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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一個下人推門走了進來。

  韓皖之吩咐道:“這位公子吩咐什麼你就做什麼,有事來找我。”他囑咐完又有些不大放心地看了江顏逸兩眼,這才扭頭向外走。

  江顏逸突然道:“別走。”

  韓皖之身形頓了頓,轉身道:“你還有事?”

  江顏逸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半晌後緩緩搖頭。

  韓皖之上牙磨了磨下唇,道:“我還有事,你若嫌閒悶,讓阿龔陪你下下棋,說說話。或者什麼時候想走了,派他告訴我一聲,我會送你下山。”說罷就頭也不回地出門去了。

  話說韓詡之假扮的韓皖之離開江顏逸,衝到廚房裡去喝了兩碗滾燙的臘八粥,盯著空碗不住樂呵傻笑。

  他在山上四處閒逛,又去方才被江顏逸毀了的竹林看了看,頗惋惜傷感了好一陣。緊接著,他找到躲起來讓位的韓皖之,兩人商議了一下對策,韓詡之諂媚地說了幾句好話,終於哄得韓皖之下山暫避風頭去了。

  做完了這些,韓詡之回到自己的屋子裡,向江顏逸解釋道:“凌波她回娘家過年去了,我本是一個人睡,不放心你一人留在這裡,晚上我就睡你隔壁。”

  江顏逸平靜地點了點頭:“好。”

  翌日一早,韓詡之被門外的打鬥聲吵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爬下床,推開窗戶看了一眼,頓時驚得睡意全消,衣服鞋子也顧不得穿便沖了出去:“住手!”

  和江顏逸打得正凶的韓松之望見衝出來的韓詡之怔了一怔:“五哥?你怎在此處?”說話間注意力一分散,江顏逸帶著三分內力的掌風已向他肩頭推去。

  韓詡之嚇了一跳,下意識打出一枚石子,正打在江顏逸小臂上,消去他的力道,也為韓松之提供了躲閃的時間。

  韓詡之一個箭步衝上前,匆匆將韓松之上下掃了一眼,確定他沒受什麼傷,怒斥道:“滾!”

  韓門中的弟子們早已被被韓詡之和韓皖之叮囑過,知道不可提韓詡之仍活著一事。韓詡之易容偽裝的功夫爐火純青,眾人也是知道的。故韓松之心中細細一品,已明白眼前這人並非五哥韓皖之,而是七弟韓詡之。

  他皺起濃眉,冷冷道:“你們的事我不管,我和他的事,也不必你管。”

  韓詡之氣的笑了,硬拽著他向外走:“出去說!”

  江顏逸一動不動地看著。

  韓詡之拉著韓松之走了好一陣,確定江顏逸沒有跟上來,甩開他的胳膊冷冷道:“你大清早闖到我這裡來做什麼?”

  韓松之冷笑道:“我就是要看看,那條星宿宮的狗是不是躲在你這裡。”

  韓詡之忍著怒氣道:“你們的事我的確管不著,但你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且不說他方才手下留情,若是我不插手,你早已死了!”

  韓松之橫眉冷對:“死便死,小琴的仇我不能不報。”

  韓詡之惡狠狠地瞪著他:“好,你報仇,我不攔你。現在他是我的客人,他住在韓門裡,你就不能對他動手。等他下了墨涼山,你是出明槍還是放冷箭,我都不管你們。”

  韓松之沉默了一陣,終於勉強頜首:“好,七弟,我賣你一個面子,只此一次。”

  等韓詡之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江顏逸仍舊孑然地杵在那裡。

  韓詡之走上前,忽見他右手的袖子都被鮮血染紅了,驚訝地將他胳膊捧了起來:“這……六、六弟傷的?”

  江顏逸清冷地瞥了他一眼:“你傷的。”

  “呃……”韓詡之一時語塞,愧疚地不敢抬眼看他,只拉著他的胳膊往屋裡走:“我替你上藥。”

  江顏逸疏離淡漠地將胳膊抽了回來:“你先去穿鞋罷。”

  韓詡之這才想起自己還只穿著單薄的褻衣,所幸練武之人體格強壯不畏冷。他尷尬地笑了一笑,回房穿戴整齊,又走到江顏逸房中。江顏逸已撩起袖子,將手擱在桌上,平靜地等著。

  他白皙的手臂上有一個黑紅的傷口,格外的突兀礙眼。

  韓詡之穩了穩心神,走近仔細查看,發現自己情急之下沒有掌控好力道,彈出的石子深深嵌入江顏逸血肉中。血肉模糊的傷口令韓詡之臉色一白,驟覺全身無力。

  他顫聲道:“你~~你怎麼不躲~~”

  江顏逸瞥了他一眼,漠然地答道:“躲不開。”

  韓詡之心虛得簡直要哭了。

  他勉強令自己的手不顫抖,替江顏逸刨出那枚石子,又替他在傷處撒上金創藥。

  江顏逸一直眼神冰冷地盯著他的手指,等他做完這一切,才緩緩抬起頭來,對上韓詡之心虛的雙眼。他慢吞吞地開口道:“你們韓門的人,都怕血嗎?”

  韓詡之乾笑兩聲:“不怕。是我傷了你,我難免有些心虛罷了。”

  江顏逸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韓詡之演技絕佳,從乞丐到皇帝,裝甚麼像甚麼。他的易容術是從白蔚手裡學來的,到如今,卻是青出於藍勝於藍。他要騙誰,這天底下恐怕沒有一個人騙不過去。

  然而眼下,他裝的分明是他曾朝夕相處了數年的親哥哥,卻裝的漏洞百出。很多時候,他以為下一刻江顏逸就會揭穿他,可是江顏逸始終沒有說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二更啊,不撒花你們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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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第二十一章...

  往後幾日,韓詡之陪著江顏逸下下棋,煮煮茶,日子竟過得異常閒適——在星宿宮的時候,江顏逸總有忙不完的事,兩人雖片刻不分離,卻極少有機會靜下心細細品味相處的時光。

  韓詡之不是不心動,甚至每過一段時間就有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跪地坦白的衝動,可總有一種情緒在冥冥之中控制著他,令他難以將話說出口——江顏逸表現的愈是冷漠疏離,他就越是害怕膽怯。

  轉眼到了臘月的最後一天。

  墨涼山上每一間院子都精心布置起來,白日裡不時有人送來桃符、屠蘇酒、鞭炮、大紅春聯等物,幾個與韓詡之相好的兄弟輪番過來走動,都被韓詡之頂著韓皖之的臉三言兩語敷衍走了。

  除夕夜裡,韓詡之拒絕了家宴,與江顏逸坐在昏暗的屋中博弈,忽聽外面響起震天的鞭炮聲,不免有些心動:“思……江公子,你想不想出去放炮仗?”

  江顏逸淡漠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點點頭:“好。”

  兩人並肩走出屋子,韓詡之搬了一堆兄弟們送來的煙花爆竹擺到院子一角,靈機一動,用長長的大紅色鞭炮在院子裡圍出一個“江”字。

  做完這些,韓詡之蹲在地上,興奮地仰起頭,衝著江顏逸笑道:“你來點罷!”

  他說話的時候,遠處恰好燃起一個紅色的煙花,漫天星火在他頭頂盛開,襯出他開懷的笑容。

  江顏逸眼神深邃,靜靜地站在屋口,緩聲道:“你點罷。”

  韓詡之撇撇嘴,找來一根燃著的香,湊到鞭炮的一端——

  “霹霹啪啪……!”

  韓詡之點燃鞭炮的瞬間抱著頭狼狽地蹦回江顏逸身邊,毛茸茸的腦袋直往他胸口拱:“呀啊啊啊啊啊——”

  江顏逸愣住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韓詡之回過神來,猛地跳開,尷尬地摸著額角:“呃……抱歉。”

  只可惜院子裡的鞭炮聲太響,江顏逸什麼也沒有聽見,只是黝黑的眸子愈發深邃了。

  刺耳的聲音在院子裡響個不停,紅艷艷的鞭炮一個個炸開,在土地上留下焦黑的痕跡。

  兩人並肩站在一起,韓詡之神色興奮中帶了些害怕,眯起眼,又忍不住想細看。

  江顏逸靜靜地站著,不時綻放的煙花照亮他壓抑著憂傷的面容。他輕輕念了三個字,被鞭炮聲吞沒,韓詡之沒有聽見。

  當鞭炮放完後,院子的地上留下一個焦黑的“江”字。

  韓詡之笑了笑,扭頭看向江顏逸,卻發現他正沉靜地看著自己。

  韓詡之愣住了。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事實上,當韓詡之對上江顏逸雙眼的時候,他的胳膊幾乎是下意識地抬了起來,想要將眼前人擁入懷中。可惜他清醒的太快,抬手捋了一把鬢邊的散發,化去曖昧的氣氛。

  他目光閃躲:“江、江公子,你不放幾個煙花嗎?”

  江顏逸別開眼:“……不了。”

  韓詡之道:“那……你想做什麼?”

  江顏逸垂下眼,撥弄腰間噬魂劍的劍柄:“陪我練劍。

  韓詡之怔了一怔,乾笑兩聲,道:“呵呵,如此庸俗的節日,怎能行比劍如此高雅之事?江公子,你去房裡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回來。”

  說罷他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小院。

  過了一會兒,韓詡之端著兩個騰著熱氣的碗走了回來——他端的是兩碗餃子。

  韓詡之將一個碗放到江顏逸面前,在白霧中笑彎了雙眼:“中午的時候我親手包的,你嘗嘗。”

  江顏逸默默看了他一會兒,低下頭慢條斯理地嘗了一枚。

  他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往手心裡吐出一個物事,仔細一看,竟是一團紅絲線。

  韓詡之愣了一愣,想不起自己是何時放入這些東西,料想是哪位兄弟見他包的少了,有意分了幾個給他。他解釋道:“紅繩其實是……其實,沒什麼意思。”

  江顏逸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將紅線丟了,繼續埋頭將其他的吃完。

  韓詡之內心水深火熱,食之無味地將自己的一碗吃了,險些將一枚包在餡兒里的銅板一塊咽了下去。

  吃完餃子,江顏逸忽道:“我想喝酒。”

  於是韓詡之將白日裡送來的幾壇屠蘇酒搬了出來,擺開兩個酒盞。江顏逸將酒盞推了,指了指吃餃子的大碗:“倒在這裡面喝。”

  韓詡之不由咋舌,正不知所措間,江顏逸劈手將酒罈奪過去,破開泥封,咕嚕嚕倒滿一大碗酒。

  韓詡之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酒盞,無奈地將它推開,擺出大碗捨命陪君子。

  江顏逸只顧悶頭喝酒,話也不說一句。韓詡之酒量好,喝的也克制,有意灌醉江顏逸,於是不住殷勤地為他添酒,江顏逸全都來者不拒地喝了。

  約莫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江顏逸手顫的已端不起碗來,卻還是抬起下頜示意:“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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