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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這三個月間,兩次被刺客襲擊,狩獵騎的馬被人餵了藥,著手參與調查的案件被人攪的一團亂,皇三子派屢屢遭挫。

  皇帝仿佛沒瞧見楚元秋處理政務的不力一般,更努力地替他扶植黨羽建立勢力,幾乎將自己的老本統統砸了進去,很快打擊的皇長子派與皇二子派毫無還手之力。

  姜,到底還是老的辣。

  直到有一日,楚元秋的辱娘贈來一盒點心。

  此辱娘自幼疼愛楚元秋,是宮中難得不見風使舵之人,因此在皇三子處亦有些特權,近寢宮時無需搜身,送來的食物也無需查毒。

  楚元秋見了精緻的點心,心中本是高興,然因疲累而無甚胃口,遂讓辱娘放在一旁,稍後再吃。

  辱娘臉色有一瞬的古怪,笑得無比諂媚:“嘗一嘗罷,莫辜負了奴婢一片心意。”

  柳臨湘自在慣了,上前接過她手中的點心盒放到一旁,逕自拿起一塊欲往嘴中放。

  辱娘臉色大變,突然撲上前,從盒底抽出一枚匕首來,照著楚元秋心口捅去。

  楚元秋大驚失色,四處躲閃,卻依舊被刺傷了胳膊。柳臨湘撲上前,一掌擊落她手中匕首,將那辱娘反扣雙臂壓下。

  宮外的侍衛聽聞了動靜,衝進來將人捆住帶走了。

  柳臨湘鬆了口氣,去看楚元秋傷勢,卻見他眼中陰鬱更勝以往。

  有些東西,再消不退了。

  而後一年中周俊臣頻頻升遷,官至中書令。

  因李太傅為人正直,周俊臣素與李太傅不合,升任中書令後第一件事便是將涉計誣陷李太傅,逼得他辭官歸隱,半年之後因憂心成疾而薨與家中。

  李霽遠在鄉中,給楚元秋寄了一封信,偌大的紙上只寫了周俊臣三字,紙從中間被人撕成兩瓣。

  楚元秋接了信,笑得好不陰狠,將只著了“周俊臣”三字的信紙撕成八瓣,回寄了過去。

  不久以後,皇帝駕崩,楚元秋登基。

  當夜,他放縱無度地飲酒,吐得肝膽俱裂,被宮人抬回寢宮。

  柳臨湘心疼地將他抱上龍塌:“元秋……”

  楚元秋猛地睜開眼,雙目赤紅,雙手狠狠卡住他的脖子:“你叫朕什麼?!”

  柳臨湘眉目緊鎖,被他卡得面色通紅,淡然道:“無論你是皇子……還是皇上……對臨湘而言都一樣。”

  楚元秋鬆開手,將他摟到榻上來,像個孩子一般將頭埋在他懷中痛哭失聲。

  體內有酒作祟,難免就要發生些什麼。

  兩人間也不知是誰先起得頭,你扒我的龍袍,我撕你的褻衣,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如蛇般糾纏在一起,密不可分。

  楚元秋到底是飲酒過量,渾身沒什麼力氣,很快就被柳臨湘翻壓在身下。

  臨湘笑摟著他,牙齒含著他的耳珠輕輕廝磨:“這次讓我來,好不好?”

  楚元秋神智紊亂,含糊地嗯了一聲,反手摟著他,呢喃道:“臨湘……”

  柳臨湘細緻地在他身下動著,吻了吻他的唇。

  楚元秋道:“我喜歡你……”

  這一句喜歡,之前他從未說過,之後卻再無機會說了。

  第二日一早,楚元秋頭疼欲裂地醒來,只覺渾身酸疼,身後腫脹的難受不已。

  他揭開被子,見床上血跡點點,又依稀回憶起昨夜的片段,登時龍顏大怒。

  那暗紅的血跡刺痛了他的雙眼,瞬間在體內燃起一把火,心中不斷叫囂著二字:“殺人……殺人……”

  柳臨湘朦朦朧朧醒來,涼涼的嘴唇貼著楚元秋的頸側吻了吻,微笑著抬眼看他,卻被他眼中的殺意驚住,笑容漸漸斂了起來。

  楚元秋眯起眼,目露寒光地打量著柳臨湘,嘴角微微勾起:“朕有沒有說過……你長得很好看……”

  柳臨湘怔住。

  楚元秋兩指捏住他的下頜,用力扳起來,疼得他微微蹙眉。

  “父皇后宮佳麗數百,一個也不如你……你這張臉,應更教男人銷魂才是……”

  臨湘心頭一顫,不可思議地望著楚元秋。

  楚元秋冷笑:“你既喜歡朕,那就該為朕做些什麼盡忠才是!”

  柳臨湘自小處在深宮之中,止一些太監宮女認得,因先帝不常去楚元秋那,故先帝也不記得這三皇子的侍童究竟生得是什麼模樣,更莫提朝中百官。

  楚元秋強壓下心中呼之欲出的情愫,將他踹倒在地,惡狠狠地捏著他的下巴:“你既然喜歡男人,朕就滿足你……”

  他將柳臨湘安插到花香樓中,假名柳若檀,暗中派人為他抬高身價,在京中揚名,專接朝中大員的生意。

  柳若檀伊始自殺過幾次,又被人救回來,這樣才換得楚元秋的些微溫情:“臨湘……朕在宮中日日夜夜想著你……三年,三年之內,周俊臣一死,朕就接你回宮……”

  凡是由柳臨湘探出罪證的官員,楚元秋皆施以極刑,罪不至死的也都盡數處死,另朝中上下大震,周俊臣這才覺出這名少年皇帝早已不是他鼓掌之中的麻雀了。

  登上了枝頭,就已是鳳凰。

  他時常喬裝改扮前去花香樓,有時柳臨湘屋中有客,他便悄悄坐在房門口,聽著屋中情色之聲,心疼如刀剮火燒。

  然而這種疼痛又讓他有種莫名的快感。

  疼得多了,應就不會再疼了。

  兩年之後,柳臨湘在花香樓被周俊臣亂刀砍死,終年十九。

  李霽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柳臨湘的屍體被儲放於後宮冰窖之中,遂不顧宮人的阻攔,硬闖御書房。

  身著素服的楚元秋眼皮微掀,看了他一眼:“阿霽。”

  李霽胸口起伏不定,顯是已知事情緣由。

  他怒道:“皇上要為何不將他入土為安?”

  楚元秋聳肩:“等朕駕崩之後,他陪朕一起入棺。”

  李霽深吸了一口氣,譏諷道:“皇上是嫌他兩年等的還不夠麼?三五十年,或者最好是春秋萬載?”

  楚元秋淡然看著他不語。

  李霽紅了眼眶,哽咽道:“皇上真以為存得住這麼久?人死了終將要腐的……”

  楚元秋極淺一笑:“那就燒了,朕不介意抱著骨灰罈子下葬。”

  話說到此處已極。

  李霽一陣暈眩,不由想起許多年前三名少年斫完了琴,爭著彈了起來。

  柳臨湘霸著琴不放,奏了一曲寒衣調,在最後一句詞時撥斷了扎得太緊的琴弦。

  他悠悠嘆了口氣,抑揚頓挫地將詞念了出來:“一曲寒衣憑誰寄……”

  楚元秋笑著將外袍解了下來,披到他身上:“何必要憑誰?”

  “就由你親手,為我彈奏……”

  作者有話要說:小皇帝和柳臨湘的番外

  下一篇是周TX的番外

  番外之惟恨當年不惜玉

  二十八年前,當時的皇后因忌憚衎王勢力,唯恐太子年尚幼、皇帝體弱多病而被奪權,遂設計陷害小叔子,假造罪證,誣了他一個與南夏國私通勾結的叛國之罪,投下牢去了。

  一年之後查證此事為衎王門客所為,楚衎從獄中放出,貶為庶民,家財盡數被抄。

  此後不足半年,楚衎在家中突然暴斃,七竅流血而亡。一雙龍鳳子女亦被人下了毒,口吐白沫,面色鐵青。

  楚衎失勢後樹倒猢猻散,只有一名老管家感舊時恩情,時常接濟照料他們。

  時值這名管家來送冬衣,見了這等情景不由大驚,忙上前探幾人鼻息。

  楚衎屍身已涼,一雙兒女尚餘一口氣在。

  老管家連忙將這一雙童子抱了回去,灌糞水令二人將毒物吐出來。奈何七歲的女兒毒已入肺腑,終究不治身亡了。五歲的小兒中毒尚淺,吐出大半毒物,又服了許多藥劑,總算撈回來一命。

  老管家將楚衎的屍體收了,並將先前楚衎贈予他的有鳳來儀圖當做陪葬,與小女兒一併埋了。

  老管家姓周,年長無子,將楚臣改名周俊臣,對外人稱是自己的侄子,卻將他當做親生兒子來養。

  小周俊臣年紀尚幼,對之前入獄抄家、顛沛流離的事情已記不清楚了,但父母雙雙面色鐵青,七竅流血倒在面前的事情卻是在腦中狠狠烙下了印記,每夜噩夢縈繞,揮之不去。

  等周俊臣年紀稍長,於一時無意間聽到老管家與其夫人談論自己的身世,登時如遭當頭棒喝,幼時凌亂破碎的記憶也都拼湊了起來,化成染血的仇恨。

  大約是被夢魘折磨久了,周俊臣不知從何時染上了嗜血的毛病,便是見鄰人殺雞宰牛,心中也會騰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這個世界,很骯髒。

  然而這樣的境況在周典玉出生之後改變了。

  周俊臣十六歲那年周老管家老年得子,喜不自禁。

  周俊臣見嬰兒目若星辰,可憐無比,爬滿了黑斑的心竟漸漸軟了下來。

  生活到底還是有希望的。

  相較於周老管家,周俊臣對這奶娃娃竟是更為寵愛。抱在懷中怕勒疼了,放在地上走路怕摔了,連親一口都怕傷了他凝脂一般的肌膚。

  周俊臣提議此兒名中帶玉,命如寶玉,老管家遂為幼子起名周典玉。

  周典玉學會說的第一句話是“哥哥”,教周俊臣開心了好幾日,用替人抄書得來的銅板換了個撥浪鼓,成天逗著小典玉玩耍。

  周家的日子過得拮据,新年的時候也買不起新衣裳,小典玉的衣服都是老管家夫人用舊衣改的。周俊臣見她辛苦,亦自告奮勇地學了些針線活,替小典玉裁出漂漂亮亮的衣服,納出厚實的鞋底。

  然而即便是這樣艱苦的日子,老天依舊嫌其太過溫馨,總不讓它長久。

  小典玉四歲時母親病逝,周老管家思妻成疾,過不久亦隨她而去了。

  周俊臣二十出頭的年紀一直未娶妻,手無縛雞之力,往日只能靠替人抄書換來一些微薄的銀兩,以往家計開銷都是管家夫婦負責的。

  他無奈之下只得將舊宅賣了,籌出銀兩將老管家下葬,餘下的銀錢帶著典玉租了處破舊的小鋪子,白日寫字賣畫,晚上便住在裡面。

  周俊臣一直未娶的緣故乃是因周家家境貧寒,出不起彩禮。然而當年衎王的正妃乃是有西域血統的美人,生出來的小楚臣雖長相偏漢,然比起普通漢人來亦是皮膚晶瑩如雪,鼻樑秀巧高挺,眼長而深,端的人令人一看便失了神的樣貌,不知得了幾家姑娘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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