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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瑾臉上寫滿了無語,淮王伸出手,輕輕觸摸蘇瑾臉上青紫的傷痕,浮腫縱橫,卻無損於她的冷清的氣質,這個美好的女子,她還活著,他一廂情願地陷入了復仇的歲月中,這麼多年,她還活著,而且還是那樣青春不變,他輕笑道:“奉聖郡主那時候正隨著太子在西北軍,我如何猜得到你就是那個女子?早知道,早知道我就早機會見見你了,差點把你殺了,那天晚上的毒箭,全都是我派了人重金熬煉的劇毒,見血封喉,一想起你是怎麼從危險中擦身而過,我就不斷慶幸,幸好……幸好你沒事。”

  蘇瑾怔怔看著這個應該還會寫出許多優美的曲譜和音韻學著作的人,他應該是個富貴無憂的賢王,除了風雅,什麼都不需要擔憂,卻因為自己多年前的一次無心的介入,改變了他的命運,她開口問:“朝廷已經發兵征討你了?陛下……還安好麼?”

  淮王笑了笑:“意料中的事,聽說劉尋在病榻上雷霆震怒,定國侯征討西南的那五萬將士直接轉頭往我封地來了,我不會讓他們鎖拿我,也不會讓藩地百姓和將士們受我連累,看到你醒來我也放心了,今晚我就會自盡……有你送我最後一程,我已願足。”

  蘇瑾脫口而出:“我會向陛下求情的,你不要自盡!”

  淮王搖了搖頭:“劉尋此人,極擅隱忍,然而一旦犯之,觸其逆鱗,則翻臉無情,雷霆手段,他不會放過我的。你以為當年丁皇后怎麼死的?當年奪儲之戰已到了白熱化的程度,丁皇后派人給你下毒,你反過來刺殺了她,她本已必死,卻被劉尋用參湯吊著命,活活又折磨了幾日追問解藥,最後才死的。”

  蘇瑾愕然,淮王忽然笑了笑:“我當時只以為丁皇后是你那樣善良真誠的女子,和你們應該只是立場不同才導致仇殺,現在想來,我若知道奉聖郡主就是你,我一定也會那樣對丁皇后的,我居然錯認了那麼多年,將仇人當成知己,真是該死。”

  蘇瑾默然許久,她深深為淮王惋惜,然而那一夜為了保護他們而死去的侍衛們,又該向誰要求償還?她很久以後才輕輕說:“你胸中的那些音樂才華,你不想流傳下去麼?你本可以流芳百世的……你可以,盡力的以自己最大的能力贖罪,能不能不要自盡?”

  淮王拿起那枚口琴,輕輕吹奏起來,曲子如同泉水一樣流出,徘徊憂傷,他也一直等待著那樣一個綠衣的女子,來補全他詩意的人生,然而命運弄人,他變成了這齣戲裡一個報錯仇的滑稽的丑角,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命運深深的惡意。

  夜色來臨,蘇瑾看著淮王走了出去,自己卻憂心得很,她無力地靠在枕頭上,想著自己下一步應該如何走,卻感覺到窗口的光影變化,她敏感地抬頭,看到了方臨淵從窗子靈巧地翻入:“這兒比宮裡好進來多了。”

  蘇瑾疲憊地看著方臨淵:“教官,您來得可真早的。”

  方臨淵笑起來:“方才就已到了,聽到這麼優秀的男子向你傾吐愛慕之意,我真是深感安慰啊,沒想到軍校裡頭灰撲撲的醜小鴨,回到古代是這麼搶手。”

  蘇瑾不理會他的調侃之語,問他:“淮王本不該死,現在怎麼辦?他如果死了,後世會有影響吧?他在音樂史上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方臨淵聳了聳肩:“放心吧,我方才已經把他迷暈了放在床上,你再寫封信給你家陛下,請他恕罪就算了,你這次救了他,他再不情願,多半也會同意你這個最後的心愿……言歸正傳,咱們繼續我們之前沒有做完的事吧,這裡是王府山莊,很是偏僻,我們出去,找個地方設傳送門,很快就能回去了。”

  第51章

  蘇瑾不說話,方臨淵從身上拿了支針劑出來,替她注she,過了一會兒蘇瑾果然那頭暈目眩的感覺消退了些。

  方臨淵轉身極快地在桌面鋪好了紙筆叫她:“過來寫吧。”

  蘇瑾過來提筆,卻不由想起那一天劉尋躺在樹幹上無力地看著她的樣子,還有那乾燥的唇噙在口裡粗糙柔軟的感覺,她垂眸不語,許久以後才落筆:“陛下,淮王雖犯了大錯,念其認錯人一時糊塗,還請陛下准其將功贖罪。”

  接下來還該寫些什麼?蘇瑾茫然了許久,筆上墨水滴下,暈在了宣紙上,驚醒了她,她低下頭寫了幾個字:“我走了,請珍重。”

  方臨淵打開了窗子,往外探了探,轉身道:“走吧!”

  蘇瑾將紙張用桌上的銅鎮紙鎮住,轉身一瘸一拐地走向窗子,隨著方臨淵翻身出外,一路出了山莊。

  夜色濃重,山莊下已被一支全副武裝的軍隊包圍了,軍隊勢如cháo水洶湧起伏的流入,在山莊前,定國侯宋峰一身鐵甲戎裝,緊跟在劉尋後,劉尋面色蒼白而冰冷,他才醒過來便一刻不停地部署戰策,逼著御醫給他開保持身體清醒的藥,得了蘇瑾的確切落點後,不顧將士苦苦勸阻,硬是騎著馬帶著軍隊親自來了,只是身體孱弱已不能著重甲,僅穿著貼身皮軟甲騎在馬上。他依然脊背挺直,漠然往山莊看去,很快軍隊突入了山莊,一絲抵抗都沒有遇到。

  宋峰看劉尋提韁就要親自進入山莊內,他是剛被空城計算計過的,忙勸阻道:“陛下親涉險地已是不該,還是等大軍清剿過後再進去吧,消息確鑿,淮王的確是帶著親信退守到了這裡的。”

  劉尋不言,縱馬而行,分外剛毅的側臉線條冰冷,宋峰只得帶著親衛急急趕上,卻見裡頭有副將趕出,後頭有幾名士兵扛著一名素服男子出來,那名男子軟垂著頭,似在昏迷,副將抬頭遇到劉尋,跪下稟道:“啟稟陛下,屬下們發現了淮王,被迷暈在床上!另外在一間房內發現了一封書信!”

  劉尋咬緊了牙關,從齒fèng里擠出聲音:“呈上來。”

  副將連忙呈上,劉尋打開一掃即看完了短短几行字,手心猛地一抓,將紙張攥緊在手裡,狠狠道:“立刻搜山!”他放眼看向黑魆魆的山林,那裡有一處發出了銀白色的光亮,猶如啟明星在天,醒目之極,他瞳孔急劇收縮,一指那裡:“去那裡!”

  蘇瑾和方臨淵站在林間空地上,看著設在地上的光儀閃耀著,正在與未來空間站對接信號,漸漸形成一個光門,光門的光亮越來越強,方臨淵一直緊張的肩膀微微放鬆了些,轉頭看了眼蘇瑾,白光照在她的臉上,臉和唇都顯得蒼白失色,眼睛裡鬱結著悲傷,他拍了拍蘇瑾的肩膀以示安慰:“先把你送回去,我們再找人回來傳遞消息,你放心吧。”

  光門漸漸清晰猶如璀璨的鏡面一般,下方的光儀的提示燈從紅色轉為黃色,提示已對接上信號,待到燈轉綠會完全建立光速通道,方臨淵和蘇瑾卻都齊齊轉過頭,臉上露出了驚色,有馬蹄聲,來的人還不少!

  方臨淵看了眼還在運作的光儀,皺了眉頭,拔出了匕首,對蘇瑾道:“燈一轉綠你立刻走!我掩護你!”

  蘇瑾心事重重地點了頭,仍然將匕首也拿了出來,做出了備戰的姿勢,黑暗裡馬蹄聲重重,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劉尋極快的出現,看到場中那發著巨大銀白光芒的光門和離那光門只有一步之遙仿佛隨時可沒入門中的蘇瑾,臉色微變,翻身下馬,卻仍然將手伸向蘇瑾:“蘇瑾,過來。”他一雙眼睛黑沉沉的,期盼地看向蘇瑾。

  蘇瑾沉默著,一動不動,四面的弩、箭都對著他們,卻沒人敢輕舉妄動,劉尋一隻手扣著貫日弓,一隻手仍伸向蘇瑾,仿佛乞求,聲音微微顫抖:“過來朕這裡,蘇瑾。”

  方臨淵笑道:“陛下是來送我們的麼?只要陛下好好娶個皇后生下太子,我保證一定會帶著蘇瑾來喝你的小太子的滿月酒。”卻是在拖延時間。

  劉尋完全無視方臨淵的插科打諢,雙眸只看著蘇瑾:“朕……求你了,留下來。”

  光儀滴的發出了一聲,指示燈轉為綠色,方臨淵忽然後退一步,轉身一隻手抓住蘇瑾的肩膀猛力將她往光門裡一推!

  蘇瑾整個人往光門裡栽倒,匆忙間轉頭,看到劉尋那絕望到極點變得暴虐的眼神,他按箭搭弓,迅速往那光儀she出了一箭!灌注著全力的箭枝將整個光儀穿透,死死釘在地上,光門抖動著,強光亂抖著變成稀薄,光門中的蘇瑾驚詫地看著劉尋,身形卻依然漸漸變得淡薄,終於消失不見,而光門也不斷抖動著忽然消失了。

  方臨淵被這驚變嚇到了,驚呼了一聲撲過去檢查那光儀,轉過頭憤懣地對劉尋怒喝道:“你在做什麼!”話才出口,一把雪亮鋒利的佩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立刻造成了一道血痕,血流了出來,他不敢再動,冷眼看著將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劉尋,白得像一張紙的臉上,一雙眼睛冰冷殘酷得仿佛毫無人類的感情,他冷冷道:“修好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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