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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芝蘭將大太太的衣服拿去內室,屋子裡已經到處都是哭泣的聲音,芝蘭將衣服抱進去,小丫鬟已經收拾完穢物,二太太郭氏迎過來問芝蘭,“東西都收拾好了?你快過去服侍大太太穿上,這時候可不能亂了。”

  芝蘭跟在郭氏後面去給大太太換衣服。

  甄大太太終於拿定主意上前阻攔,“還是等刑部來驗過之後再動姑奶奶。”

  聽到刑部兩個字,再想想早晚要進衙門說話,芝蘭心裡更悔,還不如不聽申媽**話,就和桂圓一樣自己尋了死路。

  芝蘭想著腿一軟跪下來,抬起頭看向甄大太太,“周姨娘如今死了,除了奴婢再沒有人說昨晚的事。昨晚太太本要睡了,老爺回來聽說周姨娘受了罰,就來責罵太太,太太辯了兩句,說原是周姨娘不受本分,連手也伸到大爺房裡去了,哪日若是害了大爺也未可知。老爺只說太太疑神疑鬼又提起和離的事,兩個人鬧了不痛快。”

  “大老爺說完就去了周姨娘那裡,太太怕周姨娘再用壞心就使人去聽,果然聽到周姨娘哭著告了大爺身邊的奶娘和丫鬟一狀,還說太太許多不是,更將前幾年姨娘小產的事怪在太太頭上,攛掇老爺有這些事,就算休了太太也不為過。”

  芝蘭說到這裡,屋子裡的人臉色都有些變了。周老夫人臉色尤其難看,申媽媽驚地像見了鬼一般,想要打斷芝蘭的話卻尋不到機會和理由開口。

  芝蘭分明是在說實話。

  芝蘭抬起頭正好看到二太太郭氏手裡的一串佛珠,想起二太太幫忙請來的那尊觀音大士,頓時受了鼓舞,咬了咬嘴唇接著道:“太太一時氣不過要去找周姨娘,奴婢們攔著也沒攔住。太太闖進門二話不說就去抓了周姨娘打,老爺上前攔著,太太不肯放過周姨娘,更連老爺一起罵了。奴婢們看老爺臉色難看就要拉太太回去,太太便說老爺心狠,她已經甘願在屋子裡吃齋念佛,老爺竟然也不肯網開一面,既然不顧多年夫妻情分,不如現在就殺了她,免得再找藉口和離。”

  琳怡突然有些明白甄氏為什麼會這樣不管不顧起來。甄氏忍氣吞聲就是為了全哥,如今全哥也朝不保夕,周元景更是為了一個姨娘去責罵正妻。甄氏萬念俱灰,自然會將多日積攢下來的怒氣一下子發放出來。周元景又正好喝了酒,被甄氏這樣一鬧,頭腦發熱就下了重手。這是多少原因正好湊在一起,才鬧成今天這個樣子。這裡面真的沒有任何人推波助瀾?

  芝蘭眼睛發紅,已經什麼也顧不得,“大老爺拿起凳子對著太太頭就是一下……”

  甄二太太驚訝地用手帕捂住了嘴。

  周老夫人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住。

  郭氏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芝蘭哭道:“是老爺失手打死了太太,是老爺……真的是老爺……”

  第二百四十七章 嬸娘

  收費章節(12點)

  第二百四十七章 嬸娘

  甄大太太先回過神來,大哭著,“我可憐的姑奶奶,”說著看向周老夫人,“親家老太太,您怎麼說?我家姑奶奶就這樣沒了……您怎麼說?”

  周老夫人擦著眼淚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不管怎麼樣都是元景不對,親家放心,我們一定將事情查清楚。”

  先是道歉,再說會查清楚,周老夫人的意思,不能光相信一個丫鬟所說。周老夫人說完話去摸甄氏的手,“手還是熱的,再去請郎中來看。”說著也忍不住哭出聲。

  申媽媽立在那裡不知道如何是好。

  琳怡和郭氏從內室里出來,前院周元景和甄大老爺一前一後走進院子。甄大老爺板著臉怒氣沖沖,周元景像拔了牙的獅子兩眼無光、垂頭喪氣。

  甄大老爺徑直去了內室,周元景倒止步在那裡,眼睛裡透出幾分害怕來。周元景這種人別看平日裡囂張跋扈,真正遇見事卻比誰都膽小,要不是借著酒勁絕不敢打死大太太。

  現在一切都要聽甄家的意思,誰也不能做主。周元景在屋外正徘徊,帘子一動甄大老爺突然走出來,伸手揪起周元景的衣襟,“你把三娘打成這個樣子,現在連見也不敢見她?”

  周元景被拽的一個踉蹌,狼狽地進了屋。

  甄大老爺將周元景壓到甄氏床前,“你說說,你對不對得起三娘?我祖母早就看你粗魯,要不是看在你是宗室怎麼可能將三娘嫁給你,如今看來你果然不成氣候,有殺人的本事卻不敢認,想要躲在婦孺身後。”

  琳怡在門外真切地聽到甄大老爺的話。甄大老爺當著周老夫人的面這樣訓斥周元景,不止是因喪妹之痛,還因甄家被宗室牽連差點就吃了官司。甄家這些年沒有從周元景這裡那到半點好處,倒是因此受了牽連還賠上了一條性命。

  甄大老爺吩咐甄大太太,“給三娘穿好衣服,一會兒刑部就來驗了,”說著頓了頓,“刑部來人之前旁人再休想動我三妹。”

  周老夫人慾言又止。甄家是不想給她半點臉面,她再說什麼也是無益。

  甄大老爺坐下來,看向周老夫人,“親家老太太,三娘就這樣沒了,我這個做長兄的不能讓她死不瞑目,不止是我,換做旁人也一樣,好好的女兒嫁人做了正妻,這樣沒了誰也不會就算了……日後全哥恐怕就要仰仗您這個祖母……”

  周元景不能呼吸怔怔地看著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眉梢都帶著沉重的郁色,“你是全哥的舅老爺,打斷骨頭連著筋,現在全哥母親沒了,將來更要仰仗你,全哥年紀還小……”

  “就是全哥年紀小,我才不能騙他,”甄大老爺冷笑道,“就算不驚動官府,全哥將來問起來他**是怎麼死的,我總要說實話,我不能讓全哥小小年紀就做個不明是非的虛妄之人。”

  話中是在指責周老夫人教子不嚴。

  周元景怒火一下子又燒起來,“你是什麼意思?”

  甄大老爺動也沒動,“怎麼?你還要將甄家人都殺了不成?”

  周老夫人厲色看向周元景。

  周元景愣了片刻,頹然坐下來,聽著床那邊悉悉索索的聲音,周元景忍不住轉頭看去,甄氏平日裡柔軟的身子,變得僵硬,手臂直直地伸出來說不出的駭人。三娘真的就死了,往日的情景一下子湧進他的腦袋裡,三娘剛嫁給他的時候羞澀可人,直到他第一次喝醉了打她,兩個人生分了一陣子,後來三娘又有了全哥,他看上三娘身邊的青柳和翠兒,三娘一個也不肯給,他恨三娘的妒忌,恨她要將他握在手心裡,男人就該三妻四妾,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女人只要準備好熱熱的飯菜和體面的衣服,將他服侍周到。他是宗室子弟他生來就該享受,可是三娘為什麼就不懂這個道理。

  要不是三娘不懂事,哪有今天的結果,是她不懂事,不能怪他。

  周元景耳邊傳來申媽**聲音,“老爺,刑部的仵作來了,咱們得先出去。”

  ……

  刑部來驗屍之後將甄氏抬走了。闔府內眷都沒見過這樣的情形,小丫鬟們嚇得臉色蒼白,經過事的婆子私底下小聲議論,好歹也是宗室女眷,就這樣被抬走了,什麼時候才能殮葬。

  甄家人也是豁出去了臉面,寧願這樣也要個公道。

  刑部的人剛走,宗人府就帶走了周元景。

  只要宗人府來人,這件案子就算立下了。緊接著官府的人帶走了芝蘭,桂圓沒能死成,也支持著和芝蘭作伴去了。

  這樣來來往往幾趟,大太太甄氏的院子一下子就蒼涼下來。

  周元貴撐不起門面都要靠郭氏張羅,周老夫人一天下來也是筋疲力盡被人扶著去歇著。郭氏就和琳怡商量什麼時候搭孝堂。

  琳怡道:“還是問問嬸娘。”

  郭氏嘆氣,“這時候只怕做什麼都不對。”

  郭氏是一副要和她商量出個對策的樣子。郭氏掌家時間短,進周家卻也有些年了,祖宅里的風吹糙動郭氏怎麼會一無所知,就算是晴天霹靂也是有跡象的。芝蘭開始的模樣分明是站在了周老夫人那邊準備說假話的,怎麼出去一趟回來就將真相一五一十地說給了甄家人?這裡面不可能沒有郭氏安排。甄氏一死,周元景被抓,日後周老夫人只有周元貴一個兒子,整個祖宅也就完完全全落在郭氏手裡。

  郭氏這麼聰明哪裡用得著別人出主意,琳怡不想攙和進去,就坐著馬車回到康郡王府。

  鞏媽媽倒了熱茶給琳怡,“沒想到甄家沒有一點商量的餘地。”

  想想周老夫人因此受挫,琳怡道:“甄家這樣做不光是為了甄氏,也是想為自己挽回顏面。”

  鞏媽媽道:“大老爺這次再也不能安然無恙了吧?”

  甄家不是普通人家,周元景寵妾滅妻若是不重罰,將來誰願意和宗室聯姻?絕不可能丟了官打板子就放回來。

  過了一會兒,周老夫人也坐車回來,申媽媽過來道:“老夫人說,等到晚上郡王爺下衙回來,請郡王爺過去一趟。”

  是想讓周十九幫忙疏通關係吧周老夫人這樣開口,他們做晚輩的總不好不過去商量。

  琳怡答應下來,等到周十九下衙,兩口子一起去了第三進院子。

  周老夫人一天一夜沒有合眼,看起來異常的憔悴、蒼老。

  周十九上前行了禮,周老夫人就招手讓周十九坐到身邊,有氣無力地道:“外面什麼情況,刑部是不是已經查了清楚?”

  周十九言語簡單、直接,“刑部立了案,明日便將卷宗交給宗人府。”

  周老夫人眉頭皺的更深了些,“能不能想個法子上下疏通。”

  周十九道:“刑部仵作已經驗了清楚,還有大嫂的兩個丫鬟的證詞,想要從這上面下功夫已是不能,嬸娘若是想法子不如去問問信親王妃。信親王主管宗人府,要論罪還是看宗人府的。”

  周老夫人的手抖起來。若是這樣,元景定會除宗籍,弄不好還要打板子徒刑。

  屋子裡正說著話,套間裡就傳來哭泣的聲音,“母親呢……我要母親。”

  是全哥的聲音,全哥跟著周老夫人到了康郡王府。

  周老夫人深深地看一眼琳怡,“這孩子沒有了母親,父親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你二嫂那邊懷相不好恐難以顧著他,現在只有跟著我,我年紀大了有什麼事你也幫忙照應著。”

  周老夫人說著話,全哥從內室里跑出來,小小的臉上滿是淚痕,眼睛揉的又紅又大,看了眼琳怡,眼睛裡明顯流露出牴觸的神情,至始至終沒有看周十九,而是一頭扎進了周老夫人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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