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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羊,你覺得這槍如何?”

  楊毅斜靠在軟榻上,這樣姿勢,男子當著外人做也就罷了,女子來做,就有些不守婦道了,楊剛和周元安雖然知道她身份,卻沒有這種感覺,楊剛道:“很好,就是造價太高。”

  楊毅笑了起來:“元安,若是再做一把這樣槍要多少銀子?”

  “五百兩。”

  “十把呢?”

  “八百兩。”

  “一百把呢?”

  “一千兩。”連想都不用想,周元安對答著,說完又道,“這只是個大約摸數字,真做起來,還會有損耗,不過誤差應該不超過十兩。”

  番外一浪花淘盡(四)

  聽著周元安爆出來的這一連串的數字,楊剛有些發愣,不過他知道楊毅做事,往往就會與眾不同,因此也不多問,想了想,道:“既如此,此等武器,為何要公布於眾?”

  雖說當時在場的只是卻越的一些高層,附近把守的士兵也都是嚴格挑選的,但這裡面難免,也難免沒有那別有用心的,而且,這一次行動的保密等級也只是一般,難說就沒有一兩個大嘴巴的。

  楊毅噗嗤一笑:“山羊,你還是這麼無趣。”

  楊剛沒有說話,楊毅道:“還不坐下,難道還要我請你們兩個嗎?”

  她的軟榻前面,還有兩個小矮凳,楊剛坐下了,周元安也小心的在另一個矮凳上坐下了,他知道楊毅是個和藹的,只要不觸犯條例規矩,小來小去的從不計較,但在她面前,還是總忍不住有壓力,這種壓力不僅是因為權勢威望,更因為其行事。

  作為一個上層的技術人員,他知道楊毅身份的時候說不上晚,但也說不上早,最初的感覺是無法相信,再確定了之後,也就只剩下驚奇了,而這樣的感覺,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

  他不能算是一個純粹的文人,但也是讀著四書五經長大的。在他的感覺中,女人是要賢良淑德,是要溫柔可親,知文習字自然也可,但不過是當成一種陶冶,若說靠此和男人一爭長短,那就有些不守婦德了。

  楊毅所做的事,又豈止是不守婦德?但是,他竟生不出反感,更沒有謾罵、牴觸的思想。他後來暗自思忖,不是他對女性的觀念改變了,而是楊毅本身,已經超出了性別的範疇。

  能用十年的時間從山賊成為侯爵的男人有多少?而這些男人,又有幾個,能將自己的領地,整治成卻越這樣的?

  老有所養,幼有所教。

  這口號,從幾千年前就被聖人們提起,歷朝歷代也出過一些明君聖皇,但,又有哪一位帝君真的做到了?就算在朝代最繁榮強大的時候,依然有流離失所的,依然有食不果腹的。

  當然,卻越無法和大趙的領土相比,可是,他相信,就算是歷朝歷代的帝都,也沒有卻越今日的安穩繁盛。

  能給人民帶來這樣的生活,就算是女人又如何?甚至,就算是不是人又如何?

  “山羊,君兒也快過周歲了吧。”

  楊剛的臉上帶出一絲柔和:“是,下個月五號就是了。”

  “怎麼樣,會說話了嗎?”

  “尚說不清楚,不過已經會走了。”

  楊毅笑了起來:“做父親的感覺不錯吧。”

  楊剛笑了笑,想說什麼,到底沒能說出來。

  “你剛才的問題……”楊毅稍稍坐直了一□體,“咱們這裡的人是越來越多了。我知道,你不用說,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也不是誰不用心,碼頭每日那麼繁忙,就說現在卻越的戶籍難有了,流動人口卻是無法管理的。錢財動人心,說真正能不為所動的人,不過是沒能得到足夠的條件,不說別人,就連是我,也是有可能被收買的。”

  楊剛和周元安愣愣的看著她,她哈哈一笑:“比如,若有人對我說能長生不老,我就很有可能把卻越賣了。”

  楊周兩人的臉上都有點啼笑皆非,楊毅又道:“我準備成立三百人的槍隊,此槍隊,當為我卻越最中堅的力量,當不屬於任何派系,當只為大總領負責,這件事,就算是想保密,也保密不起來的,倒不如這麼公開了。”

  微微一愣,楊剛就明白了,這槍不比別的,那種聲音,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雖說也可以換個島嶼演練,但他剛才也見了,要把那子彈發出去,需要太多步驟,需要的東西也不少,這些也就罷了,更關鍵的是,附近沒有能容納三百人訓練的大型島嶼,而再遠的,那對後勤就是壓力了。而且就算保密了,這三百人訓練好了一登陸,照樣是要被人打聽到的,那時候,更不知有多少猜測,多少打聽。倒不如這麼公開來,外面那些人的好奇才會少點,雖說那六千兩也不見得就能唬住所有人,但起碼也會另外人知道,此物造價極高——若是他所料不錯,現在研究所那裡流傳出來的造價,絕對是高的嚇人的。

  “此物……真有如此力量?”

  楊毅一笑:“山羊,你說像博伊那樣,能在三百步外取人性命的神she手有多少?”

  “當世,不會超過五個。”

  “二百步呢?”

  “萬中無一。”

  “很快,我們就要有三百個這種萬中無一的神she手了。”

  楊剛的臉上露出了驚悚,就算他不聰明,但長期在軍營中,也令他知道,若有一支這樣的力量意味著什麼。他看向楊毅,楊毅正在對著他微笑,但目光,卻仿佛已經看向了遠處,莫名的,他就有一種不安:“大人……”

  “嗯?”

  “大人,此股力量……”

  “此股力量自然由你掌握!”

  不等他把話說完,楊毅已道,楊剛一愣,立刻跪了下來,楊毅沒有阻攔,在他跪下後,才讓他起來:“三娃目前還有些鎮不住,這段日子,還要你多擔當一些了。”

  “這是屬下的本分。”

  楊毅點了下頭,又看向周元安:“周先生大才,此槍成功造出,可以說是我卻越三年來的首功,周先生可有什麼心愿,若本人能做到的,會儘量為先生努力。”

  這話雖然說的有些含蓄,卻可以說是最大的犒勞了,周元安自己也知道,哪怕他此時再提出升上一級,也是絕對沒問題的,金銀財寶更是不在話下,就算以他的心性,此時不免也有些氣粗,他長吸了口氣,站起來,對著楊毅行了一禮:“小人當年不過是一介流民,多虧有大人仁政,才能苟活到現在。這些年,小人衣食無憂,家中妻子有人服侍,兒女有人教導,小人走到外面,也是深受尊敬,說起來,也是不該再厚顏要求,但小人也是與一些私心,還望大人成全。”

  “周先生卻是客套,但說無妨。”

  周元安又行了一禮:“敢叫大人知道,小人有兩子一女,拖大人的福,大兒子和女兒已經結婚了,小兒子今年十四,雖然愚笨,好在倒不頑劣,小人想代他求個恩典。”

  楊毅的臉色有些變化,但還是道:“先生想要一個什麼樣的恩典?”

  “小人想讓他跟在大人身邊。”

  本以為他是要求爵求官的楊毅一愣:“跟在我身邊。”

  周元安的臉上帶出些無奈和慶幸交雜的表情:“犬子說起來也是有幾分小聰明的,但不知為何,自幼就對詩詞經典沒有興趣,也不愛武事,倒是愛跟著小人一起琢磨東西,自己在家,也做了一些器械,小人本想待他成年考科研所的,可因有這個機會,不由得,就想求上一求。”

  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小心翼翼的看了楊毅一眼,然後又道:“他既然愛這個,小人就想讓他得償所願,以後的出身,就看他自己了,只望他能不浪費在大人身邊的時間就好。”

  楊毅笑了起來,她已經明白了。雖然她建立了專門的研究所,大多數時間,也是讓下面的人自主研發,但大體方向,卻是由她把握的,有時候她去視察,也會拿出一些記憶的東西,不見得多麼高深,但對這裡的人來說就是一層不易捅破的窗戶紙。如此一來,就讓下面人覺得她在這些上面有很高深的造詣。周元安自己吃技術這一行飯,也許在他心中還是認為科舉是正途,聖人典籍是根本,但上面有個大兒子走文途了,下面這個小兒子既然自己愛器械,也就不會排斥他去學。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明天就帶他來看看吧。”

  周元安立刻一揖到底:“多謝大人。”

  “先不要高興的太早,跟著我,可是要吃苦的。”

  “能在大人身邊吃苦,就是他的福氣!”

  楊毅一笑,又閒談了幾句,就讓他們出去了,兩人一走,她就站了起來,緩緩的伸了一個懶腰,向後院走去,剛走到一半,就看到自己的兒子正跌跌撞撞的向自己這邊跑來,三四歲的小男孩,跑步已經沒有大問題了,但因為跑的太快,還有些不穩當的感覺。

  那小男孩看到她,張口就要叫,又看了看她的服飾,嘴邊的話就立刻改了:“爹——”

  楊毅有點好笑,又有點感嘆,對他招了招手,那男孩立刻跑了過來,眼看就要撞到她懷裡的時候,就被人卡著脖子提了起來,那男孩對此也習慣了,立刻蹬著小腿叫:“大爹,你放開我,爹——爹——”

  “好了,把他放下吧,我還不至於連他這點重量都撐不住。”

  沈宇哼了一聲:“你忙完了。”

  楊毅一笑,順手將兒子從他手裡接過來,男孩子立刻抱著他的脖子:“爹,我們什麼時候出海啊。”

  楊毅看了看沈宇,後者有些不自在的別過了臉,她暗自笑了笑:“這麼盼著出海,出海後,可是很不方便啊。”

  “但也很好玩啊,爹不是說這次要到那些長紅頭的人的國度嗎?”

  “唔……”

  “爹——”

  “快了快了。”

  “爹前兩天也說快了。”

  “這次是真快了。唔,你記性倒好,這樣,回去再背一首長賦吧。”

  男孩子的臉立刻垮了下來,有些哀怨的看向沈宇,沈宇瞪著他,他扁扁嘴,不敢說什麼。把兒子抱回屋,陪他玩了一會兒,然後就將他哄睡了,那小孩子雖然想和父母多相處,但畢竟年幼,上午被沈宇練了一個多時辰,這時又被楊毅一哄一騙,就說他天生比普通孩子更健壯,也不由得犯困,只有在臨睡的時候,死死的拉著楊毅的袖子,不過就算他拉的再緊,到最後還是要鬆開,倒弄的楊毅在旁邊笑了起來。

  “這也讓你笑!”沈宇斜眼道,楊毅對他招招手,他走過去,“做什麼?”

  “我不是笑他,是笑你。”

  “又關我什麼事?”

  “我在想,若是你拉著我的袖子,我是不是該找個金刀,把袖給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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