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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東歌懵懵懂懂地站在門口,看到馬上鐵面冷漠的大哥,本來欣喜奔出來的腳步也頓在朱紅大門前,一臉無措地看著他們。

  「鶯鶯。」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穿透人海,穿透嚎啕和嚶啼,很是清晰地響在楚東歌耳邊。

  她目瞪口呆地抬起頭,往馬上的高大身影望去。

  這是自家二哥頭一回喚自己的小名。

  楚晏淡淡道:「過來。」

  楚東歌不知怎的有點害怕,在原地猶豫了良久,才走到了楚晏跟前。盼了想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二哥,此刻竟讓她有些高興不起來。

  她看了看周圍正啜泣的下人,又看了眼哭的不能自已的秋姨娘,最後看向臉色肅穆的二哥,心裡隱隱猜到了什麼。

  「二哥,父王呢?」楚東歌小聲問。

  短短几個字足以讓秋姨娘淚如泉湧,她哽咽道:「小姐,王爺他……」

  「薨了。」比起她的艱澀難言,楚晏倒是平靜地替她接過了話頭。

  廣陵王臨終時,除了提到遠在潢城的楚晗,並未提到還在家中等候的妾室和女兒,原本以為他只是沒把她們放在心上,後來他卻在廣陵王的遺物里,發現了一對珠花,一雙虎頭鞋,一盒胭脂以及那個老舊泛白的荷包。

  原來不是沒放在心上,而是懷著太重的虧欠失了言語。

  楚東歌仿佛被抽了魂兒,一臉木訥地抬頭。她虛歲已是金釵之年,可以清楚懂得生死的含義,聽到她二哥說父王薨了,短暫的空白過後,她肉的像兩節小藕的手臂開始抹起了眼淚。

  擱平日裡,她肯定要開始撒潑鬧騰,但今個楚晏在場,她不敢造次,只能委委屈屈地低泣起來,連聲音都不敢放的太大。

  楚晏瞧著她暗自垂淚的可憐模樣,默默嘆了口氣,翻身從馬背上下來。

  楚東歌朦朧的視線突然一黑,看到眼皮子底下出現了雙沾著泥灰的皮靴,再往上是裹著黑褲的長腿,最後頭頂上方是自家二哥黝黑不少,也更加英挺的臉龐。

  「二哥……」她抽噎著喊了聲,「我沒哭。」

  楚晏淡淡睨著她快流進嘴裡的鼻涕,拿出懷裡的絹帕替楚東歌擦了兩下鼻子。

  他一個男兒,平日裡粗枝大葉,哪會做這種事,粗魯的抹了兩下,楚東歌的鼻子和眼睛都紅了起來。

  ……痛的。

  楚東歌忍著沒說,也不願說,自家二哥頭一回給自己擦鼻涕,這件事甚至沖淡了些剛剛父王去世的難過。

  把她的臉擦乾淨後,楚晏這才從懷裡掏出那對小巧精緻的珠花,有些笨拙地插在楚東歌的髮髻上。

  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楚晏冷淡開口:「父王給你的。」

  這下才忍住的眼淚又決堤了,楚東歌嗓門高,洪鐘似的,又尖,嚎的聲音比誰都大,竟壓過了周圍所有人悲慟欲絕的哭聲。

  楚晏被她吵得頭疼,冷聲道:「要哭等會去靈堂哭。」

  楚東歌猛地收聲,一臉希冀地望著他,「二哥,能抱抱鶯鶯嗎?」

  見她得寸進尺,楚晏的神色轉瞬陰霾下來。從小挨他冷刀子的楚東歌哪能不明白這意思,剛想改口,後背突然被一隻結實的臂膀攬上前,隨後身子跌入一個風塵僕僕但又溫暖的懷抱里。

  楚晏身上的氣息是陌生的,但楚東歌卻感覺很是安心。

  她短短的手臂努力的環抱住楚晏的腰,軟乎乎的小臉貼在寬闊的肩膀上蹭了蹭。

  楚晏瞥了眼,衣衫上全是濕淋淋的鼻涕和眼淚,他臉上登時有些嫌棄。

  「……」

  見楚東歌一直不鬆手,他乾脆把人從地上抱起來。

  去年還能跟小雞仔似的提起來,今年楚晏抱著她竟感到有些吃力。

  這丫頭,這一年,看來胖了不少……

  他想起前世傅時雨的話,現在也對著楚東歌複述了遍,「該減肥了。」

  小姑娘抬起腦袋,睜著圓溜溜的杏眼,一臉天真地問:「二哥,什麼叫減肥?」

  楚晏漠然道:「少吃多動。」

  「不然以後長太胖走路都費勁。」

  其實當年傅時雨原話是,「少吃多動,不然以後會經常生病,吃東西都費勁了。」

  他語氣溫溫柔柔的,說話也漂亮,楚東歌聽著舒服,再加上怕以後真的吃不進東西,後來也正開始按照傅時雨說的減肥了。

  但現在由楚晏的口中說出來,瞬間變了味兒,本來難得溫馨的兄妹氣氛瞬間滯凝下來。

  心安理得躺在楚晏懷裡撒嬌的楚東歌,突然像是爆發了般,哇哇大哭起來,甚至開始蹬著腿,要從楚晏身上掙紮下來。

  「我再也不要二哥了!」

  她委屈的胸口一陣起伏,眼眶紅腫,瞧著好不可憐。

  「我討厭二哥!」

  從小到大,她第一次對楚晏說出討厭的字眼。

  果然,從古至今,女孩兒都討厭被人拿體重來做文章。

  楚東歌氣鼓鼓地往王府里衝去,不小心踢到門檻,還不小心絆了個跟頭。

  楚晏擰著眉,瞥著她胖的像個皮球,一邊哭一邊跑遠的背影,想起恍若隔世的舊事,眼裡有些失神。

  「世子?」重陽在旁邊喊了聲。

  楚晏驟然回神,沉聲道:「抬棺。」

  他看著頭頂莊嚴森森的王府牌匾,輕聲呢喃了句,「父王,我帶你歸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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