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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香去拿書,楊茉吩咐秋桐叫來沈微言。
沈微言進了門,楊茉抬起頭來,“沈微言,你這幾天有沒有見到你的東家?”
沈微言微微一怔。緊接著搖頭,“沒有。這幾天東家都沒來藥鋪。”
楊茉點點頭,看向旁邊的婆子,“去周家問問,看看周十爺今天有沒有空,我有事請他幫忙。”
婆子應了一聲立即去辦。
沈微言也跟著退了下去。
梅香將書拿來,楊茉迷迷糊糊地看了幾頁,不過她算計著今天定要將這些書看一遍,所以將背後的迎枕抽出來,這樣躺得不舒服不至於會瞌睡。
婆子很快來回話,“周家那邊管事的說,十爺有事不在京里。”
這樣的確說得通,十幾天都不見一個人影,也不見有人來捎信,是人根本不在京城,不過她這個人疑心重,不太相信。
楊茉點點頭,“有沒有問去哪裡了?讓管事的想辦法去傳話,我有重要的事請他幫忙。”
婆子有些怔愣,大小姐從來不會這樣。
楊茉看向婆子,婆子這才道:“奴婢這就去。”
楊茉不知道婆子去了多久,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陸姨娘。
“姨娘怎麼來了?”楊茉說完話看了看房間,她什麼時候回到楊家了。
“你這是要急死我,”陸姨娘用帕子擦擦眼角,“都病了怎麼還不回來,多虧了十爺讓人用馬車將你送回來。”
楊茉仔細想魏卯的那張單方,沒有什麼特別的藥,她怎麼會喝了之後昏昏欲睡。
“周成陵呢?有沒有過來?”
陸姨娘搖搖頭,“沒有,聽周家管事說不在京中。”
梅香將熬好的藥遞過來,陸姨娘端著餵楊茉,“白老先生來診了脈,說是受了涼,我看這些日子就不要去保合堂了,女兒家哪裡受得了這樣忙碌。”
看著陸姨娘擔憂的模樣,楊茉點頭,“姨娘放心,哪有人不生病的,吃些藥就好了。”
吃了藥,楊茉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隱約聽到屋子裡有聲音。
楊茉咳嗽一聲,外面的梅香忙端燈進來。
“怎麼了?”楊茉低聲問。
梅香道:“十爺來了,在外面等著呢,問問大小姐有沒有好。”
“什麼時辰了?”
天還沒有大亮,周成陵怎麼這時候過來。
“丑時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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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心疼
楊茉看向梅香,“將那件銀紅的褙子拿來給我換上。”
梅香道:“外面還冷,十爺只是過來問問這就要走了,不讓驚動小姐。”
楊茉搖搖頭,“讓他等一會兒再走,我這就出來。”
梅香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周爺這時候過來,來一趟就要走,小姐又恰好這時候醒過來,卻不肯讓周爺走,說什麼也要出去見一面。
從前兩個人都不是這樣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茉穿好了褙子,梅香又將白狐斗篷拿來,楊茉抱了手爐跨出屋門,“人在哪裡?”
梅香道:“在前院呢,管事的說來內院問問小姐的情形再給回話。”
也就是說還沒有給他回話,楊茉讚賞地看了眼梅香,梅香是越來越機靈了。
楊茉跨出小院,提著燈籠就看到前面的人影。
楊茉這才知曉這十幾天她為什麼常常失神,到底在擔心些什麼。
就是這個人。
她經歷了這麼多,越過了幾百年或者更長時間,來到這裡,沒想到會有這樣一個人讓她牽腸掛肚。
在疫區時,她甚至一點都不了解他卻已經開始喜歡她。
她也曾想過,她的心智難不成只有十幾歲?
現在想想還真的是。
周成陵穿著深色的直綴,在黑夜裡她分辨不出什麼顏色,他頭上束著小冠,脊背挺的筆直,在黑夜裡也讓人覺得英俊光鮮。
楊茉站定了,好一會兒周成陵才開口說話,他說的很慢,於是咬字特別清楚,但是卻沒有往常那樣的悠長的回音。“病怎麼樣,好些了嗎?”
她已經退燒了,這病來得快去的也快。
楊茉點點頭,“你去哪裡了?最近可要在京中?”
周成陵沒有動,吞咽了一口才道:“還有事,要出去,”然後又停頓了會兒,“你說有事讓我幫忙……是什麼事?”
他向來是惜字如金,可也沒有到這種程度,楊茉不回答他的話反而問。“準備什麼時候走?”
“現在……馬上……”周成陵說的字越來越少。
楊茉仰著頭看周成陵,他的表情很平和看不出有什麼異常。
過了一會兒,周成陵道:“天冷回去吧。我要走了。”
楊茉搖頭,“你等等再走。”
她從來沒有挽留過他,兩個人見面他也沒有主動要走過,除非是天色太晚要讓她回家,楊茉從梅香手中接過燈就這樣看著周成陵。
周成陵的睫毛很長。臉色被光照的蒼白,或者現在就是這個模樣。
眼看著他挪開步子想要走,楊茉提著風燈上前。
這幾天她一直在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唯一的解釋是周成陵病了,如果不是病了他在獻王府不會鬆開手,如果不是病了就不會著急將她送回家。如果不是病了就不會十幾天不出現連個消息都沒有。
她不是個傻子,於是她讓婆子去周家找他,說是請他幫忙。是想印證自己的想法。
周成陵伸出手想要推開她,卻沒想到她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一下子沒有推開就不忍心再用力,兩個人這樣糾纏兩下,他偏過頭一下子就吐起來。
不是普通的嘔吐。是忍了很久終於忍受不了,所有的東西一下子都湧出來。痛苦又絕望的嘔吐。
他特意背著她吐到旁邊的小路上,劇烈的嘔吐讓他整個身體支持不住,卻還竭力地站著。
楊茉知道這種病,不光是吐而是頭暈,整個人都應該站不穩,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做起來都很艱難,不知道他是怎麼走來楊家的,也不知道他怎麼還能開口說話。
楊茉拉住周成陵,想要他靠在自己身上,替他分擔一些身體的重量,他的身體側過來,楊茉整個人都晃了晃,感覺到她的吃力,周成陵重新穩住身體選擇了雙膝跪下,他弓著身跪在地上努力地壓制著卻還是嘔的厲害。
楊茉從梅香手裡接過帕子要給周成陵擦嘴邊的污穢。
周成陵躲閃了一下,本來剛剛停住的嘔一下子又重新發作。
好半天他才掙扎著開口,“梅香,將你家小姐扶回去,叫下人來伺候。”
她是一個醫生,怎麼可能會怕這些,更不堪入目的她都見過。
天空漸漸亮起來,楊茉才看到周成陵發青的臉色。
她想要給他擦拭,他竭力不肯。
她氣的不知說什麼才好,“周成陵,你是傻子,我是醫生還能比不上別人?你歇一會兒,等你有了力氣再走,我又不會攔著你。”
他想要說話,卻沒有了力氣,靠在她身上歇了一會兒,才用很輕的聲音,“我收拾乾淨再去讓你看。”
周成陵是很注重儀表的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是脊背筆直,氣勢上自然而然高人一等,從來沒有像這樣無助過,本來是想見她一面就走,沒想到會在她面前發作,自然心裡很不舒服,她不想再和周成陵執拗,他不想讓她看到這樣狼狽的模樣,她就順從他的意思。
等到楊家下人趕過來,楊茉吩咐婆子,“將十爺扶去廂房裡歇著。”
眼看著婆子將周成陵攙扶起來,有兩個人撐著他的身體,他也是半天才站穩,然後慢慢地向前走去。
楊茉眼前頓時一片迷濛,鼻子不爭氣地酸澀,視線留在周成陵身上怎麼也挪不開,心臟慌跳個不停,腦子裡都是他痛苦的模樣,那種疼痛就像一根線繩一樣,將她也緊緊地束縛住,讓她也隨著他喘不過氣來,楊茉竭力讓自己鎮定,帶著梅香去門口。
阿玖拿著氅衣正等在那裡,看到楊茉阿玖有些驚訝,擦了擦紅了的眼角,“大小姐,你……你……怎麼……我們少爺呢?”
楊茉皺著眉頭徑直問阿玖,“他病了多久了?十幾天?還是更長時間?”
阿玖硬著頭皮道:“就是大小姐生辰那天。”
果然被她料中。
楊茉目光落在阿玖手中的大氅上,“怎麼不讓十爺穿上氅衣?”
阿玖吸著鼻子。“我們少爺穿著這麼重的氅衣走不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