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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氏乍見,也是一愣,但到底還是手快,把葉吟霜的衣襟飛快攏上,又低喝道:“你瘋了閨房之事,怎可在外面亂說?”

  雖然瞧著女兒受了傷,可是白氏心裡一想,已把這傷歸為閨房之中不同尋常的情事上。雖然也覺杜東元有些不知輕重,卻仍在心裡把事情往好處上想。

  葉吟霜“哈”的一聲,好似沒有看到周圍的人正把目光投過來一樣,只是啞著嗓子道:“閨房中事?娘,你見著哪家哪戶,閨房之中會像我這樣遍體鱗傷的?”說著話,她又去扯身上的衣衫。

  白氏怕了,揪著她的衣襟,又拍打著她的肩,“死丫頭,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許是她打得痛了,葉吟霜痛叫出聲。抬手推攘著白氏,衣袖下滑,褪至肘上,半截手臂上儘是大片的青紫。

  白氏一愣,不由收手,“我可沒有用那麼大力……”才說了半句,她就醒過神來。“他、他打你……”

  脖子上的傷還可以說是杜東元有別樣的趣味,在男女情事上就愛這一口。可這手臂上的傷,分明就是打的了,可不是什麼吻痕。

  “打我”葉吟霜吃吃笑著,神情卻是恍惚,“是啊,他是打我不只是這條手臂,我身上,到處都是傷……”她哽咽著,眼淚不受控制地滑下,“娘啊你為什麼要把我嫁進杜家?為什麼?那個杜東元,他根本就不是一個男人不、不,他不只不是個男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白氏看著葉吟霜的淚,也是又憐又痛,可是對葉吟霜的話卻是聽得一知半解。

  在旁聽著的沈秀娘和遠些的香客,也是豎起了耳朵,想弄明白葉吟霜說的話。可葉吟霜卻只是抱著白氏痛哭失聲。

  在場眾人,唯有於清瑤一個,在微怔後,立刻弄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個男人?那就是說杜東元現在可能已經不能——人道了?

  想起那天晚上,許磊痛打杜東元,好像真的曾重重踢到那個地方。而且在那之後,好像也曾有過這樣的說法。要不是後來杜東元連買了兩個美婢,那樣的傳聞可能還會更熾。

  聽葉吟霜的話,之前的傳言竟似真的。如果真是如此,倒也能解釋清楚了。難怪葉吟霜雖著華服,佩美飾,卻仍然神情不振。

  杜東元是什麼樣的人,前世於清瑤是領教過的。似他那般荒yin之輩,如果不能人道,心態必然扭曲,只怕真是把一腔邪火發泄在葉吟霜身上。這才讓葉吟霜遍體鱗傷,精神受挫,竟至這樣不管不顧地把事情在相國寺這樣的地方當眾說了說來。

  看著抱著白氏痛哭失聲的葉吟霜,於清瑤說不清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感覺。

  明明,她已經不再想報復,可是卻不想命運卻在她意想不到的時候,發出這樣冷冷的一聲嗤笑……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世事難料

  默默看著抱著白氏痛哭失聲的葉吟霜,於清瑤不由發出一聲低嘆。

  前世里,她們曾彼此怨恨。甚至於清瑤曾一度認為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因這女人的毒辣狠手。可是現在,她只覺得葉吟霜很是可憐。

  初嫁時,葉吟霜也是滿懷憧憬吧?可惜現實就是現實,想得再好也不可能真的成為現實。前世里,是於清瑤深陷絕望的深淵,無法自救。而現在,則是葉吟霜自己陷入了泥沼。只不知,她到底能不能從那深不見底的泥沼中爬出來……

  於清瑤正在心裡想著,白氏已經抬起頭來,臉色雖然有些發白,卻儘是兇悍的表情,“都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哭嗎?”

  毫不掩飾,她叫得既悍又狠,倒把殿前的幾個香客嚇了一跳。還好幾個香客衣著普通,都不似有背景的人,被白氏一嚇,就忙扭過臉去,也不曾同白氏計較。

  白氏冷哼著,拉了葉吟霜,扭身就走。走出幾步後,又回頭瞪著於清瑤,沉聲道:“二小姐,我們家丫頭這幾日精神不濟,剛才一時失態,說了些不著調的混話。二小 姐不會不識趣,到處亂傳瞎話吧?”

  於清瑤目光微閃,好似沒有看到白氏的冷眼,只是淡淡道:“伯母放心,剛才吟霜妹妹說的那些話,我會只當沒有聽到……您是吟霜妹妹的親娘,總是會為她考慮的——不是嗎?”

  看到白氏一聲冷哼,理都不理地轉身走了。於清瑤不由覺得自己剛才那一句說得實在是多餘。提那個做什麼?事情到底會怎樣,她這個外人,根本就沒資格去過問。

  葉吟霜是會與杜東元和離也好,還是為著物質上的享受,一直忍下去也好,與她又有什麼相干呢?

  搖了搖頭,她扭頭看著面露擔憂之色的沈秀娘,柔聲道:“娘,不用理會的,不與我們相干的。”

  “總是一場親戚……”想起進京後聽到的那些傳聞,沈秀娘搖了搖頭,“葉家的二女兒不還是你二嫂嗎?”

  “二嫂她……”於清瑤抿起唇,沒有說對於葉如霜而言,葉家根本就不是令人眷戀的家。

  扶了沈秀娘,在大雄寶殿進了香,拜了佛,就轉到後園。

  一路上,於清瑤笑問沈秀娘到底在佛前許了什麼願,沈秀娘卻只是笑而不答,任於清瑤撒嬌也不肯答她。

  “其實娘就算是不說,我也猜得到。總是為念奴求佛祖保佑他平平安安地長大……”看著沈秀娘微笑,於清瑤把頭靠在她的肩上,又低聲道:“還有我腹中的孩子順順利利地生下來。或許,還要我婚姻和順,一世快活……娘,你怎麼不為自己求求佛祖?叫他保佑你平平安安?”

  沈秀娘一笑,捋著她額前的碎發,笑道:“難道你沒有為娘求佛祖保佑嗎?”

  聞言,於清瑤就吃吃地笑了起來,“我不只求佛祖保佑娘,還求佛祖保佑楊大叔能陪著娘過好下半輩子呢”

  饒是年紀大了,沈秀娘也不由面上發燙,輕輕推了下於清瑤,卻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母女倆低聲細語,漫步後園,看水畔石下,那一叢叢、一畦畦的jú花,只覺今次不虛此行。

  不知不覺間,行到精舍這一頭。

  “我記得,精舍這頭,也有幾株jú花,好像是紫色的,卻比外面那些品種更名貴三分。倒可以去賞一賞……”

  於清瑤的話話音才落,卻從兩邊閃出一個年輕僧人。衝著二人施了一禮,平聲道:“兩位施主,今日精舍有貴客,不對外開放。還請二位施主移步他處……”雖然言詞客氣,可那神情卻分明是不容反駁。

  於清瑤看著那僧人,依稀覺得面熟,想是從前來相國寺也曾見過的。雖不知這看似知客僧的僧人,是不是還記得她。可這會兒,她身著華服,頭戴珠翠,遠處又有婢女、下人相隨,縱是不記得,也知她該是有些來歷的。既然這樣,這僧人還是現身攔阻,那想來身處精舍中的人就真的是位貴人了。

  心裡一念轉過,於清瑤笑著向那知客僧點了點頭,就欲轉身退出。不想她才轉身,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低喚:“可是葉太太?”

  於清瑤倒有些吃驚,沒想到精舍中的貴人,竟似認得她。

  轉過身,看著那穿著水粉色衣裙的婢女,她想了想,立刻記起這婢女乃是李夫人身邊的丫頭。

  已經數月未見李夫人,卻沒想到竟在相國寺中撞見。應邀入內,於清瑤並未帶沈秀娘進入精舍之中,而是讓五兒陪著沈秀娘在附近賞賞jú花。

  雖然離京日久,可是沈秀娘也知京中侯門權貴中有許多事是不喜為人所知的。這會兒,也就悄然避開,只衝著於清瑤點了點頭,全無半分擔憂之色。

  可於清瑤一瞥之間,卻還是看到了沈秀娘垂在身邊的手緊緊捏成了拳。雖然不說,可娘卻還是對她進去精舍拜見李夫人的事,覺得有些緊張吧再怎麼說,李夫人的名頭,娘當年也是聽過的。

  抿唇微笑,她轉了身,跟在那丫頭身後走進精舍之中。人還未進屋,就先聽到一陣猛咳。聽聲音,果然是李夫人。

  腳步稍頓,於清瑤等著屋裡的咳嗽聲低了些,才走進屋去。

  “夫人,葉太太來了……”小丫頭低聲回稟著,看著李夫人的眼神帶著些許擔憂。

  推開正在拍撫著她胸口的大丫頭,李夫人抬起頭,看著於清瑤,微微笑道:“來了,清瑤,你坐啊”

  “謝夫人……”於清瑤笑著道謝,坐下身。雖然面色平和,可是心裡卻不由得有些驚訝。

  不過幾月不見,李夫人竟似老了十歲。雖然妝容得體,可是那憔悴的模樣卻已不是胭脂水粉能夠掩得住的了。

  尤其是那臘黃的臉色,雖是打了厚厚的一層粉,卻仍能透出那不健康的黃。臉頰消瘦,顴骨就顯得很高,自袖中探出的一雙手,更是乾瘦得好似枯柴。

  突然想起之前曾聽到的話。那時她還不曾留心,可是現在看來,李夫人竟真的病得很重呢只不知,到底是什麼病,竟讓一個好好的人短短數月,就成了這般模樣……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情愁自心知

  雖然心中驚訝,可是於清瑤面上卻是不顯,只是看著李夫人,微微笑著。

  李夫人捂著嘴,咳了兩聲,才抬起頭,笑道:“陪老夫人一起來上香?”

  於清瑤微怔,心道難道剛才丫頭乍見她,看走了眼,這樣回復的李夫人?

  雖然心中閃過一絲疑惑,她卻未曾追問也不曾解釋,只是靜靜地笑著。

  李夫人垂下眼帘,也沒有再問下去。

  精舍中一時間靜了下來,連原本在旁服侍的丫頭們都悄然退出,只能聽到李夫人不可壓抑的低咳聲。咳完了,她垂著眼看手中的帕子,嘴角勾起一抹說不清是喜是憂的淺笑。“說起來,你我倒算很有緣份,竟常常這樣巧遇……”

  於清瑤沒有說話。通常這些居高位的人,說什麼緣份時,其實並不是想說什麼緣份,而是那掩在緣份背後的事情。

  微笑著,她只等著李夫人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的沉默,李夫人就笑起來。

  “清瑤,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也看得出我這病,病得很重……”李夫人低聲說著,竟是完全沒有掩飾之意。

  “夫人多慮了,既是病著,就莫要思慮太多,好好靜養才好。”於清瑤溫然相勸,雖然多少猜出李夫人可能得了什麼病,卻只是放在心裡。

  李夫人看著她,笑了笑,“我這病,好不了的……哪怕是宮裡的御醫,都在說盡人事,聽天命了……”苦笑了下,她沒有再說下去,只道:“我近來,總是在想從前的那些事。很想和人說說,可是卻又不知該和什麼人說……真是沒有想到,竟然又會在相國寺遇到你。所以,我才說你我甚是有緣——似乎每一次遇到,都是在我心中鬱結,無人傾訴心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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