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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公主見著皇帝居然又說回到了她身上,連忙道:“我問過人家了,都說產前多走動才好的。”眼見著皇帝還要再訓人,二公主連忙撒嬌道,“父皇你瞧,阿娥和榮德處的多好啊……”

  阿史那榮德此時已爬到了鄭娥膝頭,鄭娥一面剝桔子,一面遞到他嘴裡,兩人面上都含著笑,親近的很。他吃了幾瓣橘子,很快便從鄭娥手裡又接了一瓣來,用自己的小胖手拿著那瓣橘子遞到鄭娥嘴邊。他咧開嘴笑了起來,嘴裡統共也沒幾粒小米牙,笑著開口道:“舅媽,你吃……”

  鄭娥垂頭吃了阿史那榮德遞上來的那瓣橘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那一頭小捲毛,笑起來:“謝謝榮德。”她頓了頓,很是認真的誇獎起孩子來,“你好乖哦……”

  阿史那榮德眨了眨眼睛,似乎聽懂了鄭娥的話,忍不住微微有些害羞,紅著臉低下頭去了。

  皇帝見著他們這融洽的模樣,倒也不禁一笑:長寧公主未聯姻時屢屢刁難鄭娥,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一個是女兒,一個是他親手養大的孩子,就像是手心手背一般,也不好明說出來。故而,皇帝心裡其實也一直有些擔心鄭娥會因此而遷怒孩子。如今他還在,可以後許多事還是要一步步的交給蕭明鈺和鄭娥的,如今瞧著鄭娥是真心的喜歡這孩子,他心裡自然也放心了許多。

  皇帝緩了緩神色,又和顏悅色的與鄭娥和二公主說了一會兒話,一直等到尚藥局的馮奉御過來請脈,一切安好後,這才令黃順派人安排車馬送她們兩人出去。

  等把人送走了,此時已是將近晚膳時間,黃順送了鄭娥與二公主出去,這才迴轉過來去回了皇帝身邊。

  皇帝正拿著一個琉璃球逗著阿史那榮德,頭也不抬,只是懶懶的開口問道:“二娘與阿娥都走了?”

  “是,奴才親自叫人備的車馬又親眼見著兩位殿下上的車。奴才還特意交代下面人了,不需快,只要平平穩穩的就好——兩位殿下都有身子,哪裡經得起顛簸。”黃順恭敬的低頭應聲道。

  皇帝聞言便點了點頭,輕輕的“唔”了一聲。

  黃順悄悄瞥了眼皇帝面色,見皇帝心情似是不錯,便又垂頭去請示皇帝:“陛下今日的晚膳要擺在何處?”這是委婉的詢問皇帝:今晚是歇在甘露殿還是去其他妃嬪的宮裡?

  皇帝抱著阿史那榮德,微微有些沉吟,似是自語又仿佛詢問:“有好些天沒去蓬萊殿了吧?”

  黃順垂著頭,沒應聲——自元德皇后去後,皇帝便十分忌諱身邊的人與後宮之人來往密切,所以黃順平日裡都是十分小心的,離著那些個娘娘們都遠得很。

  皇帝果真也沒想要從黃順那裡得到什麼回答,很快便頷首道:“行吧,今晚便去蓬萊殿。”

  黃順恭順小心的應了下去,側首交代給下面的人,隨即又抬目看著皇帝膝上的阿史那榮德,小心的問道:“那,小王子呢?”

  皇帝笑了笑,把膝上的阿史那榮德遞給站在另一邊的黃順,吩咐道:“送他去容昭容那兒……”他長指在阿史那榮德那一頭捲髮上輕輕撫過,面上笑容慈愛,低聲道,“榮德也挺喜歡這個外婆的。”

  黃順連忙應了下來,親自伸手接了人過來。

  阿史那榮德與皇帝玩的正好,此時還真不願意就這麼走了,嘴裡忍不住“嗚嗚”了幾聲。

  皇帝連忙哄他:“是去找容昭容呢,你不是也喜歡去哪兒玩嗎?”

  阿史那榮德這才有些懂了,想了想便又朝皇帝伸出手。

  皇帝自是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嘆了一口氣,便把手上那琉璃球遞過去,笑著道:“好了好了,這個送你了……”

  阿史那榮德這才高興起來,眨了眨眼睛,終於心滿意足的抱住黃順的脖頸,由著對方把自己抱出去。

  皇帝瞧那孩子這般機靈,不免失笑,隨即又起身擺駕去了蓬萊殿。

  謝貴妃得了消息,此回倒是親自應出門來,披了一件月白色鑲灰鼠毛的披風,盈盈下拜道:“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伸手親自扶了她起來,見她手掌有些發涼,不免嘆了一口氣:“你身子不好,何必特意出門跑一趟?”

  謝貴妃輕聲道:“禮不可廢,再說了,也不過是幾步路罷了。”

  皇帝笑嘆了一聲,倒也沒再多說,只是握著她的手往裡走,嘴上不免又絮絮道:“幾日沒瞧你,倒是又瘦了許多,可是膳食不好?朕派人給你換幾個廚子?”

  謝貴妃連忙應聲:“陛下何必這般勞師動眾?再說了,此事如何怪的了下人?”她柔柔一笑,鬢角一縷烏髮猶如鴉羽一般柔順漆黑,語聲甚是溫柔,“陛下也是知道,妾有時候犯了心疾,難免怠懶飲食,下邊伺候的人卻是極盡心的……”

  “你啊,一貫的心善,從來也不說那些個人的壞話。”皇帝握著她的手坐了下來,見她手心仍舊還沒捂熱,不免又揚聲道,“茶呢?”

  話聲方才落下,立時便有訓練有數的宮人輕移蓮步,端了兩盞熱茶上來。

  皇帝伸手接了那盞茶又將另一盞茶遞給謝貴妃,道:“你端著,捂捂手。”

  謝貴妃垂首一笑,甚是溫柔,只是低低的笑著道:“多謝陛下。”

  皇帝逕自端了一盞茶,垂首抿了一口,忽而抬眼環視了一圈,若有所思的問道:“往日在你身邊伺候的那個大宮女呢?”

  謝貴妃微微蹙眉,似是有些驚詫與疑惑:“不知陛下說的是……”

  皇帝的目光移到了謝貴妃的面上,緩緩道:“就是那個叫曲扇的。”

  第106章

  謝貴妃面色不變, 手裡端著青玉茶盞,柔聲應道:“倒是難得, 陛下竟也記得她。”

  “你身邊伺候慣了的人, 朕多少也是看在眼裡的。”皇帝端起茶盞,慢慢的喝了一口。

  謝貴妃秀眉微微一蹙,只是嘆了一口氣:“倒不是不巧, 她這幾日病了,我已叫人來看。只是, 一直也不見好。”她眉間繞著些許愁色,美人含愁, 總是更顯清美姿態,“唉,看她的命數吧……”正所謂一力降十會, 依著謝貴妃的身份,收拾個奴婢自然是輕輕鬆鬆的事情。便是曲扇再有個千般手段、九曲玲瓏心, 也沒用。

  不過是個奴婢, 皇帝此時也就一問, 見著謝貴妃這般愁色, 倒是沒再繼續多問下去,反倒是抬手攬住了她的肩頭, 寬慰道:“罷了不說這個, 省得又叫你犯了心疾。”

  謝貴妃輕輕蹙起的黛眉不由鬆了開來,她一雙妙目流轉看著皇帝,眼波流轉之間, 嫵媚天生。她到底還是莞爾一笑,語聲輕柔:“陛下素來愛拿妾玩笑。”

  皇帝笑起來,附在她耳邊輕輕道:“是了,朕還有其他的玩笑呢。”他手掌在謝貴妃的肩頭輕輕的揉搓了一下,語聲裡帶著微妙的笑意,“等會兒,咱們去榻上說?”

  縱然是這般的年紀,謝貴妃聽到這般的玩笑也依舊免不了面上飛霞,羞不自勝。她連忙把手上的茶盞擱在一邊,伸手按住皇帝那握在自己肩頭的手掌,仿佛是強自鼓起勇氣:“那,那便到裡面去說吧?”

  皇帝朗聲一笑,手上輕一用力,直接便把謝貴妃抱了起來,抱著人便往裡去。

  重重的簾幔落下來,隨著微風拂動,滿殿沉香流動,依稀只能看見兩個人的人影漸漸重疊。

  而此時,殿外的一個身著綠色衫裙的宮人手裡正抓著一把灑掃的掃帚,膽戰心驚的看著侯在殿外的黃順和另外幾個內侍,眼中滿是驚惶和猶豫。

  她名洛依,本是曲扇的親妹妹,只是早前的時候被家裡人賣了出去,還是後來因緣巧合才與曲扇在宮裡相認的。曲扇如今也只得這麼一個妹妹,心裡自然也十分疼惜,只是她深知謝貴妃這個主子的為人,雖是將妹妹調到蓬萊殿來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護著,可面上卻是半點也沒顯露關係,從未漏出一絲的口風,將洛依這個妹妹的身份瞞得嚴嚴實實。再者,她們自小便分開了,一個姓曲,一個姓洛;一個是謝貴妃身邊的大宮女,一個是灑掃的粗使宮女;只要面上裝作毫不相識,自然也沒有人會懷疑。

  說起來,曲扇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人,她在謝貴妃身邊服侍多年,手底下多少也沾了不少事情和人命,故而她心裡也很清楚:自己早就跟謝貴妃是一根藤蔓上的螞蚱,若是謝貴妃這個主子出了事她肯定也是難逃一死,可依著謝貴妃那行事與心性,無論大事是成還是不成,她這個知道太多隱秘的奴婢恐怕也得不到什麼好事。

  只是,那一回謝貴妃用小公主的性命而謀求得寵的事情,曲扇一直看在眼裡,終於還是有些心寒了——她還有個妹妹要照顧,自然不得不為自己打算一二。故而,她回去後便細細的將自己知道的諸多隱秘一件一件的寫了出來:熹元十二年上元節,謝貴妃刻意將公主皇子的行程透露給阿史那思歸,最後卻又嫁禍給了莊嬤嬤;終南山上,謝貴妃與阿史那思歸的暗中結盟;謝貴妃與蘭she相認後的暗中往來;小公主的死;謝貴妃與吳王幾次往來……

  原本,曲扇是打算借著這一封暗中寫下的血書威脅謝貴妃,也好留自己一條性命。哪裡知道,謝貴妃殺人從來不見血,直接便令人毒死了她,甚至連面都沒露。好在,曲扇之前早已將東西交給了自家妹妹,也早早的便叮囑安排好了所有事情。

  如今洛依站在殿外,想起長姐的諄諄教誨和她的死,眼中便不由酸澀難忍。她還記得曲扇當初將那封血書交給自己的時候是如何交代自己的——

  “我把東西交給你,原也不過是求個安心。如果我一直都好好的,這封血書自然也不必現世——謝貴妃視我這般的宮人如螻蟻,可我們卻都是依附著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也不會刻意求死。但如果我有朝一日真就死了,那麼肯定是她對我下手了,你若是想要為我報仇,便把這封血書交出去。”

  “這封血書倘若是直接交給皇上,那自然是最簡單的。可依著你的身份想來也是絕難接近甘露殿,至於黃順那幾個老內侍素來明哲保身,不願理會後宮之事,全都滑溜的不行,更不會替你傳話。更何況,這上頭牽涉到不少皇家密事,倘若是由你直接去交給皇上,且不說皇上信不信,說不得還要滅你的口。”

  “倘若元德皇后還在,依著她寬厚的性子,倒是直接投了她便是。偏元德皇后早早去了,如今後宮裡也只剩下賢妃、王昭儀、容昭容這些個人能說得上話——而這裡面,賢妃面慈心狠,拿著東西說不得便會私自扣下用來威脅謝貴妃;王昭儀心系愛子,有些事牽涉到吳王,楚王大約也脫不了干係,為著兒子她也必須要瞞下來……只有容昭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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