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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出去坐一會兒就好。”他找了階樓梯坐下,看見兩名勘查隊員拿著物證袋裡裝的槍,正聊著案子。

  “沒想到兇器居然是把警槍,不知是哪個倒霉蛋的。”

  “沒想到山姍會自殺,感覺挺開朗的,居然會跑到別人家裡開槍。”

  自殺?孟大雷意識到事情遠比他想像中的還要複雜,他回想起來,剛才看見的屍體應該就是山姍了,兩側太陽穴的傷口,是舉槍自殺造成的典型形狀。

  可孟大雷知道,昨天明明就是凌薇替他拿的衣服,而槍就在衣服的口袋裡。在那天取槍的時候,孟大雷記得凌薇就站在他身後,她知道孟大雷的身上有槍。

  孟大雷之所以有如此清晰的記憶,是因為他記得每一次與凌薇見面的情形,可美好的東西卻被罪惡所替代,所有小心珍惜的回憶,成了指向凌薇的罪證。孟大雷真希望自己不是個警察,能夠忽略常人不會在意的細節,在他的心中,只想留給凌薇一個女神的地位。

  此時,他的心更痛了。

  兩名勘查隊員沒有看見孟大雷,繼續聊著:

  “你認識死者?”

  “山姍嘛!接警中心的警花你都不認識?”

  “可惜了一朵花啊!你聽說了沒有?說是死者欠了不少外債,這次又來借錢,拿槍逼著對方,結果被拒絕後,用槍轟了自己的頭。可惜啊可惜!”

  “你可惜什麼?人家就算不自殺,也看不上你啊!”

  “去去去。”

  兩人嬉笑著走出了樓道,孟大雷只覺得天旋地轉,他無力地彎下腰,大口嘔吐著昨晚腥臭的酒肉,鞋子上,褲管上,沾滿了污穢的嘔吐物,胃裡已經沒有東西可吐了,可喉嚨里還不斷湧上強烈的嘔吐感。

  孟大雷十指微屈,緊抓住左胸,像要挖出心臟般地抓撓著。

  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幻,閃過過往抓捕罪犯時的激烈搏鬥,審訊室里的一次次鬥智鬥勇,像寧夜書中的角色“黑”正窺視著他的黑暗,可“黑”不是只能看見死人過去的罪惡嗎?

  難道我已經死了嗎?孟大雷不禁奇怪。也許自己內心不可告人的黑暗,只有對凌薇這份不敢聲張的感情,懼怕責任,懼怕失敗,儘管渴望卻極力掩飾,默默守護卻獨自承受痛苦,哪怕變成遺憾也不願坦誠以對,這也許是孟大雷心中唯一無法在陽光下存活的事情了吧。

  最後一案就讓年輕的張積去解決吧!關於凌薇,關於槍,關於凌薇前男友,關於山姍的死,又有什麼意義?

  有一道耀眼的白光從頭頂she下,像一針強心劑,立刻消除了疼痛,孟大雷能夠透過厚厚的牆壁,清楚看見坐在警車裡的凌薇。她讓人憐愛的側影轉了過來,眨了眨眼,對孟大雷甜甜地笑了起來。

  孟大雷耷下了腦袋,像被從腰部折了起來一樣,在場沒有人看見他最後停留在臉上的笑容。用張積的話來說,那是老孟從未有過的輕鬆笑容。

  重回起點

  一望無垠的田野間,塵土飛揚地駛來一輛掉漆的公交巴士,挎著一個小包的寧夜下了車,巴士司機不等合上車門就發動了汽車,毫不留情地揚起一陣煙塵。

  獨苗般豎立在路基上的站牌,在風雨蠶食下失去了原來的顏色,露出帶著鏽斑的金屬裸色。

  寧夜在醫院探望小櫻後,缺少證據的警察沒有再強行拘捕他。一心要為整本小說畫上圓滿句號的他,來到了此處。

  寧夜眯起眼睛,努力看清了站牌上的站名——丸山橋。

  “黑”系列小說的第一本正是在此地誕生的,一晃多年過去,寧夜從一介書生,已經成長為了孩子的父親。

  故地重遊,丸山橋已經面目全非,田野後的一排排房屋,除了顏色搭配外,造型已經和歐洲別墅相差無幾了。短短几年間,本來幾棟稀稀拉拉的小破房,儼然脫胎換骨成頗具規模的村落。

  走下路基,寧夜拐進一條人為踩出的小路,橫穿過田野,朝著那片房子走去。田間小路的盡頭,一棵銀杏樹傲立風霜,往事如同樹枝上的樹葉一樣歷歷在目。

  寧夜第一次來到丸山橋的時候,他記得有人告訴他,銀杏樹又名“父子樹”,是由父親種下後,傳於後代收摘果實,樸實的情感包含在一粒粒的白果里,流傳百年。

  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住過的私人旅社不見了蹤影。

  寧夜向一位在院子裡織毛衣的老婦人問路:“老婆婆,以前在這裡的丸山旅社,現在還在嗎?”

  “你說什麼啊?”老婦人湊近了耳朵,大聲問道。

  “丸山旅社!”寧夜在手心比畫著“旅社”兩個字。

  “你找平頭呀!喏,他現在搬到那裡去了,你沿著村裡的路一直走,就能到了。”老婦人眯起滿是皺紋的眼睛,指著遠處山腳下一幢紅色的房子。

  寧夜記起了當初入住時,老闆刀砍斧剁般齊平的頭髮,村里所有人都不叫他的名字,只稱呼他為“平頭”。

  “謝謝你啊!老婆婆。”寧夜道別後,信步向丸山腳下的“丸山旅社”走去。

  老婦人咧著嘴,自言自語道:“平頭的生意還真是旺,近來已是第二個問路的人了,全都是奔著他的店去的。”

  丸山旅社其實是一棟三層樓的民宅,被主人分割後,成了一個個的房間,用來商業出租。

  院子的鐵門虛掩著,鐵桿上掛著“營業中”的小木板,許久未清掃的院落讓寧夜覺得旅社生意冷清。

  不過,踏進大門後煥然一新的裝修,讓寧夜眼前一亮,怡人的藍色牆面,琳琅滿目地裝飾著各類鐵質工藝品,供客戶用來張貼照片和留言的地方,還空著老大一塊兒。一張紅橡木色的接待前台後,青青的腦袋瓜高出一截。

  “老闆!”

  寧夜一喊,正打瞌睡的平頭被驚醒過來,臉上掛著“怎麼今天會來客人”的驚訝表情。

  “你有預約過嗎?”平頭問。

  “我剛從市區趕來,還來不及預約,你可以先給我一間房嗎?”

  “現在沒有空房間了。”說完,平頭愛理不理地又低頭睡覺了。

  “但這裡,明明還有空房間啊?”

  前台後的牆壁上,所有房間的鑰匙幾乎全都掛在上面。

  “我這裡的房間現在必須預約才能入住,這個我也不能做主,因為房間都被人包了……”

  “難道有錢你也不賺嗎?”寧夜從小包里拿出一沓足夠住一個月的錢,往前台一擱。

  平頭斜眼打量了一下錢的厚度,起身去取鑰匙:“201房間,上樓一直走到底,是我這裡最好的房間了。”

  “老闆,你有沒有見過一個,大概這麼高……”寧夜用手比畫了一下,“這人總是穿著一身黑衣服?”

  生怕寧夜反悔似的,平頭忙不迭地把錢收起來後,才答道:“你說的這個人,就是包下我旅社的人。”

  “他現在人呢?”寧夜渾身緊繃,仿佛那人馬上會從樓梯上走下來似的。

  “他現在不在。否則他會自己核對預約人員的信息,你就沒法住在這裡了。”

  “你是說他包下了你的旅社,只是為了檢查每個入住的人?”

  “是個怪人吧!”

  寧夜慢慢往二樓的房間走去,“黑”果真來到了這裡,回到了他誕生的地方,沒有人比寧夜更了解“黑”了。

  寧夜既興奮又緊張,內心急切地想見到真實生活中的“黑”,又不願這次面對面的相見顯得倉促,每走一級台階,寧夜的忐忑就增加一分。

  由自己創造的人物,竟會與自己踏著同一片土地,呼吸一樣的空氣,為了小說結局不惜殺人的這個人,以小說為生命的寧夜,茫茫人海里,也許只有“黑”才是他唯一的知己。

  “也許我當初不該這麼做!”寧夜長吁短嘆地自語道。

  就在幾分鐘後的丸山旅社內,一位漂亮的女人走進自己的房間。

  她脫下嚴實的外套,露出性感的小背心,標準傲人的S形身材,讓人無法想像這是一位生過孩子的母親。她查看著右手靠近手臂的傷口,在幹掉快遞店老闆的時候,打鬥時被扳手砸傷了手,瘀青下滲著血絲。

  她扯下盤發的絲巾,中分的秀髮垂下,勾勒出她完美的臉型,她咬著牙,用絲巾包紮了傷口。

  門外有鑰匙開門的聲音,還不等她披起襯衣,理著平頭的男人就闖了進來。

  “不是和你說過,不要隨便進我的房間嗎?”她厲聲責問。

  女人將此地作為她殺人後的藏身之地,為的就是僻靜無人的環境。

  平頭男人貪婪地看著女人露在衣服外的雪白肌膚,不懷好意地笑著說:“我是特地來向你匯報的,今天有個男人住了進來,我把他安排在了201房間。”

  “預約了嗎?”女人拉下了襯衣的袖管,白了平頭一眼。

  “應該不會有問題。”平頭更靠近女人,不守規矩的右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女人側身避開了他的手,又問了一遍:“那人登記過嗎?我不記得有人預約過201房間。”

  色眯眯的平頭得寸進尺,鼻子湊近女人的短髮,貪婪地抽吸鼻子聞著女人的體香:“有我在這裡,你不用擔心那個男人會對你怎麼樣……”

  平頭突然感覺下巴被一件硬冷的器物頂住了……

  “你要是再敢靠近我一步,就沒命開你的旅館了。”女人的表情比平頭下巴上的東西更冷。

  平頭踮起腳,緩緩把下巴從硬物上移走,眼神里雖有不服,可無奈忌憚女人手裡的刀。

  “還不快滾!”女人比畫了一下刀,也許忘記了手臂上有傷,手臂傳來一陣撕裂的痛,手一松,刀掉到了地上。

  平頭見狀,如一頭出籠的餓狼般,將她撲倒在床上,死死按住了她的兩隻手,開始撕扯起女人的襯衣和背心。

  雖然女人拼死抵抗,可畢竟是個手無寸鐵的女流之輩,被一百八十多斤的男人騎在身上,動彈不得。

  平頭咧嘴開心地笑著,這個垂涎已久的神秘女人,終於要得手了。

  突然,女人停止了掙扎,平頭腦後生風,一個鈍器砸在了他的頭上,平頭從女人的身上飛了出去,幾乎撞爛了床邊的矮櫃。

  解救她的人,正手持菸灰缸,在床前呆呆地站著。

  女人不顧自己衣不蔽體的樣子,淚水無法控制地流淌出來,痛哭著呼喚起救命恩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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