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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良久,薄一心繼續緩聲道:“曾經一度,在你終於出現回來讀書時,我以為自己超越了你,不管走到哪裡我薄一心的名字人盡皆知,而從前輝煌得有如天人的你,最後也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普通的女大學生而已。

  可是,從你進了南弦的公司後我才明白,這些年來他對你隻字不提根本不是表示他已經忘了你,恰恰相反,正因為感情埋藏得太深,所以他才會對你的消息和行蹤完全不聞不問。“薄一心攥著手中茶杯,眼底浮現無限悲傷。

  “你能明白那種感受嗎?即使我如此努力,到頭來就算能俘盡全天下男人的心,卻獨獨得不到他的,而你,那麼輕而易舉十年來什麼都不用做,卻始終盤踞在他心頭,卻偏偏直到如今——你仍然還是不懂得珍惜。”溫暖仰起頭呆看著她,似乎不太能夠反應過來她在說著什麼。

  “我真的很不明白,為什麼非得是你這個涼薄的女人,論感情你不會比我愛他更深,論付出你不會比我為他做的更多,論了解你不會比我更明白他的種種舉措,可是我卻永遠只能是紅顏知己,他內心有一個角落永遠只儲存著對你最深的情緒,他恨你當初堅持要分手,恨你一聲不響地離開,恨你那七年裡沒有回過一次頭,恨你直到現在還放不下往事去爭取,恨你就這樣避之不及地要把他拱手讓給我。”溫暖跳起來,“別說了!”心頭有種微弱的澀痛壓得她無法呼吸。

  薄一心把茶慢慢飲盡,放下杯子起身。

  “當年如果不是南弦,我早被欠下大筆賭債的父親逼去做舞女了,是南弦供我讀完高中,也是他在我出道之初花了大筆的錢和力氣,才使我不至於受圈子裡那些男人的騷擾,可以說沒有他就沒有我薄一心的今日,溫暖,我坦白告訴你,占太太這個稱呼曾經是我最深的夢想,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他,只是,我做不到象你一樣自私,永遠只顧自己單方面快不快樂。”

  她邊說邊走向門口。

  “你大概不知道,南弦最恨的其實是——他仍然愛你。

  你好自為之吧。“

  第十四章遺情、恨棄(2)

  天空很陰,異樣的暗淡灰濛,在整一個下午,欲來的雨似在躊躇很久之後始終還是不願落下,似這種陰鬱低沉的時候永遠少不了音樂,溫暖在聽S.E.N.S.的Aphrodite.阿普羅狄,又譯作阿芙洛狄忒,羅馬神話中宙斯與狄俄涅的女兒,掌管人類的愛情和婚姻,亦即以美麗著稱的女神維納斯。

  溫暖不知道這是連日來所聽的第幾張碟,因為它,她想起了古老的理想王國,已經消失的阿特蘭提斯,米蘭昆德拉曾經如是說:“很久以前,美就已經消失,它滑落到喧囂的噪音之下——語詞的噪音,就像傳說中沉入大西洋底的阿特蘭提斯島。

  惟一還留存下來就是語詞,年復一年,它們的意義越來越失去了明晰與簡潔。“

  從當年離開後,她就開始厭倦言語,曾經有半年裡她隻字不說,這許多年來她唯一只喜歡音樂,一個人安靜的世界裡,只有音樂才是她永恆最好的伴侶。

  落地長窗外的天空終於飄起了雨,扑打在樹葉和樓牆上,如絲如線,綿綿不絕地低低淅瀝,不知道為什麼心情那樣抑鬱,也許因為雨,也許因為這首帶點憂傷的低回曲子。

  阿普羅狄,那個美麗的維納斯,許盡人世蒼生的愛恨仇情,卻在神的天界裡最終也許不了一個圓滿給自己。

  百無聊賴,她手中的遙控器把可以連播八碟的CD機翻過另外一張,這次是氣質神秘的北歐女郎在唱,Should it matter.這沒有什麼,我將做和已做的,和我的心一樣深,你始終是恆久不變的唯一。

  我聽到你如是說,可我想你根本不知,我希望我能夠是你最忠誠的。

  Should it matter,此時此刻仿似唱出她後悔了半世的心,有那麼一瞬她想拿起電話撥給占南弦……然而最終還是心怯,放下一整天都抓在手裡的手機,對著空氣無能為力地合上了眼睛。

  薄一心有一點說得沒錯,的確,她懦弱。

  她的愛情和勇氣在碾轉多年間早已消磨成灰,只剩下一點猶未肯徹底死心的餘燼,即使把它扇旺,也未必能感動占南弦已冷硬如鐵的石心,但如若失敗,則一定會反噬她這一生。

  所以,她非常懦弱,一直以來不敢踏出真正關鍵的那一步。

  只是薄一心已清楚地讓她知道,占南弦恨她的退避,他強硬的自尊心不會容許自己對她再有任何表示,若她選擇再度離開或繼續沉默,一切,極可能會就此成為定局。

  她不肯定自己對他的愛能否克服內心深處的恐懼,因此生再不想重回那段漫長黑暗自我療傷的日子,然而這也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讓她惶恐不安的是,她不知道他對她的余情是否真的足夠讓他徹底拋開從前。

  他對她一步一步地撩撥招惹,向她索求無條件的全然付出,卻從來沒有說過——哪怕是暗示,他以後會和她一起。

  從來沒有。

  有沒有感情是一回事,兩顆傷痕累累的心重逢後能否再度在陽光下開始,是另一回事。

  大概就是這點,讓她患得患失,始終卻步不前。

  一遍復一遍,依然還是那些曲子,在已近停下的微雨中不見斜陽,惟有獨自的阿普羅狄。

  當夜幕降臨,她終於還是起了身,換過衣服,開車出去。

  漫無目的地在華燈初上的cháo濕天空下遊走,擦過高樓霓虹,滑離茫茫車流駛上不知名的路,當意識到越走越幽靜,車道漸闊而兩旁林木漸蔥鬱時,已經停在了半山洛陽道一號緊閉的閘門前。

  熄了引擎,她伏在方向盤上瞑目許久,之後才疲憊地抬起頭,張開眼帘時看見遠程電子控制的閘門正無聲地自動打開,鑲嵌在門柱上監視器的液晶屏卻依然黝黑,沒有閃過任何光影。

  發動車子,雙手把在方向盤上,她久久沒有動作。

  到底應該進去,還是掉頭離開?躊躇一刻之後她作出了決定,咬咬唇,把車子緩緩退後,方向盤往右一打,再不猶豫直接駛了進去,世事不能重來,所以她沒有任何機會改變過去,她唯一可以做的,僅僅只是努力嘗試將來。

  當從後視鏡中看見閘門迅速合上,再回頭無路,她的心內反而有種豁出去後的輕鬆。

  林木與糙地在車燈外一一隱去,生或者死,得或者失,就這樣了。

  遠遠便看見一道人影站在主宅外,以全白樓層作背景,空曠的糙坪,橘黃的鐵藝路燈,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從車裡下來。

  浴雨後的微風帶著青糙氣息拂起他鬢邊髮絲,有幾縷墜落,似遮未遮著眉下那雙幽潛的眼,瞳色非常暗沉,深如黑夜沒有盡頭,眸心交織著長睫陰影和淺淺橘波形成奇特光影,仿佛透出一絲飄忽情緒又顯複雜無邊。

  他的眸光那麼異樣,如深海旋渦,以至後來她一直記得這夜他的眼。

  “為什麼來?”他平靜地問。

  “對不起。”她早應該親口說出這一句,“對不起,當年是我傷害了你。”

  “我不想聽這個。” “那枚印章,請你再送給我一次。”溫暖的弦,在事隔多年以後,你可依然還是我的弦?

  “我不要聽這個。”他說,薄唇漸抿。

  “我看了報紙上薄一心和潘維寧的照片,那是在金壁王朝是嗎?潘維寧想害我是因為他想把我從你身邊趕走去成全薄一心,而薄一心之所以想害我,其實不是因為你,而是她以為潘維寧真的追求我,還有你一而再強調不許我接近潘維寧,是因為你早知道薄一心現在愛的人是他,是這樣嗎?”

  “我不要聽這些!”他一把將她壓在車門上,人隱隱焦躁,“告訴我,你為什麼來?”

  半垂的長睫內升起霧汽,她低低地問,“你呢?你為什麼開門?”他的右手倏然握上她的脖子,力道深了又淺,似極力控制,最後以額抵著她的額,如絕望的困獸嘶啞了聲線,似脅迫,似誘哄,還似懇求,“就一句話,有那麼難嗎?乖,快說,快告訴我。”

  最後的心理防線被他夾雜著痛苦和渴望的急切全然扯斷。

  她抱著他,顫聲輕道,“我愛你,真的愛,愛到不敢再愛的地步。”他剎時再也不動,全身每一寸線條都變得極其僵硬,任她雙臂環抱著自己的腰身,整個人呆呆地全然失去反應,仿佛不相信耳中所聽到的這些說話,又仿佛一顆心在石化了一千八百年後,終於還是等來了她親口說出這一句,無邊往事一幕幕歷歷在目,此時此刻的他心底毫無歡欣,惟只覺大悲大慟。

  她伏在他胸前,因強抑心間直衝眼眶的酸澀而沙了嗓音。

  “不管過去多少年,不管遇見什麼人,不管經歷多少事,不管我身在何方……我愛你,從來,從來沒有變過。”他幾不可察地抬了抬肩,將她感覺到他動作而想抬起的頭壓回自己的胸膛,他的手臂終於環上了她的背後,把她緊緊箍在懷內,力氣之大似渴望就這樣把她勒死了讓這一刻定格成永恆,永別過去。

  夜色靜謐,不遠處傳來一兩聲蟲鳴,然後是風過樹梢的微沙之音。

  她悄然止住了微滲的淚,隔著一層襯衣她手掌下緊貼著的他的肌理,也慢慢恢復成了韌軟。

  他終於開口,說話很輕很輕,“為什麼現在才來?為什麼現在才說?”拂在耳際的氣息,輕到她需要確認,“什麼?”“為什麼讓我等了那麼多年?”“我——”臉龐被他熱燙的頰線擦過,他堵住她的嘴將她壓向車門。

  後腰被車把猛磕得生痛,她試圖把他推開一點,這輕微的牴觸動作卻如導火線一樣使他的情緒在瞬間爆發,他全身線條再度僵硬,掣住她的手幾近發狂地卷咬她的唇舌,兇猛到令她無法呼吸,下一秒臀後傳來接觸到金屬的冰涼,那種冰涼感迅速傳遞到她被外力強硬抬高的大腿。

  剎時她的緊窒被逼張到最大容限,他一寸寸無情地推入直至把她完全漲滿,她咬緊牙關,掂高著地的腳尖嘗試舒緩不夠cháo潤的難受充塞感,而他忽然抽動,剛硬牽扯她緊絞著他的內壁引發尖銳撕痛,她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因此而緊縮,忍不住叫了出聲,“弦……會痛。”“你有我痛麼?”傷心到了極點的反問讓她幾乎澘然淚下,她被勒抱得喘不過氣,只在耳際聽到他恨極的輕輕悲鳴,“為什麼狠心到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南弦……”她痛得苦叫,耳朵中收進他的說話,意識卻被他的抽扯撕得全然渙散,無力地攀住他的肩頸,她強忍得額上滲出了汗,“別再動……”他在激喘中停下所有動作,“第三件事。”“什……麼?” “你許諾我的三件事,現在,第三件。”“哎……你……你說。”“這一生,不許有別的男人。”她一怔,別的男人?他已然動作,“快答應!”“你……”他猛然加劇,毫無耐心,“別廢話。”她的思維被震得無法集中,雖不再扯痛卻因他過快的速度而仍難消受,理智散失的她睜不開眼,徒留的反應是順承他心意,“哎……好……”唇邊彎出絕美的淺淺微笑,他終於緩下節奏,嗓音輕如夜魅,“吾愛,這一次,我會好好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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