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就斟酌著辦吧,按說普通百姓國喪百日之內成婚也是平常,只是他們也是咱們沈家的人,咱們家在耳朵眼胡同有個舊宅子,嫁娶之事就都安排在那吧。”

  “還是太太想得周全,我原想不必大操辦,悄悄的就讓他們成了親就是了,卻沒想到太太這麼慈悲。”

  “大家要有大家的氣派,他們有些是幾輩子服侍咱們家的,總不能讓下人寒心。”

  “謝太太教誨。”吳怡又是福了一福,唉,婆媳相處,哄人就哄人吧,嘴甜點吃不了虧,肖氏在鞠五姑娘的事上站在她這一邊,就夠讓她意外的了。

  所謂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些丫頭年齡老大卻未成親,難免有人心生怨氣,吳怡也趁機將自己和三個孩子身邊的人重新梳理了一遍。

  至於肖氏那裡——她讓夏荷跟周成家的透過話了,肖氏也是經過風雨見過世面的,自有處置的法門。

  沈家家大業大,就算是累世的僕從,要說都是忠心耿耿也不可能,只是廚房、帳房重地,必定要由心腹執掌,沈思齊的書房單交給了半斤的弟弟小核桃管著,除了他之外外人絕不准踏入沈思齊的書房一步,三個孩子身邊的奶娘早就是查實了身家的,這次又重查了一次,奶娘遠離丈夫孩子,家裡的男人沒人管著,難免有些什麼事情。

  誰知道被她這麼一查,竟真的查出了事情,保全的奶娘有兩個,一個夫家姓張,一個夫家姓李,都是清白老實的人家,卻沒想李奶娘的男人自她走後,竟染上了賭癮,輸光了李奶娘捎回家的月錢不說,外面還欠了一屁股的債,這賭必生盜,李奶娘顧及著張奶娘也在,也不敢偷些大物件,只敢偷盜保全隨手亂丟的小物件,如今保全大了也知事了,小物件也不敢偷了,就開始有別的心思了……

  那李奶娘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心知自己這次怕是事發了,“二奶奶,求二奶奶看在奴婢奶過哥兒的份上,讓奴婢全須全尾的走了就是了……”

  吳怡瞅著她,心裡卻滿是後怕,若不是她為了清查府里的釘子重新查了一次奶娘們的底子,竟讓這樣一個人繼續呆在保全的身邊,她如今還未有什麼惡行害到保全,難保真有一天窮急了,被旁人收買了……

  “你也配說你奶過哥兒!”夏荷上去就給了她一個窩心腳,“二奶奶不在哥兒身邊,哥兒當你們是親人似的,你卻黑了心了……”

  “行了,她終究是奶過哥兒的……你男人好賭,在外面欠了銀子,你只需要稟了太太就是了,你家也是幾輩子的家生子了,主子們總有法子管一管你男人,你卻起了偷盜之心,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要為兒女積德,回去和你男人收拾收拾,明天一大早自有人伢子帶你們走。”吳怡的意思就是賣了他們一家子了,至於被賣之後能不能活下去,是他們自己的事。

  “二奶奶,二奶奶饒命!”李奶娘不是傻的,自然知道她跟他男人年齡都不小了,被轉賣多半是被賣到煤窯、鹽場之類的苦地方,一雙兒女更不會有好去處,那可真的是生不如死了,“二奶奶,奴婢有下情回稟。”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奴婢知道收買咱們府里的人的人是誰。”

  “誰?”

  “恂王府的人!”

  “你是怎麼知道的?”

  “奴婢的男人原本賭的小,奴婢也能供得起他,誰知今年忽然賭大了,卻原來是在賭場裡認得了一個賭友,那賭友出手大方,借錢給他也從不逼債,到如今卻變了臉,硬逼著他借往府里給我捎東西,往裡面遞信,我男人倒不是個傻的,知道自己上了當,就暗地裡跟了那人幾回,終於讓他看見那人跟一個掛著恂王府腰牌的人來往。”

  “你只說是恂王府的可是沒什麼用……”吳怡閉眼睛想也知道,緊看沈家的只能有兩方人馬,一是恂王府,二是馮家,馮家有大奶奶馮氏在,往裡面安插人跟耳目根本不用那麼費周折,遍地撒網的只能是恂王。

  “奴婢男人捎進來的東西,都是放在一個黃綾布包里,進了府之後,奴婢又用土布包了,放到事先說好的後花園假山里,到了第二日東西奴婢再去看,東西就不見了,奴婢是近身伺侯哥兒的,不能走太久,也沒法子看著那包裹,若是他們下次傳東西進來,二奶奶只需派人看著就肯定能找著那人。”

  “你說這話可都是實話?”

  “奴婢不敢有半點隱瞞!”

  吳怡和夏荷互視一眼,這事她倆都不方便做,只能找丫頭中最忠實可靠的了……

  藥香本來只是顧著吳怡日常茶水的丫頭,不多言不多語的存在感極弱,見她消失了兩天也沒有人在意,等到她回來的時候,也只有來取茶水的丫頭問問她:“藥香,你幹什麼去了?”

  “我回家看我媽去了。”藥香的回答簡短得很。

  吳怡卻為藥香傳回來的話有些為難,她怎麼樣也沒有想到隱藏著的釘子竟是她,如果真是她的話,恂王府怕是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下手布置了……

  “還是稟報給太太吧。”

  肖氏對這人也是為難,最後還是告訴了沈侯爺,沈侯爺咬了咬牙,把這事還是告訴了老侯爺。

  老侯爺面上看倒是八風不動的,只是揮了揮手,“你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滿府的人只是聽說了老侯爺最寵愛的秋姨娘上了吊,並不知道內里的情形,暗地裡卻有不少人夜半心驚……

  吳怡把自己的小院和沈思齊的書房弄得風雨不透,又再三查看孩子們身邊的人,保全已經大了,又住在肖氏那裡,吳怡也只得給他講一些防人的故事,肖氏也是看得緊,倒也無事,兩個小的全都安排在暖閣里住,吳怡睡覺也要睜著半隻眼睛,時日久了,竟有些失眠。

  沈思齊笑她糙木皆兵,“咱們家是末節,岳父和娘娘那裡才是兇險,若是岳母和九妹似你一般,還未等旁人怎麼樣呢,自己倒是要先嚇死了,你在邊城時倒能指揮若定有大將之風,怎麼到了家反倒不成了呢?”

  在邊城時她看得見敵人是誰,身邊也沒有兒女要照應,自然是膽大包天,如今身邊的人雖多,卻看不清誰是敵誰是友,兒女年幼,仔細照應尚嫌不足還要提防旁人,自然是提心弔膽。

  還有那恂王,如今他已儼然是宗室之首,竟依舊如此野心勃勃,如今新帝已經繼位,難道他還有不臣之心?

  這天下剛剛平定,又要大亂?

  六月初十是劉氏的壽誕之日,身為天子岳母自是不同普通的臣妻,宮裡一大早就派了賀壽使出來,依例賞賜壽禮的隊伍一路張張揚揚的到了吳家,吳憲領著全家跪迎壽禮,黃門官大聲的念著壽禮的禮單,其中最顯眼的就是順和帝御筆親書壽聯,字體圓潤方正,題詞大方,吳憲當即命人撤了劉氏所居正院的壽聯,換上聖上御筆的壽聯。

  其餘無非是壽桃、各式器物、金銀珠玉等,依著規矩來的壽禮,並無特殊之處。

  吳怡跟已經出嫁的吳家姑奶奶們都在後偏廳里喝著茶,對外面的熱鬧也只不過是聽一聽罷了,吳怡的眼睛始終是看著吳柔的,吳柔雖也是一副眼觀鼻,鼻問口,口問心的淡定狀,吳怡卻看出來了她有心事。

  她們倆個多年姐妹,鬥了這些年,彼此的一切小習慣早已經爛熟於心,吳柔有心事的時候愛轉戒指,這個毛病十幾年了沒變。

  吳柔發現吳怡的目光,兩個人互視一眼,吳柔站了起來,“五姐,我有日子沒回家了,你陪著我逛逛花園子吧。”

  “好。”果然是吳柔,私下談話也要弄得盡人皆知。

  吳怡和吳柔手挽著手在花園子裡走,兩人身邊的丫環都是曉事的,慢慢的跟兩人拉開了距離,吳柔帶著吳怡到了一處開闊的涼廳,“此處正是談話之所,五姐有什麼事,說吧。”所謂秘談把自己關在小黑屋是下策,在自己家裡跟下人倒可以如此,像是她們這樣的身份,若是摒退了左右關小黑屋去談話,只能惹人懷疑。

  “我還以為是七妹有話要說呢。”

  “我?我能有什麼話說,不過是親王家的小小側妃罷了。”

  “咱們倆個不必如此吧,我只說一件事,我們府里的老姨娘秋姨娘,上吊了。”

  吳柔柳眉一挑,“出來混的總要還的,她年輕的時候欠下了人情,到老了想不還都不成。”

  “哦?”

  “秋姨娘原本是樂坊官伎,混充了良家女子嫁到沈家做姨娘,這事被揭出來,她有把柄在人家手裡,自然要為人家做事了。”

  “這麼說秋姨娘不是你的人?”

  “我對你們家的那些家事沒興趣。”吳柔搖了搖頭,“沈思齊走的是學術路線,真有那閒工夫插釘子,倒不如往吳家多插幾個。”

  “她是恂王的人。”吳柔說秋姨娘不是她的人,卻知道秋姨娘的底細,顯然秋姨娘是恂王的人。

  “夫妻都有同床異夢的,何況我們不是夫妻。”吳柔搖了搖頭,“皇位既然已經定了,聖上是吃素的,吳家和馮家還有那林林立立的世家、文官、武將都不是吃素的,想要謀朝篡位哪有那麼容易,倒不如做個實權王爺,幫著宗室對抗外戚來得光明正大,誰料想……並不是每一位四爺都是真聰明。”

  吳怡和吳柔見面的機會少,能夠談話的機會更少,吳柔也就省掉了那些轉彎抹腳,直接透過吳怡轉述自己的立場和心思,她與恂親王,在奪嫡的時候立場一致,如今順和帝登了基,兩人的立場就完全不同了。

  “你難道不想火中取栗?”

  “我怕燒到手。”吳柔說道,“此時若是亂世倒也罷了,皇上是守成之君,如今馮家、吳家、宗室三足鼎立,正是最穩的局面,他卻偏偏要……”吳柔的眉頭皺了起來。

  “肖王妃呢?”

  “她倒只想自保……”

  “肖家的女人有一點是好的,心正……”吳怡說了一句看似不著邊際的話。

  吳柔咬了咬嘴唇,“你也不必介懷你家的那些釘子,都不過是些小魚小蝦,秋姨娘屋裡應該有一副歲寒三友圖,你若想撥釘子,那倒是副好畫。”

  “多謝了。”

  “我拿了人的,手總要短些。”

  吳柔知道,自己和吳怡說的話吳怡一定會告訴劉氏,不管劉氏信與不信,她都表明了立場,吳柔是倖存者,永遠都記得替自己留一條後路。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