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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記得自己當時穿的上衣也是這種斜插袋,小偷很容易得手。

  “那手機怎麼會到你手裡?”我不禁疑惑。

  “你是在我買東西的店裡被偷的,這名小偷後來被商場保安抓住,商家通過客戶信息找到了我,當他們把手機交到我手裡的那一刻,我就猜到發生了什麼……”

  我回憶起那天商廈門口煩人的喇叭里播放的“警方提示”來。

  “所以你就來試探我?”我問道。

  “沒錯!那天之後,陳柏林就和我失去了聯絡,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更何況前一天他還向我求婚了。”

  “他向你求婚了?”我感到心房被人重擊了一拳,拼命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我的眼淚卻騙不了人。

  丁麗以獲勝者的姿態,昂首接著說下去:“一直以來,我知道他暗地裡交往著另一個女孩,可我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你。我以為他突然和我失去聯絡是去和那個女人分手了,但三天過去了,依然音信全無。開始我懷疑他悔婚了,但我看見你那副心神不寧的樣子,猜想也許是他出事了。所以我故意把戒指放在你桌子上,戒指是陳柏林求婚時送給我的,他自己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如果你殺了他,那麼你看到戒指一定會驚慌失措。果然不出我所料,你見到戒指時候的表情讓我堅定了自己的猜測。下班後,我跟蹤你去了那幾個地方,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會去那幾個地方,但當我看到那些野狗向你做出乞食的動作時,我猜到你一定是把陳柏林給分屍了。”

  戒指、簡訊全是丁麗搞的鬼,雖然她說的和真相差不多,但我也可以說她全是憑空臆想捏造出來的,反正沒有確鑿的證據,否則她也不會用手機偷錄我們的對話了。不過,丁麗始終是個禍害,她又是我最憎惡的情敵。我咬著牙,慢慢向茶几旁的花瓶踱去。

  “剛才我放的新聞錄像你也看了吧,警察破案只是遲早的事,我勸你還是儘早自首吧!”丁麗打起了心理戰,勸我道。

  “錄像?剛才看的是錄像嗎?”我有點兒奇怪,“我每天都看新聞,為什麼我家裡同一個電視台從未播過這條新聞呢?”

  “你就別在我面前裝傻了。”丁麗嗤之以鼻。

  我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了花瓶,瓶中的蠟梅干枝觸手可及,等著丁麗背向我的時機。

  “既然你認為是我殺了陳柏林,難道不怕我殺你滅口嗎?”

  我了解丁麗強勢的性格,她在每一件事情上都不願低頭讓步,否則又怎麼會在知道陳柏林另有女友的情況下,生搶硬奪呢?

  “你敢嗎?”被我一激,丁麗果然耐不住性子,嘲諷起我來,“我會怕一個手下敗將嗎?”說完,她倚著客廳的落地窗,眺望陽台外的夕陽,將整個後腦勺暴露在我的面前。

  一股熟悉而又沸騰的熱血湧上腦門,我舉起花瓶沖向了丁麗。

  “快住手!”有人在背後沖我大聲喝道。

  臥室里衝出幾名警察,他們都塞著耳機,我認出其中一名是港式茶餐廳里的那名服務生,他上身還穿著茶餐廳的工作服。

  這一切都是個陷阱,我不顧一切地將花瓶朝丁麗砸去,她尖叫一聲側頭躲閃,花瓶“砰”的一聲,和落地窗一起被砸得粉碎。

  我被幾個高大的警察摁倒在地,雙手被反剪在背後,磕得我下巴生疼。

  丁麗捂著被玻璃碎片劃傷的臉頰,指fèng間流下的鮮血,“啪嗒啪嗒”滴落在我鼻尖不遠處的地板上。

  “為什麼抓我!你們為什麼要抓我!”我突然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很像林捷。

  一名警察用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對我宣布道:“你涉嫌殺害男子陳柏林,並分屍拋屍。本來我們沒有證據,可就在一分鐘之前,已經找到了重要的證據,現在正式逮捕你。”我第一次品嘗到了手銬冰涼的滋味。

  我被從地上拉起來,銬在茶几腿上。警察們興奮地用對講機呼叫著總部,在他們的對話中,我仍沒有弄明白他們找到的重要證據是什麼。

  丁麗與我有相同的疑問,她似乎與那名假扮服務生的警察很熟,他正替她料理著傷口,我聽到了兩人輕聲的對話:

  “之前不是說沒有證據嗎?現在有了嗎?”

  “正在嫌犯家裡搜查,應該很快就有結果了。”

  “證據是什麼?”

  服務生遲疑了一下,說:“現在還不好說,聽隊長說證據就是被害人的頭顱。之前發現的屍骸中,沒有找到被害人的頭顱,所以很可能被兇手藏在了某個地方。但經過對嫌犯的盯梢,我們沒有發現其他可能拋屍的地點,所以一定在兇手的家裡。”說到這裡,服務生有點兒顧忌地看了看其他人,把丁麗往邊上拉了一步,壓低了聲音,“其實之前我們派人偷偷搜索了嫌犯的家,但沒有任何收穫,不過剛才她的一句話,讓隊長明白了頭顱藏在哪裡了。”

  “一句話?哪句話?”

  “對嫌犯監視期間,嫌犯在家一直看著電視,可剛才她竟不知道電視機里放的是錄像,那麼她天天盯著的那個電視機一定有問題……”

  警察一定能從電視機殼裡找到那枚精心防腐包裝的頭顱,我沒有再聽下去的必要了。

  每當夜幕降臨,我坐在沒有圖像的電視機屏幕前,獨自重複想像著以前的舊新聞,陳柏林的頭顱安靜地與我同在,我幻想著我們如婚後的夫妻般一起看著無聊的新聞。

  像工作日早晨的賴床,不想起床卻又希望有人拉自己一把。此刻的我反倒釋然,背負在肩膀上的沉重負擔全部卸了下來。

  繃直的身體陷進了沙發里,落日被層層烏雲遮蔽,我完全辨不清窗外的方向,一場狂風驟雨眼見來襲。我似乎聞到了仙人球香甜的氣味,那株殺人時所用的仙人球也在我身上留下了傷痕。

  緩緩解開傷口上的繃帶,被勒緊的手掌一陣蘇麻,被扎傷的口子上有淺淺的一層深色的結締組織,這是陳柏林和我之間的唯一的紀念品。他那天不該來找我,不該親口對我說分手。

  不知是手掌還是心裡的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孤獨的人

  放棄你。

  帶著最後的溫暖,我獨自走向時間的盡頭。

  插pter 1

  塞滿冰箱的烏龍茶——你的。

  半歲的虎斑紋小貓——你的。

  浴室里琳琅滿目的洗漱品——你的。

  廚房裡整套未拆封的刀具——你的。

  一抽屜的香奈兒指甲油——你的。

  衣櫃裡的Louis Vuitton(路易威登拎包)——你的。

  枕頭邊穿著粉紅色和服的蒙奇奇——你的。

  這間裝修一新卻了無生氣的婚房——也是你的。

  你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卻是他的。

  你失蹤後的第一百一十四天。

  我從朋友口中得知你已經訂婚的消息,心中僅存的一點兒幻想頃刻間崩塌了。

  我走上街頭,在眾人奇怪地注目下猛灌著烈酒。我開始去各種各樣的酒吧和夜店,我在那裡縱情狂歡,夜夜笙歌,每晚花許多錢和那些像你的女人上床,在我們曾經一起躺過的雙人床上。當錢包和我的內心一樣空虛時,我仍然難以自制地去想你。對我來說,酒精混合著激烈的節奏只是一針效力越來越弱的麻醉劑。

  我千方百計轉移寄託,可替代品永遠只是替代品,你那些美好的影像總在我腦海中揮散不去,房子裡到處瀰漫著你的氣味,每個角落都充滿著烏龍茶般苦澀的回憶。鐵石心腸的你,背叛諾言,丟下一切與我有關的東西,鑽入其他男人懷抱成為可恥的小三兒。

  我詛咒你,詛咒你同我一樣無法得到想要的幸福,希望你的皮膚變得和樹皮一樣粗糙,當歲月覆蓋你青春美麗的外表後,你成為一個顧影自憐的可悲女人,你的一生終將化為醜惡的靈魂,墮入十八層地獄,品嘗冰山極寒的酷刑。

  你帶走了房子裡的所有鏡子,有人說是你怕我傷害自己。但我知道,只是你配不到稱心如意的鏡子罷了。

  所有人似乎都害怕這種狀態下的我,同事、朋友、親戚,他們都躲得遠遠的,只有當我掏出錢包的時候,夜店裡那些皮條客阿諛奉承的臉才會擠滿在我的面前。

  醉生夢死最大的副作用就是讓我失憶,我會在鎖門的一剎那,不知自己想去哪兒。在銀行自動取款機前連續輸錯三次密碼。一覺醒來,自己穿著奇怪的綠色西裝,竟想不起自己昨晚在哪兒。

  可我就是無法忘記你。哪怕是你死了,恐怕也會像碑文一樣銘刻在我心裡。

  要徹底消滅這種意識形態,就必須摧毀它所依附的個體肉身。

  於是,我有了自殺的念頭。

  插pter 2

  我開始考慮各種自殺的方法。

  沒有鐵軌,我也不是海子。

  沒有雙管獵槍,我也不是海明威。

  我更沒有勇氣吊起自己的脖子,在痛苦中慢慢咽氣。

  所幸,煤氣能讓我人生最後一段路不至於太過狼狽。

  我尋思要不要寫一份遺書,卻想不到要寫給誰,索性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集中在一起,誰第一個發現我的屍體,這些財物就歸誰了。

  逐一鎖上了所有門窗後,我來到廚房,剪斷了煤氣軟管,把煤氣開到最大,將閥門擰下來丟進了垃圾桶,我了無牽掛地躺在床上,頭頂上投下的燈光使我睜不開眼,腦袋一片空白,昏昏沉沉的我拉直了胸前衣服的褶子,等待一氧化碳充滿整間屋子,結束我的生命。

  恍惚間,我仿佛聽見了敲門聲。

  敲門聲越來越激烈,隔著門依稀能聽見有個男人聲嘶力竭地喊著“救命”。

  我起身看了眼時間,距離躺下去僅僅過去了四分鐘。

  我慌忙打開窗戶,關上了煤氣閥,定了定神,這才開了門。

  外面站著一個臉色蒼白,梳著三七分頭的矮個兒男人,我認出了他,是我隔壁鄰居,平時偶爾照面點個頭,算不上太熟,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他看到我的一剎那,愣了下神,不知為什麼,我看見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深色的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

  或許事情緊急,他顧不上多說廢話,急切地央求道:“先生,我太太自殺了,你能不能幫我救救她?”

  “自殺?”我吃驚道。

  “現在可能還有救,但是我一個人沒有辦法救她。”說著,他就把我往對門的房子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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