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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瑤身體某處神經在抽疼,那是細微而劇烈的疼。

  果然又是這樣嗎,本來根本不存在的事情,經過她的夢,這件事成為現實了。

  接下來陳思雅說了什麼,她已經聽不進去了。

  她望著這幽靜的咖啡館,眼前甚至開始出現幻覺。

  仿佛周圍的這個世界是一個用積木搭建的幻境,只要她抽出其中一塊重新改造,這個積木世界就能變成另外一個樣子。

  一個任憑她去捏造篡改的世界。

  她一陣頭暈,差點栽倒在那裡。

  她……可以現在去追加點日記嗎……

  童瑤回到家中後,一進客廳,就感到氣氛不對。

  客廳里,原勛正坐在沙發上,手裡夾著一根沒有點燃的煙,低頭看著手機。

  聽到她的動靜,他抬頭看過來。

  “做什麼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童瑤的錯覺,總覺得他語氣中帶著點不滿。

  “有事出去下。”

  “什麼事?”原勛皺了下眉。

  她和他已經結婚快七年了,這七年裡,他就沒見過她有什麼事需要出去。

  現在忽然要出去了?

  “見一個朋友。”其實也不是不能告訴他,可是她並不喜歡原勛用這種審問的語氣和她說話,仿佛她只該是一隻被他關押著的小鳥,不應該有任何的自我意識。

  “什麼朋友?”果然不出她所料,原勛眯起眸子,不動聲色地盯著她問道。

  “我可以有點隱私嗎?”童瑤握緊了拳頭,昂頭問原勛。

  她在回家的時候,想到這個原勛就是那個曾經鮮血淋漓地救過自己的原勛,她就告訴自己對他客氣點,感恩點。

  然而這個人說話的語氣總是能激起她深藏在體內的劣根性和反抗性。

  他就像一面網,步步緊逼,將她團團籠罩住,讓她透不過氣來。

  “隱私?”原勛輕笑了下。

  他這麼一笑,童瑤頓時有些惱了,臉上火燙,咬著唇問:“很可笑嗎?”

  “不可笑。”原勛盯著自己的太太,笑了笑,取出他慣用的那個古早火柴,點燃了夾在手裡的那根煙。

  童瑤屏住呼吸,盯著原勛看。

  她知道他現在一定很不高興。

  他現在好像在戒菸,只有在幾乎無法控制住的時候,才會吸半根煙。

  “原勛,我只能說,我問心無愧,所以沒必要向你解釋。”

  就好像他在外面如何,自己從來不需要他解釋一樣。

  原勛站在那裡,一手捏著煙,一首插在褲袋裡,擰眉望著她,一言不發。

  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安靜,只有裊裊升起的煙氣為這客廳里增加了一絲流動的氣息。

  這讓童瑤感到窒息,胸悶。

  “媽媽,你回來了?”一個清冷略顯稚嫩的聲音打破了客廳中的寧靜。

  童瑤看過去,卻見那個猶如墜落人間的天使般的兒子,正站在客廳門處,淡淡地望向客廳中對峙的兩個人。

  她有些詫異,原修什麼時候回來的?

  “是我今早讓接過來的。”原勛因為抽過煙而略顯粗嘎的聲音解釋說。

  童瑤心裡頓時泛起一點歉疚,她並不知道兒子在家裡,要不然她可以態度更平和地解釋下今天的事。

  她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兒子。

  原修是一個孤僻冷漠的小孩子,雖然據說這種性格是天生如此,可是她依然會自責。

  因為自己不夠好,並不懂得怎麼和他交流,自己和原勛關係也不好,這一切都對兒子的性格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吧?

  所以這幾年來,當原修在的時候,她會儘可能地順從原勛,不想讓原修看到,他們夫妻之間不但關係冰冷,而且還矛盾重重。

  現在原修的出現,讓她低下了頭,放軟了語氣,對原勛說:“還有事情嗎?沒有的話,我上樓休息了。”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我有點累了。”

  原勛站在那裡,依然抽著煙,側影剛毅冷漠,仿佛沒聽到這話一樣。

  童瑤沉默了會兒,便沒再說話,對兒子點了點頭,逕自上樓去了。

  她是真有些累了,身體累,腦中更覺得累。

  最近一周發生的事情,已經超出了她過去二十五年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她已經分不清楚什麼是夢,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自己捏造出來的,什麼是原本就該有的。

  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日記,曾經寫下的記載她人生軌跡的日記。

  有了日記,她就如同得到一把鑰匙,去一步步修正現在的人生。

  正想著呢,她聽到了敲門聲。

  “進來吧。”她以為是陳媽。

  可是門開了,一個頭髮微微捲曲的男孩,便站在門口了。

  “原修?”她微詫。

  走廊里略顯昏暗的燈光映she在原修稚嫩到幾乎透明的臉上,挺翹的鼻樑下那微微抿起的唇幾乎是完美的,這讓他像一個擺放在展覽台上的藝術品,神秘無暇。

  他垂下眼瞼,淡聲開口說:“爸爸今天早上派人去爺爺家接我,說是今天我們一家去水上公園玩。”

  水上公園那是附近的一家公園,有許多水上項目,很招小孩子喜歡,當然也適合成人。

  他抬眼,看了下童瑤:“雖然我對這種小孩子的遊戲並沒有興趣,不過我確實答應了的。沒想到你不在家。”

  童瑤聽了這話,頓時歉疚萬分,她沒想到原來原勛已經做了計劃,自己不知道,竟然一個人跑出去了。

  “如果你想,我們明天去,可以嗎?”

  原修眉毛輕輕聳了下,頗有些無奈地望著童瑤:“我其實只是陪你們而已。”

  哦……只是陪他們?

  “看你們吧,我都可以。”

  “那明天早上問問你爸爸吧?”

  “好。”

  說著這話,原修忽然遞給童瑤一本書。

  “對了,今天我無聊在閣樓上看書,看到有一本書,上面寫著你的名字,裡面還有一頁撕下來的日記。”

  童瑤一聽“日記”這兩個字,頓時心跳加速。

  接過來那本書,卻見是一本初中的課外讀物,扉頁上寫著“童瑤”兩個字,再翻了翻裡面,她只看了一眼,便面紅耳赤了。

  那頁日記,確實是她寫的,而且是寫得她第一次來月經的事?

  她輕咳了聲,很是尷尬地說:“對,這是我的。”

  原修倒是仿佛毫無所覺:“嗯,沒事的話,我先回去睡了。”

  童瑤不自在地送走了原修,便忙低頭看起日記來。

  “1997年7月1日,晴

  今天是一個好日子,香港回歸的日子,學校的同學和老師都沉浸在節日的喜悅之中,電視和廣播裡都一次次地宣布著這個讓人激動人心的日子。

  可是我卻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羞憤難當。

  我真是好討厭原勛啊,他怎麼可以這樣?

  今天我下身流了一些血,我雖然不太懂,不過也提前翻過生物課,知道這應該是女孩長大後才會有的月經。長大了後每個月都會有的。

  第十一章

  今天我下身流了一些血,我雖然不太懂,不過也提前翻過生物課,知道這應該是女孩長大後才會有的月經。長大了後每個月都會有的。

  我羞恥難當,隱約明白應該學著那些高年級學生去學校商店裡買衛生巾,可是我的褲子也髒了,我怎麼出去女廁所?我又該怎麼遮擋?

  還是說我應該先跑回宿舍換條新褲子?

  同學們都去上課了,只有我,被困在廁所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聽著外面安靜下來,猜著走廊里應該沒什麼人了,終於鼓起勇氣向外走。想的是一口氣跑到宿舍里,趕緊換了褲子,這樣別人就不會發現我了。

  可是誰知道,我剛走出來,就碰到了原勛。

  原勛皺眉望著我: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我恨不得把頭埋到地洞裡:我沒事,我要回宿舍了。

  原勛卻拉住我的手,堅決不放開:你是不是生病了?走,我帶你去醫院。

  我甩開他的手:我沒事,我現在只想回宿舍。

  當時是真不想和他糾纏,也不想和他多說什麼,萬一有人經過,看到我後面褲子都已經染紅了,多丟人啊!

  誰知道他就是不放開我,最後掙扎了半天,他終於看到了我褲子上的血跡,他皺著眉頭震驚地問我:你來月經了?怎麼這麼多血?

  他的聲音並不算小,如果有人路過,一定能聽到的。

  我頓時有些火了,又急又怕又恨,跺腳對他喊道:你走開,你讓開,我的事不用你管!

  他卻堅定地握住我的手:我帶你去醫院。

  而就在這個時候,有老師和上體育課的學生經過,他們看到了這一幕,詫異地看過來,還有人私底下討論起來。

  接下來的事,我已經不想去回憶了。

  這是我這輩子最丟人現眼的時候。

  我已經成了東佳學校最大的笑柄吧?”

  看完這個日記,童瑤無力地用手支著額頭。

  她是真無奈。

  一是無奈兒子竟然不小心看到了這種日記,只希望他年紀小,並不懂得怎麼回事,或者說看過後就忘記了?甚至或者依他那種小老頭的性格,根本沒有好奇心看自己這種筆跡稚嫩的碎碎念日記。

  二是無奈這悲催的少女生涯。

  她平生第一次來月經,就被原勛這個混蛋鬧得天下皆知了。

  事情的最後,是她又氣又急昏厥在哪裡,然後他抱著染血的她去了校醫院。

  全校的人都知道那個叫童瑤的女孩來了月經被原勛抱了。

  從此後,好多女孩故意在原勛會經過的路上暈倒……

  她們羨慕著童瑤,可是童瑤一點不覺得自己值得羨慕。

  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啊!

  這件事其實在她的人生中,並沒有什麼重要的影響,可是如果有機會,她只希望回到過去,將這件事給抹除掉,讓所有的人記憶中不再有這件事。

  能找到這個日記,很好。

  她如願以償地回到了日記中所記載的那個時候。

  當時她正低頭審視著自己褲子上的鮮血。

  哎……第一次的月經來得原來這麼兇猛啊!

  她深吸了口氣,提上褲子,任憑那略顯冰涼的cháo濕隕貼著自己的身體,咬咬牙,向廁所門口處走去。

  到了廁所門口處,她沒有直接往外跑,而是先觀察了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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