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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那個遠遠的火球沒?有一天當太陽不見了時,一切就都結束了。”

  “那在這之前呢?我們就必須忍受無窮無盡的黑暗與分別……”

  蓋亞對他綻放出笑容,離開了他。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黎儒興冒失的想要去抓住那個女人,卻被她反手推開。

  “你的問題,你自己去找。”

  行刑前一天,吉羅德再次詢問黎儒興要不要見證行刑那一刻,少年沒有回答,他默默的拎起自己的公文包,無視周圍人的問話離開了事務所。

  安迪和克里斯互相對視一眼,嘆息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們也無法回答黎儒興的問題,他自己的問題,無論是誰都無法幫他回答。

  開著車漫無目的的遊蕩在馬路上,黎儒興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浪費過自己無窮無盡的時間,他總是把每一天安排得滿滿的,現在他不知道該做什麼事,才算作有意義。

  他的意義在那扇門關起來時,就結束了。

  他親手宣判了自己所愛之人的死刑。

  沒有什麼比這更痛苦的事了。

  車停了下來,外面是一家有著殘破招牌的酒吧,零零碎碎拼湊起來的門頭顯示這裡曾經遭到暴力襲擊,黎儒興的記憶里泛起弟弟妻子那張總是帶著誇張笑容的臉,他停下車,走進黑乎乎的酒吧,酒精的臭味和脂粉香味混合成熱風撲面而來,他不意外的在酒吧最紅的女郎身邊找到了黎儒鴻。

  弟弟對於哥哥會來這裡很吃驚,他不安的看著哥哥身後,害怕老婆會突然跳出來用槍對著自己來一梭子彈。

  “這裡被打成這樣,居然還肯接待你……真是不可思議。”

  “那是我人緣好!哈哈!”

  因為上了電視的緣故,黎儒鴻雖然出了名,但大多數的風塵女子們也都跟他保持距離,她們不願意破壞心目中那個,抱著妻子和兒子獨自面對敵人的英雄形象,僅僅是不願意讓自己微小的夢想破滅。

  “我說老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想去做?”

  黎儒興晃著手中的酒杯里透明的液體,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這麼說?”

  “因為你這兩天就象丟了魂一樣。”

  “……我想做的……已經來不及了。”讓辛辣的液體順著喉嚨流進胃裡,火燒的感覺都沒有引起心臟跳的更快,也許那顆心早就死了。

  “老哥,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黎儒鴻學著哥哥一樣把酒一口悶掉,然後痛苦的抿起嘴,驚訝於黎儒興居然可以面不改色的喝下這種烈酒,“對我們來說啊,這世上沒有來不及的事!”

  “可惜,對他來說是的。”

  “唉……我就知道是女人!我說老哥……”

  “是男人。”

  “我靠!老哥,你不是吧?你還是進了老媽的圈套!?”

  “……和老媽無關……你那是什麼表情?”

  “不,老哥,呵呵,我現在覺得你是真不正常了。”黎儒鴻捏著與自己相似的面龐,左右搖晃著,“你居然說這件事和老媽無關?你以前可是什麼事都往別人頭上推的啊……”

  “我是這樣的?”

  “是啊,老哥,我說句實話,你表生氣啊。我覺得你根本象是活在別人生命里的影子……”黎儒鴻一邊小心翼翼的說一邊觀察著兄弟的表情,“你說你從小到家,有哪次是自己有過主意的,哦,歐洲之行算個,其他還有啥?得得,你表跟我說什麼得承擔家業,以前是人類時還能用用,現在是適格者了,我們有繼承家業的那一天嗎?再說了,我婚也結了,孩子也生了,爸媽還能逼你做啥?人一生該做的都做了。”

  黎儒興的辯才比什麼時候都要枯竭,他張了張嘴,卻無從說起,最後只得從牙縫裡擠出兩個乾癟的字:“晚了。”

  “什麼晚了?”

  “什麼都晚了。”丟下這句話後,黎儒興離開了酒吧。

  行刑定在早上九點半,八點時,黎儒興接到了克里斯的電話,這個總是精力充沛的合伙人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來不來?”

  黎儒興放不下手裡的電話,他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說出那個不字,可是他又不敢說好,他只有提著那個小小的工具,任沉默帶走時間。

  話筒里不一會兒換成了吉羅德的聲音。

  “不要讓自己再後悔一次。”

  “……來接我吧。”

  行刑的場面沒有公開直播,這是歐盟的要求,他們也要顧及民眾的感受,聯盟這邊也不想再引起更多的波瀾,於是公開的審訊以秘密的處死為結尾。

  穿過一重重的防衛設施,高大嚴密的金屬門滑開,人生通常都是由門後面展開,又由門後面結束。

  黎儒興看著透明小屋裡的男人,過一會兒,神經性毒氣就會破壞他的腦部,讓他無痛苦的死去。

  斯蒂文也看見了少年,在一群人高馬大的男人中,他顯得分外瘦小,黑色的西裝更讓他看起來象正在枯萎的落葉。

  他們的眼神從相見那一刻起,就沒有再分開過,這是最後的記憶,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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