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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淺見,你剛才為什麼不反擊他?」  「啊?反擊什麼?」  「你就說你正為應付不了那麼多女性而煩惱,不如分一半給他。或者說他要是擔心稅金的話,不繼承遺產不就行了。」  「哈哈哈,有意思。」  「這不是玩笑。」  「我要是說那種挑釁的話,你媽媽會為難的。而且,不是有『驕傲的平家長久不了』①這句成語嗎。這麼想的話,太一郎才是最可憐的。」——  ①類似於漢語的驕兵必敗。  「怎麼?那是什麼意思呢?」  雪子把目光投向我,一臉茫然。就在我窘於回答的時候,周圍響起了沸騰的掌聲,曾根高弘出場了。  接下來是計劃好的祝賀晚會。曾根社長被一大幫親屬圍著,自始至終開心快活。晚會進入後半段的時候社交關係方面的人幾乎都告辭,剩下來的全是親屬和公司里的幹部。  我一個人呆在會場的角落,一邊喝著摻和了烏龍茶的啤酒,一邊仔細地觀察會場情況。  曾根家的親屬出乎意外的多。曾根高弘好像除了長子(太一郎的父親,已故),還有幾個女兒,孫子太一郎也有三個姐妹。兒、孫、曾孫,按照幾何級數遞增下去,人數當然是蠻多的。和我們以抱定獨身為代表的冷冷清清的淺見家相比較,顯得人丁相當興旺。  雖然客人們也頻繁地與前任社長夫人志滓代和令嬡雪子小姐打招呼,但總有種說不出來的寂寞。晚會上,財田母女倆像是被曾根一大家的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壓倒似的,提前離開會場。當然臨走前也問我「一起回去嗎」,不過我因為另有目的,所以說「請讓我多呆一會兒」,讓她們母女倆先回去了。  等到曾根社長把最後的賓客送到出口後,他才注意到我靠著牆邊站著。臉上顯得有些吃驚:「喲,您也來了?」  他笑呵呵地走過來。仔細打量,從他的風貌、身形和動作上看,讓人怎麼也不相信他已是八十歲的高齡,反而讓人感到充滿壓倒性的能量。  「我記得也邀請你哥哥了,不過今晚好像沒有見到他人。你是代替他來的嗎?」  「不,和我哥哥沒有關係。我是陪財田夫人來的,有點類似於她的私人保鏢。」  「嗯,志津代夫人的……但是,她和雪子不是老早就走了嗎?」  「是的,我有些話想和曾根社長您談,所以留了下來。」  「怎麼?和我有話說,是什麼?」  「關於輕井澤骨頭的事情。」  「嗯?……」  「輕井澤的骨頭。這麼說您應該明白吧。」  看得出來,曾根的臉色發生了變化。我繼續追擊下去講。  「我想通知您骨頭從輕井澤服部家別墅的院子裡挖出來了……」  「等等。」  曾根用右手制止住了我,立刻向左右和背後環視了一下。離我們稍遠的地方站立著一個像是秘書的男子,不過聽不到我們的交談。  「我們去那邊好嗎?」  曾根抬起下顎,示意廳內靠窗擺放椅子的地方。那裡是為年長的賓客準備的,不過客人們都走了後,那裡一個人也沒有。  曾根和我朝那邊走去,那個秘書模樣的男子也跟了過來。「你不用過來,呆在那裡就行了。」曾根把他支開後,和我面對面坐下,然後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爽快的姿態對我說:  「我不清楚骨頭怎麼了,也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你既然說骨頭出土了,你就談談你想怎麼辦吧?」  「您的孫子太一郎因此陷入了麻煩中。」  「太一郎?」  曾根皺起花白的粗眉毛,看了一眼廳中央的方向。那裡站著負責招待客人和親戚的太一郎,那是他們曾根家的後嗣。  「什麼意思?你說太一郎怎麼了?」  「社長您知道西澤香葉子這個人吧。」  「不,不知道。」  「就是服部家的那個老媽子。」  「啊,是在服部家的輕井澤別墅的那個女的嗎?」  「是的。太一郎恐嚇那個女的。」  「恐嚇?糊塗……」  然後再次環視四周。  「果然這個樣子的話,社長您不知道這件事嘍?」  「那當然。首先是,怎麼能做出恐嚇那種不得體的事情?」  曾根社長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視線也仍舊和我錯開,僅僅是語氣表現得很憤怒。這個年齡長我兩倍半的老人願意降低到和我對等的位置上交談,由此可以看出他已經有所動搖了。  「如果您不知道的話,」我用更加平靜的聲音說,「稍後您可以向太一郎證實。但是,我知道骨頭的事情,您不覺得不可思議嗎?」  「……」  「那裡埋有骨頭的事情應該只有服部的遺孀、死去的財田、您和從您那裡得知的太一郎以及香葉子知道。可是我也知道,為什麼呢?」  「我怎麼可能知道,也許是向那個香葉子打聽的吧?」  「有骨頭這件事您確實無法否定。那樣的話,您應該知道的,至少包括把服部家和財田家的醜聞作為恐嚇的手段。」  「哼,那種東西能成為恐嚇的手段嗎?我看你是不知道那裡到底埋了什麼東西吧。」  「不,我知道。並且,我還知道香葉子以為埋在那裡的東西,實際上在其它的地方。我還和那個骨頭見過面呢。此外,這裡面究竟有什麼故事,我知道得一清二楚。」  「……」  我說「見過骨頭」的那句話應該頗具效果。老人沉默了,眯縫著眼睛盯著我,試圖揣度這個小子到底了解到什麼程度。我對此並不理睬,繼續講既成事實的事情。  「如果只是瀆職、侵吞和恐嚇的話,或許可以避免最壞的事態發生……」  瀆職、侵吞、恐嚇——這三個單詞,每聽到一個時,老人乾涸的眼皮都痙攣一下。然後,當我剛開始講「但是,把財田啟伍……」的時候,「等等,」他用嘶啞的聲音制止住了我。  「我想你不會不知道,如果牽扯出陳年往事,會傷害到你哥哥的。即使這樣也沒有關係嗎?」  「哥哥說他為人處事光明正大。」  「哼,你要把話捅到那個地步嗎?可是,話說回來,如果你抖出二十七年前的醜聞的話,你哥哥至少保不住警視廳刑事局長的位子。因為他不可能不知道服部勝之死亡的真相。知道卻緘口不言,不是說等同於共犯嗎?即使有時效性,但有這種歷史的人不適合當警察的領導吧?」  「我哥哥也有這個思想準備。甚至現在,他對於當年由於年輕犯下的、從道義上講不必負責的過錯感到十分慚愧。財田的朋友神谷現在也是常常悔不該當初。」  我定睛直面曾根的臉。  「您也許會說,正派的人是不會產生那種感覺吧?但是,把服部的死以病死來處理,服部家人的面子和名聲才得以維護。因為有這個益處,我哥哥和神谷才會對此事視而不見的。我認為這種感覺也是正派的人應該有的。」緊接著我又一氣呵成,「即使對於他人的悲劇,有時候出於道義也會犧牲自己利益的。更何況如果是希望自己的親人、親屬幸福的話……」講到此,我停下了話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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