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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婉秋是她的媽媽。

  她以為死了二十年的爸爸並沒有死,還殺死了她的媽媽。

  葉寧扶住她,試圖叫人要將她帶離,原修擔憂地換著她的名字。

  她搖頭,輕輕地搖頭。

  “不,我要留在這裡。”她一點點找回自己手和腳的知覺,扒住座椅的邊緣,掙扎著站起來。

  葉寧遞給她一瓶水,她顫抖著手,擰了幾次,卻無法擰開瓶蓋。

  葉寧幫她擰開,遞到她手裡。

  童瑤拿過來,喝了一口。

  沁涼的水進入喉嚨,她的神智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仰起臉,看向遠處的那個瞘著腰的老人。

  被告席上,原勛咬牙切齒地望著這位童均霄,發紅的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既然已經離開了,為什麼要回來!你知道當初童瑤媽媽臨死前是怎麼囑咐的嗎?你為什麼要回來!”

  最後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甚至不敢去看童瑤。

  因為他知道,童瑤一直有一個夢,關於年幼時的夢。在她的夢裡,有疼愛她的爸爸,有溫柔的媽媽,她幸福地笑著,是一個天底下最受寵愛的小公主。

  後來爸爸死了,媽媽有了四叔,她成為了一個躲在角落裡沒人理會的小丫頭,可是她從來沒有捨得放開過爸爸送的蝴蝶結髮卡。

  那是她的夢,是她最甜美的回憶,是她人生中所有的勇氣和夢想的最初發源地。

  蘇婉秋臨死前,最牽掛的就是童瑤,她讓自己發下毒誓,永遠永遠不能讓童瑤知道,殺了她的是童瑤的父親。

  老一輩的人有著太多的醜陋和無奈,可是即使如此,也永遠不想在孩子面前揭開。

  所以原勛寧願一次次地被誤解,也要隱瞞下那一天的真相,寧願在孤獨的夜裡被痛苦啃噬,他永遠不可能說出事情的真相。

  所以當原一睿拿著童均霄作為威脅將他逼到牆角的時候,他寧願去當這個替罪羊,也要誓死隱瞞到底。

  他瞞天過海,在童瑤身邊布下了一道道防線,甚至將自己送進了大牢里,就是讓童瑤永遠不會知道,她的父親才是殺害了媽媽的兇手。

  現實是殘忍的。

  如果可以,他是寧願她一輩子被蒙到鼓裡,永遠不要知道。

  而一旦童均霄出現了,這一切都將毀掉。

  遙遙相望,那個滿臉滄桑和傷疤的老人看了他眼,一聲嘆息:“我做過的孽太多了,也到了得報應的時候。”

  說著,他望向了法官:“法官先生,我是蘇婉秋的丈夫,是我殺死了蘇婉秋,也是我製造了七年前的綁架案,導致了原一輝的死亡。不過我同時也要揭露一個事情,那就是綁架案的主犯並不是我。”

  綁架的主犯不是他?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他繼續往下說。

  在場的記者全都興奮起來。本來原勛認罪,童瑤痛哭,這就是頭條特大新聞,沒想到接下來竟然是神秘老人出現,坦誠自己是殺人兇手。

  更可怕的是,這個人竟然是蘇婉秋的丈夫,童瑤的父親?

  這個人不是應該早就死了嗎?明明蘇婉秋的資料記載的是,喪夫,獨身一人帶著童瑤生活,之後才遇到了原家老四原一輝,可是為什麼這個本來據說已經死了的童謠父親竟然出現了呢?這個人可是原勛的老丈人啊!

  這一條條,精彩連環,都是爆炸新聞!

  而更精彩的,現在這個綁架案主犯也要順便揭露了嗎?

  原家的人,在童均霄出現,並且為原勛作證之後,已經是面露驚喜,簡直是有死而復生的感覺!

  畢竟童均霄是不是童瑤的父親他們不關心,到底是誰殺了蘇婉秋他們也不關係,最關鍵的是,只要原勛沒殺人,那原勛就有救了,原家就能逃過這一劫,原氏集團就能避免接下來的震盪!

  “綁架案主犯到底是誰?”

  第87章

  這一聲聲詢問, 不僅是從法官大人口中問出,也是從在場所有的圍觀群眾,從目瞪口呆的原家人心裡問出。

  當初的綁架案,果然是和蘇婉秋之死有牽連的,到底是誰, 綁架了原一輝,之後又殘忍撕票呢?

  童均霄抬起頭, 掃視過審判大廳,最後目光落在了一個角落。

  就在那個角落, 原一睿面色灰敗地正要往外走。

  “當年我窮困潦倒, 對把我害殘了的原一輝痛恨至極, 可是卻無可奈何。而這個時候,有個人找上我, 願意給我出一筆錢, 讓我找人一起綁架原一輝。而最後下了撕票決定的,也是這個人。”

  原一睿臉色一變, 轉身就要往外跑。

  可是早有警察見勢不對,將他攔下。

  “那個人就是原一睿, 原一輝的親哥哥!”

  這下子, 原家人臉上也都變了顏色, 原四叔更是上前, 顫巍巍地指著他道:“原一睿,真是你,是你害了一輝嗎?”

  原一睿逃跑未遂, 被死死地按住,望著周圍一眾人充滿恨意的目光,他心知大勢已去,忽然冷笑一聲,對著證人席上的童均霄吼道:“童均霄,你是個懦夫,是個沒種的窩囊廢!當年原一輝害得你人不人鬼不鬼,又奪了你的老婆搶了你的女兒,你竟然沒膽報復!如果不是我,你還在憋著一口王八氣,今天你竟然敢拉我下水,我哪裡對不起你?!你走就走了,遠走高飛!現在跑回來,害人害己!你以為我就算進大牢,你能好過?你殺了自己的老婆,你是死罪!”

  接下來的故事,簡直像一場戲。

  童瑤一口一口地抿著沁涼的礦泉水,麻木地坐在那裡看戲。

  童均霄,她的爸爸,那個分明應該死去了二十年的爸爸,當著法官,當著媒體,坦誠了一切。

  原來當年自己的母親蘇婉秋和原家的原一輝是一對戀人,本來原家都已經同意結婚了。誰知道蘇婉秋在一次醉酒之後,無意中和自己的父親童均霄發生了關係,並且懷了身孕。

  原一輝知道後自然是痛苦不已,原家直接否決了這門婚事,拒絕母親蘇婉秋進門。

  母親一氣之下,便嫁給了父親,遠走高飛。

  可是原一輝從來沒有忘記過母親,以至於幾年之後,當他們再次重逢的時候,竟然舊情復發,背著自己父親暗暗來往。

  事情終究是包不住火的,自己的父親發現之後,和原一輝產生了很大的爭執,後來兩個人在爭執中倉庫起火,原一輝在明明可以救自己父親的情況下,卻放棄了,落荒而逃。

  父親嚴重燒傷,失蹤,而傳到童瑤耳中的消息卻是落水而死。

  數年之後,父親歸來,已經是人見人怕的模樣。

  “我當時曾經去見我的女兒,可是她已經不認得我了。她看到了路邊的我,好像被嚇到了,不過她猶豫了下,竟然給我塞了十塊錢。”童均霄悲愴痛苦的聲音這麼說道。

  童瑤手中的礦泉水瓶幾乎滑落。

  閉上眼睛,她好像隱約有這樣的記憶,曾經被路邊一個可怕的乞討者嚇到。可是那實在是太過無足輕重,以至於後來她就再也沒想起過。

  那是……她的爸爸啊……

  “我恨,從那個時候我就恨原一輝,他當年既然已經放棄了婉秋,為什麼在婉秋嫁給我後,卻又要介入我們的家庭?他搶走了我的女人,奪走了我的女兒,我還看到我的女兒叫他叔叔,叫得很親熱!我恨他,發誓要報復他!這個時候原一睿找上了我……”

  “是,蘇婉秋是我殺的,原一輝死了後,她發現了我,開始懷疑我,還揚言要去告發我。這個臭婊子,她是要給原一輝報仇!我一氣,拿了一把剪刀,我本來也沒有要殺她,可是誰知道她有恃無恐撲過來……”

  “是原一睿幫了我,給我錢讓我逃跑,我潛逃到了越南,在那裡混了七年。不過我想我女兒了,知道她嫁給了原家的人,我心裡恨,想帶著她離開,我可以帶著她去越南過好日子,不用在原家受氣!”

  老邁而顫抖的聲音在審判大廳上空響起,他訴說著這些年的經歷和苦楚,還有那怎麼也無法發泄的恨意。

  最後他幾乎含淚道:“這輩子,我做盡了壞事,可是我不欠任何人,我只欠我的女兒!可是原一睿利用揭發我來威脅我女兒的丈夫,逼著他承認殺了蘇婉秋的罪名。我已經殘了,也老了,我能不能活下去不要緊,可是我不能讓我女兒變成寡婦。你們放了原勛吧,他是被逼的,都是被逼的……”

  當童均霄說完這些話的時候,童瑤也幾乎喝完了一整瓶的礦泉水。

  從咽喉往下,胸口心口處,都是一股涼意。

  她艱難地站起來,走到了審判席前方,仰臉望著自己的父親童均霄,也望著自己的丈夫原勛。

  “你們都有自己的隱衷,也都有自己的理由,所以二十年了,我一直被欺瞞著。我的父親根本沒有死,我卻無從得知,我的母親為什麼而死,我也不能知道。我是一個傻瓜,十足十的傻瓜,天下第一號的傻瓜。我傻傻地看著周圍的一切,以為自己什麼都知道,但其實我什麼都不知道!”

  “瑤瑤!”原勛眼中泛起絕望。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一手打造的童話世界終將破滅,他的瑤瑤,那個滿心依賴他的瑤瑤,可能這輩子再也不會回來了。

  “瑤瑤——”童均霄幾乎不敢去看自己的女兒。

  這些日子,他在嘗試帶著她離開卻失敗後,其實總是會暗中看她,看她過得好不好,看她有沒有被人欺負,看她是不是會不愉快。

  可是他看到她帶著兒子去參加競賽,眼裡臉上都是幸福,看到她在原家去奔赴醫院參加葬禮,滿心滿意都是對原勛的依賴。

  她是很好的女孩兒,如今過得很幸福,也很善良很有孝心。

  只是他終究沒福氣,沒福氣去擁有這麼好的一個女兒。

  現在他出現在法庭上,說出一切真相,還她一個完好無損的丈夫,這也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了。

  可是他哪還有臉去見她!

  童瑤心口處一陣陣地泛著涼意,不過她還是仰起臉來看向她的丈夫,她的父親。

  “現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勛哥哥,請你告訴我,好嗎?”

  原勛咬著牙,遠遠凝視著她,不說話。

  “既然媽媽並不是勛哥哥殺的,也不是自殺,那為什麼會有遺書?”她盯著原勛,一字字地問道:“為什麼媽媽會親手把遺書交給我,這到底是為什麼?”

  如果剛才那一切都是真的,那麼自己重生到過去所謂的聽到媽媽臨終遺言,收到遺書,這一切的一切,根本就不可能發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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