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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見裝出一副正經的神色說道。 「奇怪?……是什麼,那是?」 「不,總而言之是奇怪。這回的整個案件中,有很多無法說明的奇妙情況吧。」 「唉,是吧……」 「是的。比如說,拿我開始參與這案子的說來是開端的喜多方的案件來說,不是很奇怪嗎?那個清野的『廢氣死亡事件』,儘管我說有濃厚的他殺嫌疑,但至今還依然作為自殺處理。」 邊說淺見的腦海裡邊浮現出了與清野翠一起走訪的喜多方的冷颼颼的山林的風景。 在那空寂的山中,她父親渾身沾滿了廢氣的黑煙子,留下懊悔死了。從想到他那懊悔,對致他死亡的人的蠻不講理感到憤慨時起,就與這可以說是宏大的貪污事件打起了交道。 清野的死也好,對此淺見的憤慨也好,可以說那都只是極其個人性的東西。的確,如果與世界的宇宙和社會的大潮流相比,清野林太郎的死也許微不足道。 但是,對清野和清野家族來說,縱然是微小的,但是他們的宇宙。釋迦說:「天上天下惟我獨尊。」不管是世界的宇宙還是個人的宇宙,目的地是同一個大宇宙。應該認為:無論是誰,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抹殺個人的宇宙就等於抹殺世界的宇宙。 眺望著聳立在眼前的天守閣,想起了曾經住在這座城裡的人。淺見嚴肅地想:他們的宇宙、清野林太郎的宇宙以及自己的宇宙以一瞬間般的時間差連接著。 好像沉默了很長時間。 「還有那封奇怪的遺書。」察覺到荒谷擔憂的視線後,淺見繼續說道,「即使是那封裡面空的遺書,至今還沒有做出能讓人理解的解釋,而且這次發生西村的失蹤事件,這邊的遺書也是空的,即使是不憑直覺的警察也不能以只不過是偶然的一致來處理它吧。」 「這件事不是偶然的一致嗎?」 「唉,那你是認為是偶然的一致咯?」淺見反問道,「清野和西村是從大學時代以來的最好的朋友,兩個人都留下裡面是空的遺書,那只不過是偶然……這種事是不可能的。」 「那麼,是有某種意圖嗎?」 「當然是的,至少西村準是以明確的意圖留下裡面是空的『透明的遺書』的。」 「哦,透明的遺書一一啊,原來是這樣。或許……」荒谷為自己的設想興奮不已,說道,「在福島殺害清野的不就是西村嗎?所以你剛才要弄清當天西村的下落吧?支社長說了證明西村不在犯罪現場一樣的話,但那東西如果使用騙局的話,也許作案是可能的。是啊,要是這樣的話,西村的失蹤或者是自殺的動機也就能解釋了。他死了心,心想已經無法逃脫,所以決心自殺……怎麼樣?這不是真相嗎?」 荒谷見習警部將身子向後一仰,似乎在說:「我的推理怎麼樣?」 「不,不對。」淺見皺著眉笑道,「我承認我一時也懷疑西村有作案的可能性,其實,我還沒有跟你荒谷說,前些時候西村連續好幾次有不可理解的言行,甚至覺得是一種像是自己揭發自己犯罪似的自暴自棄的言行。正因為這樣,正如你說的,我確認了一下西村出差的事實,但支社長不是很好地替我證明了西村不在犯罪現場嗎?考慮一下從這兒至福島縣的距離,西村作案是絕對不可能的。這事實可是推翻不了呀。」 「嗯……這倒也是,但這樣的話,究竟為何失蹤,為何留下愚蠢的遺書一樣的東西呢?」 「我想西村是有某種目的或是說意圖的。」 「他的意圖是什麼呢?」 「這……」 淺見一瞬間猶豫了一下,隨後說: 「大概是警告吧。」 「警告?」 「唉。也許說告發更恰當。」 「說告發不妥當吧。想告發什麼呢?是所謂內部告發這種東西嗎?就是說,大日東工業內部有舞弊啦……這麼說來,正如你淺見說的,大日東工業參與了勢和集團的可以說是舞台的福島的大規模開發,這好奇怪呀!」 「這個嘛,雖然不能斷言沒有,但我想大概不會,因為西村很愛大日東工業的。」淺見搖了搖頭,「我想西村不是對這種瑣碎的、個別的現象,而是在更大的意義上向我們發出警告,對我們的玩忽職守、警察和檢察的玩忽職守……」 「警察的玩忽職守?」荒谷只是對這一部分不滿地做出了反應,「警察玩忽職守嗎?」 「唉,是玩忽職守呀。」淺見直截了當地說道,「僅就這回的案件而言,自清野的可疑的死開始,在牽涉到勢和的許多舞弊事實——原首相有一個以就任高爾夫球場的名譽會長為條件拿人家幾億日元錢的秘密約定啦、其派系的議員收了兩千萬日元啦、還有加部議員襲擊事件的真相等許許多多事情堆積著的情況下不斷發展,好不容易只是加部議員像是替罪羊似地被逮捕了,但突然間,在搜查線上被議論紛紛的這許許多多事情,不用說媒體,甚至連談論都不談論了。現在的這種狀況不是太令人費解嗎?所以我說警察玩忽職守。不,不光是警察。 政治家不用說了,整個社會都軟弱無力,免不了要被人指責是玩忽職守。」 「這我也承認。」荒谷也神色嚴厲地斷然說道,「確實每當發生貪污事件,最初的幹勁不知到哪兒去了,完了一看,只是一種雷聲大雨點小一樣的結果,對此,就連我也很生氣呀!但是,在福島發生的汽車廢氣自殺啦,這回西村的空的遺書啦,這些案件說起來都是極個人性的案件吧,我不明白與整個案件——就是說,加部議員的舞弊事件等這一些大案件怎樣聯繫起來。」 「是嗎?倒是考慮一下整個勢和疑案的話,這奇怪的程度不是越來越清楚了嗎?」 「這話怎說?」 「勢和疑案什麼的,表面上很巨大、複雜,在我們外行人看來似乎是一起不知從哪裡下手好的案件,但從推理遊戲的感覺來說,實際上是一起極其單純的粗糙的案件吧,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詭計。」 「啊——?怎會那樣……這才是複雜奇怪的案子,我這號人怎麼也不明白道理呀……」 「不不,實在是太單純了,因為這種舞弊和貪污事件自古以來有一定的模式一樣的東西,最多是稍稍玩弄一下或是改變一下花樣,加上一些時代背景的色彩罷了,不是嗎?政治家和政府官員敲詐企業和財界的模式,我覺得陳舊得都令人厭倦了。」 「可是啊,事實上真相怎麼也沒有解釋清楚嘛……」 「所以說,就是這裡奇怪,一貫奇怪。」 「嗬,是一貫奇怪……」 反覆回味著淺見的孩子話,連荒谷的表情都變得幼稚了。 「既然逮捕了現職的國會議員加部,這是因為警察和檢察部門有了相應的證據吧?」 「當然像你所說的吧。」 「所謂證據,不是單純的情況證據,必須是確鑿的物證。」 「確實如此。」 「這物證能想像是哪一些東西呢?」 「按常識考慮的話,大概是證明錢的往來的帳簿啦、向銀行帳號的轉帳啦這樣一些東西吧。」 經濟盲的荒谷將視線投向空中,尋找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