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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今有三個兒子,卻只有那麼一個女兒,又是自小都沒見過的,可以說錯過了女兒出生,又錯過了女兒長大成人,心裡想想,便覺得遺憾。

  如今女兒大了,可以說恨不得金湯銀汁地嬌慣,寵得像個公主般,不讓她受半分委屈。

  至於找夫婿,那自然是必須有才有貌有本事,還得頂天立地,總不能還要依附著自己。

  恨只恨女兒偏生心裡愛著這霍行遠,罷了,當爹的只能認了,

  “哎,瞧你說這話,能幫襯就幫襯些,何必心裡置氣。知道你嫌那霍行遠沒本事,可是你不想想,天底下有幾個年輕人如你這般,自己白手起家掙下爵位來的?如今他考個十七名,其實也是有出息的,好歹讓他進了殿試,至於殿試怎麼樣,全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說的是,也只能認了。”蕭戰庭皺眉,沉默片刻:“不過這個事,好歹得問問佩珩的意思,佩珩是怎麼想的。”

  “問她?”

  “是。”蕭戰庭坐下來,拉了蕭杏花坐在自己身旁,溫聲道:“看她意思,我來和她談。”

  蕭杏花默了下:“行。”

  於是蕭杏花叫來了女兒,先把這些事和女兒說了一遍,最後說,你爹想和你談談。

  佩珩有些意外,不過還是點點頭。

  蕭戰庭看著身旁站著的女兒,乖巧地低著頭,細膩柔和的劉海半垂在潔白的額頭上,看著別樣的惹人喜歡。

  這是蕭杏花給他生下的女兒。

  在他年少時,就想著有個嬌嬌軟軟的女兒,然後他和蕭杏花一起寵著她,讓她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那個時候他心裡以為,她要的會是扭股兒糖,會是集市上的小面人,這有什麼,他便是不吃飯,也得給她買。

  如今不曾想,她要的,其實是個自己並不太滿意的男人。

  蕭戰庭其實心裡泛著酸,說不上來的滋味,好像自己家裡辛苦養出的白菜被別人家的豬拱了——儘管這孩子他也沒怎麼養過。

  不過她既然看中了,他也只能認了。

  “佩珩,咱們父女倆,好好地說說這件事。”

  “嗯,爹你說就是。”

  “你也知道,霍行遠他娘,過來咱家,那意思是說,霍行遠考了十七名,不見得能進殿試,他們想讓爹幫著說說話,讓他進去殿試。那個主考官,以前欠過爹的人情,爹去和他說一句話,他萬沒有不肯的道理。”

  而若自己不去說這句,那主考官未必能揣摩出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思,畢竟蕭家和霍家這事,拖沓了這麼久也沒定下來,那位主考官也不至於敢擅自做主。

  “爹,你不必如此。”佩珩苦笑了聲:“我知道爹是剛直的性子,做不出這種以權謀私的事情,如今又何必為了我,去違背自己的心思。若是傳出去,反倒讓別人笑話。”

  “這原本也沒什麼,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況且我征戰多年,也為大昭立下汗馬功勞。我若真為自己未來的女婿求個殿試的機會,也算不得什麼。但只是有一樁,我須給你講明白了,你小孩兒家,許多事怕是考慮不周全,我得先提醒了你,好讓你自己做決定。”

  “爹,你說就是。”

  “上次霍行遠過來,我瞧著他倒不是那愛攀附富貴之人,不但不是,反而自有一股讀書人的清傲之氣。這原本也是好事,可是既有清傲之氣,就怕年少時遇挫,年少遇挫,無非兩種可能,一種是臥薪嘗膽,再接再厲,以圖東山再起,另一個,則怕是會一蹶不振,從此後萎靡一生。霍行遠這次考了十七名,雖不算什麼大挫,可是他的母親前來求我,他必然知曉的,經此一事,他在蕭家面前,必將越發抬不起頭來。”

  佩珩神色為之一緊。

  “如今我可以幫他,也可以不幫。若是不幫,他必然心存憾恨,從此對我蕭家有了不滿。可是若幫了他,只怕霍夫人還有他自己,都在蕭家面前抬不起頭來,從此後也在你面前抬不起頭來。男人家,若不能名正言順吐氣揚眉,怕是終究氣不順。今日我蕭家權大勢大,他便是能甘願矮你一頭,可是若有朝一日父母兄弟不能為你撐腰,他心裡又如何看待此事,那就難以預料了。”

  “爹,你說的……其實我也想過。”佩珩眼中泛起一絲迷惘,咬了咬唇,低聲道:“他的性子,我多少也是知道的,若我蕭家這次幫了他,別人說他靠著裙帶關係進了殿試,他怕是一輩子都要被人說道。”

  蕭戰庭苦笑,低下頭慈愛地看著佩珩,用疼寵的語氣,無奈地道:“佩珩,這個世上有許多樣人,有人可以臥薪嘗膽忍胯下之辱,也有人可以為了一時激勇而投河自證清白,並不是說誰對誰錯,只是性情有不同罷了。若今日霍家門第高於我家,或者你依舊是白灣子縣尋常市井門戶,斷不會惹出今日的事來,如今一想,這倒是爹的不是。”

  “不,爹,這個怎麼能怪你。”佩珩低聲道:“我知他性子,也因他這倔強性子,所以寧願違背他母親意思,也要執意娶我。可是也因他這性子,如今終究是有些面上無光。其實我便是在白灣子縣和他做一對尋常夫妻,也未必沒有這般煩惱,畢竟做夫妻是要做一輩子的,人世無常,事上種種,總不能一成無變。如今爹爹也不必幫他,任憑他自生自滅去就是,若他能熬過這一關,若我也能熬過這一關,便是我和他的造化,若是不能,我也——”

  她聲音略有些哽咽,不過還是笑了笑道:“我也不必強求什麼……”

  蕭戰庭抬起手,憐惜地摸了摸女兒的頭髮,沒說什麼。

  蕭杏花很快把這件事告知了霍家夫人,意思是說,她已經勸過自己家侯爺了,怎奈這是武將的性子個,剛正得很,和那晉江侯一個德性的,根本不可能去張這種罪。

  一邊說著,一邊把蕭戰庭好生罵了一通。

  然而無論她怎麼說,霍家夫人顯然是極為失望的。

  她如今已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小兒子身上,小兒子能進殿試,這幾乎是她能真正紮根燕京城的希望,也是她將來能像蕭杏花那般,優雅地品著茶水,穿著貂絨大髦的希望。

  霍家夫人沒說什麼,只是勉強扯出一個笑來,嘴裡說著沒什麼,然後回家去了。

  蕭杏花送霍家夫人到了院門前,看著她在丫鬟的陪同下往外走的背影,忽然有種無奈感,她約莫知道,這件事,怕是真得成不了了。

  這一刻,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而霍家夫人回到家後,再也受不了,直接把桌上的茶盞扔到了地上。

  “她家分明是根本沒看上咱們家,我去求他們,可真是自取其辱!”

  “娘,你去找蕭家了?”霍行遠聽說,擰眉這麼問。

  “是,去找了,人家根本沒有要幫咱們的意思!”

  “誰讓你去找的?”

  霍行遠一向是孝順的孩子,可是此時,他忍不住聲氣高了起來,如玉的臉頰上也激動得透出了紅:“娘,我和你說過的,就算進不了殿試,我也可以過幾年再考,我也照樣可以去當個七品芝麻官,沒關係,我可以自己慢慢往上爬,可是誰讓你去找他們家的?”

  第106章

  霍行遠之前是給霍夫人囑咐過,說是既然姑姑不願意幫忙,那也千萬不要去找蕭家。可是霍夫人到底是擔心,便想著好歹去問問,想著蕭家總該幫忙的吧?

  不曾想,還真碰了一鼻子灰!

  “去找又如何,不去找又如何?你娘便是豁下這張老臉去,人家也根本不當回事!我瞧著他們如今飛黃騰達了,根本看不上你!說起來,不就是當年個窮婆子小丫頭嗎?當初我根本就看不上,不曾想,人家如今還拽得二五八百的,可真真是有趣!”

  “娘,你別這麼說了,如今他們家不同以往,自然不能像以前了。我說了,我有本事就自己往上爬,沒本事,我也不靠他們家,要不然以後我便是娶了佩珩,我在她面前算什麼?靠著女人裙帶關係的軟蛋嗎?人家今天就算是幫了我,我也一輩子面上無光!”

  “是……你有骨氣,你有骨氣得很,自然不稀罕人家幫你!可是你不看看你娘,豁出去老臉,為了你的前途去求人家,被人家幾句話打發出來了,娘這都是為了你啊!”

  “好了,娘,你別說了!”

  “我不說,我不說能行嗎?”霍夫人氣得有些喘不過氣來:“還有,之前我和你說過,聽陳夫人說,那位寶儀公主,幾次誇你,那意思是對你頗為賞識,興許人家看上你了,從此後,你還能當一個駙馬呢!若是真被寶儀公主看上,我們何必看他蕭家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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