夜色徹底黑了,巡邏的燈光一晃而過,陸懷征眯著眼掃了一圈,隨口朝徐徐問了句:“幾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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