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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氏只要一想到這兒,就憋不住地樂。連帶著,心情也大好,尤其是看田氏臉色難看,她更是特意地要幫著於清瑤說話,只為著好好氣氣田氏。

  “葉太太,你這是從精舍那頭過來?敢情剛才包下精舍的人就是你?可真是,為了你母親,想是花了大價錢的吧?不過這事兒做得卻不妥。精舍中那麼多間院落,你總不能間間都包下來,讓旁的人都沒了去處啊”

  瞥見田氏的面色更沉了幾分,就連沈盈盈都瞪著自己,於清瑤心裡一想,就明白過來。不慌不忙地笑笑,她淡淡道:“伯母卻是誤會了,包下精舍的人不是我,而是國公府的李夫人。”

  她的話才說出口,沈盈盈已經挑起眉,“是國公府的那個妾?這還真是,府裡頭沒個夫人做主就是不成,連個妾都敢在外這麼囂張,豈非敗壞了國公府的名頭”

  聽似在責備李氏,可是她的眼角那麼一瞥,幾人都知她其實是在說的哪個了。

  葉吟霜原本伶俐無比的一個人,可是現在明明聽到沈盈盈指桑罵槐,就是在說她,卻仿佛根本就沒聽懂似的,連眼神都是木然的。

  於清瑤奇怪地瞅了眼,心想也不知白氏剛才同她說了什麼,竟連半分火氣都沒了。剛才可還對她滿腔怨意呢,現在竟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不過這會兒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腳步微錯,擋住了沈秀娘,看著田氏,溫言道:“母親,可是上完了香有些倦累?這會兒精舍里想是不能進去了,不如轉去園那頭的禪院休息吧,我打發人去喚知客僧來可好?”

  她不想把事情鬧大,可偏偏田氏冷眼看著她,卻是一聲冷哼,沉聲道:“這做妾的,就要有做妾的規矩早些年,可都不是這樣沒規矩的……看來,人真的是要時時教導才好”

  於清瑤皺起眉,還未說話。沈秀娘已上前一步,“夫人,是奴……”

  不容沈秀娘卑躬屈膝,於清瑤已經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娘……”搖了搖頭,她看著面露怯色的沈秀娘,淡淡道:“娘,你忘了現在自己已經不是六年前的那個自己了……”

  沈秀娘默然,眨了眨眼,就沒有再對著田氏矮下身去。

  田氏氣得臉色發青,“清瑤,你就是這樣盡孝道的?”

  於清瑤抿唇微笑,柔聲道:“是女兒錯了,尋回親娘,竟忘了向母親稟告,實在是女兒的錯……”

  第一百六十五章 無人可左右

  看著田氏,於清瑤的笑容很是溫善,姿態也是十足的恭順,可是偏偏她的眼睛卻是清明無比,全無半發討好之意。

  她這樣的眼神,更讓田氏壓不下心頭怒意。瞪著於清瑤,她冷笑道:“好一個尋回親娘,我帶你在身邊撫養了十幾年,還未聽過你什麼時候叫人‘親娘’的也對,雖然未曾人前如此叫過,可這沈姨娘的的確確是你的親娘。我視你如掌上明珠,卻竟然忘了於家的二小姐,果真是小妾、丫頭生的庶出女了”

  於清瑤面色微冷,看著田氏,卻沒有說話。

  倒是沈盈盈,忍不住上前,低聲道:“母親,這裡還有外人呢”

  醒過神來,田氏看著一旁看熱鬧的白氏,目光微冷,“去找知客僧來,我也倦了,想去禪院中歇歇……”

  沈盈盈會意,立刻扭頭吩咐丫頭去辦。雖然現在於家是她在當家作主,可是她對田氏的話卻還是極重視的。

  沈盈盈不傻,老太太不比已經遠赴荒蠻之地的孟惠娘。雖說總說自己身邊沒什麼積蓄了,可那自老宅搬出來的幾口大箱子,卻是瞞不過人的。誰知道那箱子裡到底裝著什麼寶貝呢?再說了,她沈盈盈再糊塗也不敢明面上怠慢老太太,若是惹得老太太一狀告到衙門去,她大不敬、忤逆的罪名可是脫不掉的。

  冷眼相看,冷面相對,一時間卻沒有人說話。田氏半眯了眼,冷哼一聲,卻是當先往禪院那邊走去。

  於清瑤握住沈秀娘有些發抖的手,笑著無聲地安撫。

  既是撞見了,那就躲不掉了。管她要說什麼,跟著去聽就是。

  白氏冷眼瞪著一行人往遠處走去,也知道自己沒辦法再看熱鬧了。不甘心地衝著她們的背影叫道:“呸,當誰要聽你們那些醜事嗎?也是不管什麼事,你們自己一家人關起門來,就是吵個天翻地覆,也沒人看熱鬧了……”

  看沒人回頭看她,白氏狠狠啐了一聲。回過頭看著似乎魂不附體的葉吟霜,忍不住扯了她,喝斥道:“打起精神來死妮子,你是真的要作死嗎?也不想想,現在咱們家吃的用的,哪樣不是杜家的?還嚷著什麼要和離?你是想氣死我嗎?我跟你說清楚了,就算是那杜東元不是個男人了,你也得忍著……”

  看著抬起頭來,神情古怪的葉吟霜,白氏抿了抿唇,表情也有些不自在。可是嘴上卻沒半分鬆動,“你也別覺得娘是為了自己就害苦了你。你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不知道嗎?看看你自己這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哪樣不是好東西?要是真的離開了杜家,你還能有這些好處?別以為咱們葉家還有那閒錢養你,要是沒了杜家,葉家就是賣光了家裡的那些家什,也不夠養你大小姐的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甚至連繡個花貼補一下家用都做不到,我留你在家有什麼用啊?說不得,你前腳出了杜家的門,後腳就餓死在門口了……”

  緩了緩,白氏又放緩了聲音,道:“娘知道你委屈了,可你也是的……你那打小的伶俐勁都跑哪兒去了?我三個女兒里,可是數你最會討好人的。就連你爹,在世的時候不也是最疼你嗎?那杜東元若真是如你所說,都那樣了,那我看你在杜家還真就是沒什麼人爭寵了你只要拿出本事來,把他巴結好了,那還愁什麼呢?他那樣的,還能再迎娶哪家小姐做正妻不成?只要你哄得他開心了,到時候再勸他收養一個小子做嫡子,那你和正室太太又有什麼區別?”

  白氏說得興奮,似乎已經看到女兒的好日子,連眼睛都是亮的。葉吟霜卻只是默不作聲地盯著她看。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不用說了……”

  在白氏驟然收聲時,她啞著嗓子低聲問道:“說來說去,也不過是一句話:不能和離。娘,你要說的也不過是這句話——不是嗎?”

  白氏被葉吟霜冷眼瞪住,不由得沉默下去。好一會兒才道:“你要是現在和離,就是個傻子杜家家大業大,你這麼吃了虧之後就一點都不想討回點公道?”

  頓了下,她又拍著大腿,帶著哭腔罵道:“那混帳東西真不是個玩意兒老婆子我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聽過哪家新娘子居然是被角……那髒東西破的身……”看著葉吟霜瞬間慘白一片的面容,她仍然說了下去,“那混帳這麼折騰你,你就這麼罷休了?”

  冷冷地睨著白氏,葉吟霜嘴角忽然微微挑起,“不用再說了,你放心,我回去後不會和杜東元說和離的事。不過,我不說,可能別人也會把今天的事兒傳出去……”

  “這你不用擔心”白氏搶著截斷她的話,“於家那個臭丫頭雖然可惡,卻也不是個多嘴的人,她斷然不會亂說出去的。至於那些個香客,他們曉得你是哪家的呢?管他們作什麼?”

  “是嗎?”葉吟霜隨意地說了句,越過白氏,慢慢往外走去,甚至沒有再回頭看白氏一眼。

  “這死丫頭”白氏抱怨了一句,抬腳追上,又絮絮教訓葉吟霜回去杜家後要如何行事。可葉吟霜卻一直都沒有轉過頭看她一眼,只是沉默著目視前方,眼神看似專注,可白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卻始終都不知到底是在看什麼……

  於清瑤一路跟在田氏身後,不遠不近地綴著,卻是一聲不吭。在她身後,沈秀娘卻是心思百轉,愁腸萬千。

  拉了拉於清瑤,她忍不住低聲道:“清瑤,要不,還是娘和夫人陪個不是。就說都是我失禮了……雖說夫人嚴苛,但我苦苦哀求,她就不會生你的氣了……”

  於清瑤默然片刻,才低聲道:“就像我七歲那年,打碎了姐姐的墨硯。你為了讓母親寬恕我的錯,在大毒太陽下跪了整整一個正午,最後還昏死過去……娘, 你想像那次一次去求她——是嗎?”

  沈秀娘黯然,過了好一會兒,才澀聲道:“原來你還記得。”

  “我怎麼會不記得呢?那次被打手板,我的手腫了足有五、六天,還不敢握筆。我還記得,那時候,你特意用金線繡了一件小褂去討好姐姐,想她不再惱我。可是,你前腳剛出了門,姐姐就把那件小褂賞給了院裡的打掃小丫頭……用了一月的例錢買的上好金線,你花了心思繡的小褂,在她心裡,也只配給最低等的小丫頭穿……”

  “那些事,你何苦還記在心上呢?”沈秀娘低聲說著,看著於清瑤,眼中滿是憐惜之色。

  “娘,有些事,就算是我想忘,也不是那麼容易忘記的。”於清瑤低聲應著。緩了緩,又道:“之前娘勸我的那些話,我仔細想過。是,我還是硬不下心腸。或許,會與人爭鬥,能與人爭鬥,可是爭鬥之後,心裡卻是不自在的……終究,還是不能成為那樣的人——不,不是不能,而是不想。娘,我很怕自己若真的再不會為什麼人、什麼事而覺得感傷、難過,甚至連眼淚都沒有半滴……如果我真的成了那樣的人,可能我就真的再也不是我自己了娘,我不想成那樣的人……”

  被沈秀娘捏住手,於清瑤微微笑了下,情緒有所緩和,“娘,我想通了。我不去和人爭,也不會再在背後去使壞,耍詐。可是,不爭不鬥,不代表我就要被人欺負,更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欺負你……娘,你放心。現在你不再是於家的妾,就是母親,也休想再讓你跪在她面前……”

  沈秀娘看著於清瑤,雖然很是感動,卻仍有許多不安。看著微笑的於清瑤,她想了想,還是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不是當年的那個她,女兒又何嘗是當年的她的呢?這六年來,女兒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只會哭的小女孩了。

  跟在田氏身後,走進禪房裡。於清瑤還未來得及說話,田氏已經猛地一聲厲喝:“跪下”

  於清瑤揚眉,瞥見身後的沈秀娘雖然身體微顫,卻到底還是挺身站直,並未被田氏這一聲喝叫嚇得當場跪下。嘴角便露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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