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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算了吧。

  清岑乍聽此言,覺得有些刺耳,他將那玉佩收入虛空,打算日後重新交給寧瑟,至於寧瑟送他的羽毛……

  “除非她親口問我要。”清岑沉默片刻,目光幽深如子夜,話中沒什麼情緒道:“她的羽毛我會一直保管。”

  庭中晚風漸涼,星光月影流轉一地。

  他在心裡想,倘若寧瑟要閉關百年,他也能等上百年。

  作者有話要說:  我終於接上我從前的存稿了【咬手絹

  因為快要放年假了,所以昨天特別忙qaq

  今晚十二點前還有一更,那個時候wuli瑟瑟就出來了

  對了我們岑總還是會守身如玉的!

  ☆、第46章 淳復

  仙雲繚繞的天界位於三十六重天之上,一年到頭四時明媚,奇花異木常在,珍禽祥獸畢呈,對於天界大部分神仙而言,三五百年都是彈指一揮間。

  寧瑟覺得,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待到夢醒時分,天邊黎明微露霞色,風吹白雲變幻莫測,宮闕殿宇染上濃光淡影,鳳凰宮依然是從前的樣子。

  她站在天外天摘星樓上,手扶欄杆深吸了一口氣。

  藍天白雲,瓊樓玉宇,天外天的諸多美景,終於在此刻重收眼底。

  寧瑟閉關結束的消息,像風一般刮遍了闔宮上下,幾位仙醫陸續趕來帝姬寢宮,接連給寧瑟把脈看診,確定她安然無恙後,心中大石總算落地。

  殊月去了天宮帝闕赴宴,無法在早晨趕回天外天,於是傳了一封信給寧瑟,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個哥哥。

  寧瑟將信抓在手中,輕抽了一口氣道:“這怎麼會忘記,我只是閉關了一段時間,並不是失憶啊。”

  寢宮的圓木桌上擺滿了珍饈佳肴,裝在瑩透的翡翠盤裡,更顯得菜品精緻可口,桌邊擺了一整壺的夕顏酒,那酒大概是剛剛開封啟壇,酒香馥郁且沁人心脾,隨著涼風飄了很遠。

  奕和仙帝親自給寧瑟盛了一碗飯,語氣溫和如三月春風,“你閉關了這麼久,你哥哥也是擔心你,才會問出這種沒什麼水平的問題。”

  寧瑟捧著她父王盛的那碗飯,心下有些受寵若驚,她母后沒有接話,眼中似乎含了淚光,不斷往寧瑟的飯碗中夾菜,還囑咐她多吃一點。

  寧瑟執起筷子,捧碗努力扒飯,吃得很是帶勁,她母后又給她倒了一碗酒,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碰。

  “你不喜歡喝夕顏酒了嗎?”奕和仙帝見狀,若有所思地問:“我記得你從前最喜歡喝這種酒,你母后還釀了好幾壇。”

  寧瑟怔了一怔,白嫩的臉頰上還掛著飯粒,她垂眸看著滿桌佳肴,忽而放低了聲音道:“沒有原來那麼喜歡了。”

  “不喜歡就不喝了。”奕和仙帝收起酒盞,別有深意地說:“興趣和愛好總會改變的,對凡人是這樣,對我們神仙也是這樣。”

  寧瑟捧碗繼續扒飯,一頓飯吃得非常努力,她的父王母后見她並無大礙,當即放寬了心,彼此之間也相當默契,沒有誰提起清岑的名字。

  一席飯飽之後,寧瑟出門轉了一圈,她前腳踏進後花園,就有兩隻山雀奔著她俯衝而下,她後知後覺地攤開手,那兩隻山雀就雙雙落在了她的手掌上。

  兩隻山雀比印象中還要胖一點,各自睜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滿滿都是寧瑟的倒影。

  寧瑟將它們掂量了幾下,和從前做了個對比,言辭鄭重地總結道:“你們好像變胖了很多,難以想像我不在的時候,你們吃了多少東西。”

  其中一隻山雀收緊了爪子,難過地撲了撲翅膀,似乎無法接受寧瑟所說的話。

  另一隻山雀乾脆原地趴倒,仿佛身心受創。

  寧瑟將兩隻山雀塞進了袖子裡,就像她原來喜歡做的那樣,山雀們也果然歡啼一聲,蹲在她袖中蹭了蹭她的手臂。

  當晚恰逢天界的燈花節,大街小巷掛滿了各色燈盞,天外天放出了璀璨煙花,雲端似有千丈霞波翻浪。

  殊月從天宮帝闕趕了回來,還給寧瑟帶了不少禮物,說是要補償她閉關的這麼些年來,上百個不幸漏掉的生辰。

  寧瑟將這些禮物一把全收了,她覺得殊月雖然鋪張浪費了點,但真的是一個盡職的哥哥,如果平日不和她鬥嘴,就能上升成一個完美的哥哥。

  殊月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隨即挑出一個笑:“這些禮物里還有天宮鎖和十九連環,這種要動腦子的玩具,其實不太適合你。”

  寧瑟心想,她今天剛剛閉關出來,還是不要和殊月打嘴仗了,況且方才收了他這麼多東西,她也有點抹不開情面,於是很謙虛地回答:“是啊,我不太擅長玩這些。”

  殊月愣了一瞬,似乎沒料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他低頭看了她一陣,半晌後又忽然說:“今天是九年一遇的燈花節,我剛從天宮帝闕回來,那裡著實喧鬧繁華得很,大街小巷也聚集了很多神仙,你想不想去湊個熱鬧?”

  寧瑟仰臉看他,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天邊圓月高掛時,寧瑟跟著殊月來到了天宮帝闕。

  她今日穿了一條淺綠雪錦長裙,腰上束著薄紗緞帶,雖然算不上精心裝扮,放在人群里還是相當出挑。

  偶有幾位男仙追隨而來,好不容易站到寧瑟身側,剛準備開口詢問芳名,就被殊月冰冷的目光嚇跑了。

  街巷邊有無數花燈懸浮,還有幾座賓客盈門的茶樓,寧瑟一時興起,走過去要了一壺茶,還很豪慡地拿了碗喝。

  而她鄰桌的那兩個神仙,正在興致勃勃地聊天,其中一個剛好談到天界神尊,另一個也不知怎麼的,就開口提到了清岑天君。

  “自打數百年前的北漠一戰後,天君殿下就登頂神尊之位了,從此天界再無魔族,凡人的日子也好過了很多。”那神仙嘆了口氣,端著茶盞道:“你說大家都住在天界,怎麼有的人仙途就那麼順暢,有的人千百年間都沒什麼威名呢?”

  寧瑟呼吸一滯,推開面前的茶盞,還沒等殊月跟上來,就急匆匆地跑了。

  仿佛在躲什麼洪水猛獸。

  天宮帝闕不比鳳凰宮,這裡的仙人確實很多,寧瑟在街巷中繞了幾個彎,沒有找到殊月的身影。

  她停步站在街頭,從半空中拿了一盞燈,因為看到了一個人,手上動作忽然一頓。

  那人戴著半張薄銀面具,身穿一件月白華裳,和她哥哥一模一樣的衣服,她卻清楚地知道,這並非從小到大朝夕相對的殊月。

  她提著一盞素錦花燈,眼睜睜地看著他漸行漸近,心底忽然生出一種想逃的衝動。

  但在她逃跑之前,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寧瑟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於是向後退了一步,正經且嚴肅道:“你放開我。”

  他並未聽話,拉著她往小巷深處走,她的雙腿好像不聽使喚,就這樣跟著他走到了盡頭。

  他將她按在牆上,抬手摘下了面具,她瞪大了雙眼瞧他,只覺得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這樣好看。

  清岑見寧瑟還是像從前那般,目不轉睛地將自己望著,沒什麼自知地將她扣得更緊,而後傾身靠近她的臉,似乎要在下一刻吻上她的唇。

  寧瑟在這一瞬屏住了呼吸,開始劇烈地掙扎反抗,甚至動用了劍陣法訣,仿佛無論如何都不願從了他。

  ☆、第47章 含楚

  劍陣憑空乍現時,寧瑟憋足了一口氣道:“我打不過你,也不想和你過招。就愛上 ”

  幾丈外就是人流涌動的長街,歡聲笑語喧雜鼎沸,她偏過臉看向熱鬧的人群,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深巷內月涼如水,風聲微不可聞,清岑根本沒管那個劍陣,手指從她的下巴往上摸,摸到臉頰時停留了一瞬。

  “你在發抖。”他緩慢放開了她,嗓音微啞地問:“很怕我麼?”

  寧瑟摸不清如今的狀況,她閉關了那麼多年,本該參透很多道理,然而她想的越多,就愈發覺得心涼。

  她往前走了一步,咬字極為清晰道:“我不知道你找我有什麼事,但我覺得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了。”

  言罷,她轉身朝巷子外走,心中告誡自己不要回頭。

  不要回頭,有些走錯的路,不能再邁出第二步。

  腰上緞帶忽然被拽開,她腳下一個不穩,猝不及防跌入他的懷中,她奮力掙扎卻動彈不得,只能任由他低頭吻住,印象中他從沒這麼急性過,唇舌相觸間似有百般眷戀纏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迫切。

  她的雙手被他鉗制,腕上有些發麻,她試著挪動半分,卻只讓他吻得更深,好像要將數百年的思念一齊補回來。

  他獨自度過漫長歲月,似乎為的只是這一天。

  寧瑟背靠堅硬的玉石磚牆,被他堵得退無可退,那些與他有關的陳年舊事如同開了閘的洪流,在這一刻從她腦海中傾瀉而出。

  她並不想回憶那些事,心底亂成了一鍋粥,巷中石牆緊貼她的後背,她一度覺得那面牆很熱,後來才反應過來,是她身上太涼。

  他似乎明白她的茫然,極珍惜地輕吻她的額頭,抱她的手勁也鬆了很多,“百年前你身中魔族幻術,看到了什麼場面?我沒有對你動過手,你袖中的山雀也能替我證明。”

  寧瑟聽了以後,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即很鎮定地點了點頭。

  仿佛並不驚訝於他所說的話。

  “在閉關的時候,我已經想過了。”她低頭看著地面,有意避開他的目光,“倘若那天你不出現,我橫豎都是要沒命的,你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托人轉告我。”

  她這番話講得很客氣,措辭用句卻相當疏離,甚至還有“托人轉告”這樣的詞語,像是面對一個久別重逢的熟人,但也只是熟人而已。

  清岑不動聲色地聽著,沒有出聲接她的話。

  寧瑟仍然沒有看他,搓了搓手繼續道:“我糾纏了你五六年,肯定給你帶來諸多不便,一直想和你道個歉,從前我……”

  她的話尚未說完,清岑低聲問了一句:“道了歉,然後呢?”

  “然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也不用相見了。”她道。

  月色流光皎潔,星火燈宵鬧如沸,小巷盡頭人影重疊,安靜到能聽見彼此呼吸的聲音。

  半晌過後,寧瑟率先開了口,打破這長久的沉寂,“我要趕緊走了,哥哥還在找我。”

  話音落罷,她很快離開了這裡。

  街邊站了五六個路人,此刻正在觀賞夜空花燈,其中一個忽而伸出手,指向寧瑟身後的位置,瞠目結舌地問道:“我是眼花了嗎,那是不是清岑天君?”

  另一個路人臉朝這邊一望,當即拍掉了他的手,“天君殿下本形是條黑龍,一貫喜歡穿黑色的衣服,你認錯人了吧。”

  “也許天君殿下今天有了興致,就換了一件月白色衣袍呢!”那人堅持道:“倘若我的身形容貌有那麼好,每天都會穿不同顏色的衣裳。”

  寧瑟聽見這番對話,立時轉過頭一看,這才發現清岑竟然跟在她的身後,而且沒有戴那張面具,更沒用結界擋住自己的臉。

  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吸引眾人的目光。

  寧瑟走到哪裡他便跟到哪裡,倘若她停下腳步,他就安靜地站在她身側,她沒遇到過這種局面,並不知道還能同他交談什麼。

  半刻鐘後,她站在燈火游離的街尾,努力端平了語調:“別再跟著我了,該說的話我都說完了。”

  “你方才說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清岑牽過了她的手,接著打斷了她的話:“對於救命恩人,不應該以身相許麼?”

  寧瑟緩慢抽出了手,也沒有買他的帳。

  清岑想直接攬住她的腰,就此扛回陌涼雲洲,但他等了她上百年,沒道理在這一刻急不可耐。

  他靠近了一步,打算說一些好聽話,爭取早點將寧瑟哄回來,但在這一途上他並不是很擅長,於是就沉默著醞釀了一陣。

  在他掂量措辭的當口上,寧瑟背對著他出聲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從前發生的那些事,以後也不用再提。”

  百年前的寧瑟和清岑說話時,總是很專注地看著他,雙眼也是亮閃閃的,像是只能瞧見他一個人,心裡也只裝得下他,而今她背對著他開口說話,話里聽不出什麼溫情,仿佛那些燕爾歡好濃情蜜意,都發生在遙遠的上輩子。

  清岑並未想過他們之間會有這一天。

  圍觀群眾忽而讓開一條道,有人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

  寧瑟猛地抬頭,果然瞧見了殊月。

  “真巧,能在這裡碰見天君。”殊月一把拉過寧瑟,目光落在清岑身上,笑意漸冷道:“我妹妹剛剛閉關出來,沒什麼功夫和人敘舊,就不叨擾殿下了。”

  說完便牽起寧瑟的手,帶著她返回鳳凰宮。

  天邊月華轉淡,夜色濃如化不開的墨硯,遠處傳來笙歌仙樂,街巷涼風輕迭。

  寧瑟心想,她今日講了那些話,依照清岑素來的性子,該是要和她一刀兩斷了吧,他做事很少拖泥帶水,抽身時也總能幹淨利落。

  腳下是騰空的流雲,她腦中思緒紛亂,又聽殊月開口道:“我和父王商量了一下,打算向天帝上個摺子,給你弄一個過得去的仙階,再帶著你參加天宮盛宴,你多結識一些聊得來的神仙,每天過的高興一點,對我們來說比什麼都強。”

  寧瑟“嘶”了一聲,不為所動道:“你們要給我弄什麼仙階,我沒有為天界立下功績,也不是憑藉修法煉道才飛升成仙……”

  “沒錯,你是靠著投了一手好胎,就成了天外天的神仙。”殊月側過臉看她,笑了一聲道:“你好歹是鳳凰族的帝姬,想要個仙階還不是一章摺子的事,我估摸著最少也是個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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