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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言對此一無所知,他對上什麼內容也不關心:“指導老師是誰?”

  嚴海安盡職盡責地道:“我們這裡最好的王若老師。今天他剛好在。”

  王若和其他打工學生不一樣,雖然他也是兼職的,但他的本職工作就是學院的老師,唯一的問題就是他時間不固定,需要提前預約。

  孫言本來還焉兒焉兒的,幾句話就暴露了本性,十分不滿地抬頭看向嚴海安:“我花了幾萬塊錢你就找這麼個玩意兒來教我?”

  女學員已經完全進入了聽八卦的狀態,嚴海安拉住孫言,往旁邊走了兩步,撒手壓低聲音道:“孫先生,我希望你能學會尊重別人。”

  嚴海安說這話時帶了點指責,讓孫言想起了昨晚上兩人的爭吵,瞬間又焉了。但他的性格註定他不是個會乖乖吃憋認錯的:“我就是想說怎麼這麼貴,還不給選老師呢?”

  貴什麼貴,七十萬的畫都不肯往牆上掛的,嫌三萬五的學費貴?你仿佛在逗我笑。

  嚴海安嚴重懷疑孫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交了多少錢,那個卡還是他幫忙刷的,這傢伙看都沒看一眼。

  可好歹這傢伙現在是客戶了,嚴海安問:“那你準備選誰?莫易生不可以,他忙得很,沒那麼多時間。”

  他說這話沒其他意思,就單純陳列事實。然而一說到莫易生,特別是嚴海安嘴裡蹦出來時,孫言不僅想炸毛,還想原地爆炸。

  他道:“嚴海安,我鄭重地告訴你,如果你以後再在我面前提這三個字……”

  嚴海安看著他,有些好奇他要放什麼狠話。

  孫言看見嚴海安眼睛也不眨地盯著自己,不由自主地把後面的威脅給吞了回去。

  真是鬱悶得要死。

  他一直覺得他再追著這個人轉,遲早要剎不住車的。可是人在世上,活著就總有生離死別。泛泛之交的人來人往無所謂,但那些重視的人一旦離開,實在太痛苦了。

  也許孫凌說的對,他是個懦夫。

  當然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孫言覺得他已經剎不住車了。

  這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是自己太膚淺,從發現這個人長得比自己以為的要好看得多開始注意?是發現他彬彬有禮的表面下那張牙舞爪的性格開始?抑或是發現那一張陪伴了自己多年的畫出自他的手?

  他對嚴海安產生了太多的好奇了。

  而好奇,可以衍生太多東西。

  第26章 吵架[捉蟲]

  把嚴海安給氣跑了,孫凌又在門口說了那種話,孫言在床上躺了一晚上。他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後來迷迷糊糊地打了個盹。連夢裡他都在想這件事。

  嚴海安和自己就這樣沒關係了嗎?

  他醒過來時難受得很。這難受不如當初他得知父母出事的那種撕裂身心的劇烈,而是陡然覺得未來和生活變得索然無味的預感,它們仿佛無形的雲霧,無時無刻地不在籠罩在他的心上。

  孫言道:“我看你不是很閒嗎?反正我們倆熟得很,就你吧。”

  嚴海安有點恍惚,自己還沒理清思緒,孫言就找上門來了。

  今天他找來是什麼意思?提出這樣的要求又是什麼意思?

  嚴海安早就學會了對許多事物的模糊處理。曾幾何時他和莫易生一樣,非黑即白,愛恨分明,生活即使有些艱難卻邏輯清楚,努力就有結果,認真就有回報。

  然而不是這樣的,他一顆赤子之心被潑了一身髒水,眼前的灰就再也洗不乾淨了。

  嚴海安心裡清楚人總要經歷這麼一遭,只有一些極好運氣的寵兒才能一直保持純粹的心。所以哪怕他發現了自己和孫言之間那樣微妙的互動,也儘量視而不見。只因他知道,自己也好,孫言也好,並不是那種希望在這種事情上投入真情實感的人。

  這種雙方都明白的自欺欺人使他們避免了可能的傷害,感到安心。

  嚴海安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他靜默片刻,平靜地道:“孫先生,麻煩你跟我進來一下,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說明。”

  孫言本就心慌得很,聽他一說,就更心慌了。一心慌,他臉上就生硬得很,看起來反而十分臭屁,傲嬌地把頭一點,帶路。

  嚴海安轉身帶他向小辦公室走去。孫言跟在後面,腦子裡亂著。當然他從昨晚上腦子就沒捋清楚過了。

  到底該怎麼做?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怎麼做?

  孫言走進小辦公室,一下和嚴海安重新兩人相處,他不由得有點不自在,側過身關上門。

  剛一回頭,一股衝力就往自己襲來。

  突然被襲,孫言臉色一變,本能地就要回擊,電光火石間想起沖他來的是誰,惡狠狠的表情一僵,硬是沒躲開。

  他的衣領被人拎著,硬生生地順著這個力道被推到了門上。

  嚴海安一手揪住他的衣領:“孫言,你到底想做什麼?”

  這是他第二次問了,而不同於上次,這一次他會把話說得清清楚楚。

  “你不要再和我玩這樣的遊戲,我對你已經有意思了。”嚴海安嘴上說著幾乎是告白的話,神色卻沒有絲毫羞澀或者怯懦,“我知道你對我也有想法,但是既然我們都不想再發展下去,就到此為止吧。”

  除了孫凌,孫言這輩子都沒讓人這麼拎著。他呼吸急促地看著嚴海安,想起得知飛機出事時的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一刻也不能停止地重複想著那些事,希望所有的一切從頭再來,哪怕提前一天,不,哪怕提前兩個小時都好。在他父母登上死亡航班之前,能告訴他們自己對他們的愛。

  而不是讓他們帶著無盡爭吵的記憶就此離開。

  那些因為賭氣口不擇言的話,每一次他回想起來都覺得扎在心底,而他已經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把它們拔出來了。

  那種痛苦變成了一種盲目的憤怒,他對所有一切都怒氣沖沖,而這些憤怒最後都指向他自己。

  孫言動作僵硬地握住了嚴海安揪著自己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面目猙獰地道:“誰說我不想發展下去?”

  這回輪到嚴海安怔住了,臉上不禁露出幾分動搖。

  孫言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轉過身反過來把他碰地一聲按在門板上,眼中帶著怒火:“到底是誰不想發展下去?”

  嚴海安被他吼得回了神,頓時吼了回去:“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是誰先要和我確定炮友關係的!你他媽自己說!”

  這事兒是孫言做的不地道,當初他就是捨不得嚴海安又不肯進一步,才腦子一熱先一步定下了關係。

  孫言眼神遊移了一下,心虛地吼道:“那你自己不會說啊?!你剛才不是才說對我有意思嗎?你有意思了就這樣對我的嗎?!”

  嚴海安用手去推他的手,卻沒推動:“看你那不情不願的渣樣我好意思說嗎?!說了還不得碰一鼻子灰?我做人這麼識趣你還不滿意啊!?”

  兩個人仿佛智商一下只剩後面的個位數,吵得天昏地暗。

  孫言:“你不說你怎麼知道沒用!?”

  嚴海安:“憑什麼是我說!你還不是對我有意思?那你怎麼不說?做做做做,一見面就只知道上床!談點心你會死啊!”

  孫言:“你他媽良心不會痛嗎?就我一個人慡哦?!我是喜歡你才天天都想和你上床的!而且本來就說是互利互惠,你有需求我都義無反顧,我有需求你就推三阻四?你講不講道理?”

  “我就不講道理了你打我啊!你喜歡我很了不起嗎?!我也喜歡你啊!”嚴海安鍥而不捨地去推開他的手,孫言被他推開又立刻不依不饒地按上去,看起來就像在玩推手的兩隻貓。他氣得要死,家鄉話都彪了出來:“日你仙人板板,給老子放手!”

  兩人激動地停了下來,光喘氣,不說話了。

  剛才是情緒激烈,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這會兒稍稍一冷靜,兩人的眉頭不約而同地死死一皺,似乎都無法面對剛才一不小心把心裡話都禿嚕出來的自己。

  嚴海安身後的門小心翼翼地響了起來。吳紡的聲音隔著門板有點悶,但還是聽得出其中一點戰戰兢兢的味道:“老闆,那個,需要給你們泡茶嗎?”

  小辦公室里有茶水,這顯然是個託詞。他倆動靜太大,已經驚動了外面的人。吳紡也不是膽子大,是看出來孫言是站在外面蹲了很久的那個人,生怕真的出了什麼事,才硬著頭皮才問的。

  嚴海安側過臉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聽到外面的人離開,嚴海安不自在地保持著那個姿勢,目光垂到孫言的手上:“你還抓著幹什麼?”

  孫言頓了頓,訕訕地收回手。

  不管再弱智,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來了。兩人都有點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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