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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時辰之後,外頭街道上開始肅靜下來,大管事忙領了人出去街口候下,珍娘也都叫上店中所有人,於前門處迎著。

  此條街道上,別的店鋪今日都關門大吉,有頭有臉的如文家宮家米家,都接著了程府拜帖,於城門處等著,小家小戶地則自覺避了出去。

  等了一會子,鈞哥渾身不自在,不是這裡癢就是那邊刺,坐立不安地只是要動,梁師傅禁他,珍娘向那邊掃了一眼,陡然覺得眼角餘光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

  他?!

  怎麼可能?!

  珍娘嚇了一大跳,氣都出不均了,雙手情不自禁捏拳,定睛再去看時,卻大失所望。

  不過是個普通的夥計,身量高些罷了,秋子固比他白皙修長得多,也好看得多。。。

  忽然珍娘臉紅起來,忙向地上啐了一口。

  想什麼呢想什麼呢!現在是多麼緊要的關頭,倒有心思想這個!呸呸!

  臨近午時,忽聽外邊馬跑之聲大響,接著就有十來個程家的小廝,氣喘吁吁跑來報信:“到了到了!”

  珍娘向街口看見,果然遠遠就見一頂紫金八人大轎,耀武揚威地過來了,前前後後還跟了不少衙役執丈之人,,個個是鮮衣美服,刀槍如霜地隨後護送,再後面便是車馬隊伍,長長遠遠,如蛇蜿蜒,一眼望不到頭。

  一時轎子到了,珍娘按禮跪下,做眼觀鼻鼻觀心狀,可心思卻不知怎的,又跑偏到剛才的思路上去了。

  那個夥計是誰?自己以前有沒有見過?

  她在開小差時,程廉已鞍前馬後地伺候著徐公公,到了台階下了。

  “喝,”珍娘聽見個比常人尖利,卻也還算溫和的聲音:“這裡就是湛景樓?那個牙尖嘴利的女掌柜在哪兒呢?”

  一口爽快的京片子。

  珍娘見提到自己,忙將跑偏的思路拉了回來,垂首回道:“小女子在此恭敬徐公公!”

  接著,就看見一雙肥厚的手掌,伸到了自己眼睛底下:“起來說話!”

  珍娘這才抬頭,一張渾圓大氣,雍容舒展的肥臉,出現在她眼前。

  說起來上面那八個字好像跟肥臉不搭,可不知怎麼的,珍娘第一眼看見徐公公時,還真就是這樣想的。

  直覺第一眼,往往最準確。

  徐公公笑呵呵的,尤其跟旁邊緊張到有些嚴肅的程廉相比,更顯得好說話得多:“走走,趕緊聽戲去,我這肚裡啊,別的還好,就是戲蟲在做怪呢!”

  珍娘十分意外,沒想到徐公公是這樣一位人物,怎麼說呢,平易近人?按說他不是官,平易近人是該當的,不過他是皇帝身邊貼身的人,這樣一看,好像又不該對外平易近人了。

  尤其她前世歷史看得不少,內官一向假滑狡詐詭計多端,善於拉大旗做虎皮的,冷不丁看見這麼一位,倒是十分出乎意外。

  不過人家是伺候皇帝幾十年的,想必有幾分道行,不然也守不住這個位置,也許外在溫順內里尖刻呢?

  珍娘想到這裡,愈發比剛才還多擔了三分小心,伺候著徐公公進去了。

  此行來徐公公隨從倒比預料地要少,尤其坐下來看戲時,他只點了一名相伴,余者都打發去後頭。

  “讓他們吃喝自便吧,我伺候別人是常事,讓這許多人跟在我屁股後頭,卻是不舒服的很。”

  珍娘心想這真是替自己省事了,於是梁師傅領了人出去,她帶了福平嬸虎兒鸝兒,專在戲台正面的席上伺候。

  戲班子早定下了,城裡最好的昆音小班,一個個早裝扮好了,徐公公點了整出的牡丹亭,從頭看到整,連眼珠也不曾轉動一下。

  遊園驚夢二出時,徐公公已看得入迷,待到寫真離魂時,真的好像自己也失了魂,最後冥誓還魂,徐公公也跟著杜麗娘活了過來。

  “果然曲詞典雅行腔婉轉,唱得也好,表演細膩,”徐公公一個賞字,珍娘立刻向樓下使了個眼色,早預備好的程府家人們,便將幾托盤新銅錢散上台去。

  過後徐公公又命人去後台,大手筆賞了整銀五百兩,班主簡直高興得要哭,好在徐公公沒親自去,不然要被抱大腿叫爹了也說不一定。

  戲蟲安慰好了,接下來自然要祭一祭五臟廟了。珍娘領著徐公公上樓,依舊是唯一那位隨從跟著,程廉要進,也被擋在了外頭。

  “本公公習慣了伺候人,讓程大人這樣費事已屬不安,聽說又吃大閘蟹,那更是自由自在方便得多。”徐公公果然穩重老辣,不溫不火地拒絕了程廉,說的話還讓對方無法反駁。

  珍娘倒允許進入,因要伺候兼顧介紹酒菜之類。

  前面冷盤什麼的上過了,徐公公獨對她的熏腸大感興趣,說味道好之外,還有股特殊的松香,珍娘說是託了拾垃圾老漢的福,引得徐公公好奇從頭問到尾,最後笑得眼淚就快出來了。

  偏生福平嬸還要湊趣:“這城裡不是我說大話,誰家也沒有我家的熏腸好!因為誰家也沒有這麼多的松枝熏啊!”

  於是又引得徐公公大發一笑。

  珍娘貌似專心徐公公,其實注意力卻在那位隨從身上,看他年紀輕輕,卻生得白面長身,儀表非俗,更兼天資卓越,學問淵深,經常徐公公的話說到一半接不下去,都是他輕輕託了過來,幾個字就輕鬆了結,也看不出有意襯托,倒顯得徐公公厲害,其實珍娘看得出來,都是他在應承罷了。

  這人只怕不是一般身份

  正文 第277章是他?不是他?

  這人眼力也強,見珍娘幾回似不經意地看著自己,也不多說一個字,略深看了徐公公一眼,後者隨即會意,便笑對珍娘道:“可是我這個隨從好了,惹得齊掌柜的這樣注意。”

  珍娘忙陪不是:“公公誤會,我怕招待上有什麼不周,因此多有了冒犯,請公公贖罪!”

  徐公公倒沒怎麼說,一笑而過,又偏頭對那隨從說了幾句,那人也微微一笑,卻比徐公公收斂得多。

  徐公公便叫他坐到身後去:“那不獨有個小几?你自去吃喝吧。”

  珍娘見人家有躲避之意,便稱看菜去,自己也知趣出來了。

  福平嬸也跟著出來,倒替她出盡一頭冷汗:“才嚇死我了,看起來那是個招惹不得的主兒!公公還好,臉上總是笑模笑樣的,唯那個隨從,一臉板正,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主兒公公是仆兒呢!”

  珍娘突然心裡一動,正要接腔,眼前卻猛的晃過一個人,熟悉到幾乎真真切切地認出是那個人了!

  “秋。。。”

  一個字才出口,身影已經竄到不知何處去了,珍娘木愣愣地站在原處,福平嬸捅了她一把:“怎麼?傻了?”

  珍娘不好意思說自己看見了秋子固,只得試探問對方:“嬸子剛才可看見那個人了?奇怪得很!”

  福平嬸不以為然:“不就是咱家那個夥計麼?個頭高了點,愈發顯得身上衣服吊著,也就這點子奇怪罷了。”

  幾句話說得珍娘頓時興致全無。是啊人家不過高點,自己就花痴似的盯上了,現在想想,確實是穿著自家店服呢,秋子固再怎麼著,潔癖難改,是不會願意穿別人家的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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