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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決絕地轉身:“二位以後千萬別說與在下相識,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就此別過!”

  鍾意哈哈大笑,一腳踢開九苞,跟上樂無憂的腳步。

  九苞爬起來追了上去:“你們大半夜這是要幹什麼?”

  “我說女兒啊,你沒覺得為娘這身衣裙有什麼問題嗎?”鍾意露出一個看弱智的表情,“我們當然是要去洛陽城買衣服穿。”

  “都自稱為娘了還嫌棄裙子?”九苞小聲嘀咕一句,攔住他們,“現在的洛陽城可去不得。”

  “怎麼?”

  “天下盟生擒了蘇余恨,正準備以他為餌,釣到樂公子這條漏網之魚呢。”

  兩人頓時一驚:“以妖孽的武功,怎麼可能被生擒……不,他中了常風俊的毒,手掌……”

  九苞道:“我今日進洛陽城後,滿城都在說這個事情,蘇余恨昨夜偷襲天下盟,不料卻入了天羅地網,也該當他倒霉,洛陽現在不光有盟總和明日閣的勢力,參加武林大會的各大門派都還沒走,上百人一起圍殺上來,就是大羅金仙也回天乏術,蘇余恨一口氣殺了三十多人,負傷逃出去的時候,正好撞入了海天連城的龍王大陣,最後力竭被俘了。”

  樂無憂吃驚地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旁邊鍾意卻擰起眉頭,不悅地說:“海天連城?龍雲騰?嘿,怎麼哪兒都有他呀?”

  第五三章

  龍雲騰武功很高,江湖人都有共識,然而他最廣為人知的兩件事,卻都和武功無關,其一是他軟禁了自己的父親,也就是被稱為老龍王的上一任海天連城城主,其二是他十年來四處奔走,企圖為樂無憂翻案。

  “這人是個瘋子!”常風俊狠聲說,“名義上擁護天下盟,卻事事和盟總作對,不過是依仗海天連城那點家底,大哥,不如我們趁他在洛陽,下手除了……”

  “你說的不錯,他不過是依仗海天連城那點家底。”

  陰暗的書房中燈火飄搖,安廣廈坐在書桌後,面沉如水,手中慢慢揉著兩顆鐵膽,沉聲說:“然而卻讓我們不能小覷,單單一個龍王八駿就棘手得很,這一點,二弟你比我更清楚。”

  提及龍王八駿,常風俊的臉上陡然滑過一絲怨毒,雙手用力攥緊,只聽咔嚓一聲,名貴的花梨木扶手竟被握成齏粉。

  他咬牙道:“當年在花神廟截殺阿婉的……就是龍王八駿……一屍兩命啊……龍凌這個賤人!”

  安廣廈溫言相勸:“已經二十五年過去了,二弟,你與龍夫人如今也相敬如賓,不宜再起波瀾,還是把阿婉忘了吧。”

  “我忘不了……”常風俊臉上的怨毒消逝,繼而被濃得化不開的憂傷替代,喃喃道,“世間女子有千千萬,狠辣如龍凌,狡詐如樂其姝,放蕩如金縷雪,然而卻再也沒有一個人,能如阿婉那般溫婉賢淑。”

  “除卻巫山不是雲。”安廣廈感嘆一聲,沉默下來。

  夜漸漸深了,幽深的庭院中只有這一間書房還亮著一豆燈火,一隻夜梟從窗外的寒枝上騰地飛了起來,發出悽愴的叫聲。

  過了很長時間,常風俊才從悲傷中抽出神思,抬眼看向對面的義兄:“龍雲騰將蘇余恨扣在自己的別院裡,究竟有什麼打算?”

  安廣廈冷哼:“無非是想問出點當年的線索,來給風滿樓平反罷了。”

  “可惡!”

  “他一意孤行,我們也不能說什麼,好在他已經答應配合盟總,以蘇余恨為餌,釣出樂無憂。”

  常風俊皺眉:“以他與樂無憂的兄弟之情,待釣出樂無憂之後,萬一臨陣反戈可如何是好?”

  “他必然會臨陣反戈,”安廣廈雲淡風輕地一笑,“然而,洛陽到底還是盟總的地方。”

  與此同時,樂無憂等三人已經悄然潛入洛陽城,先直奔一個成衣店,偷了件男裝換下石榴裙,鍾意搖身一變,從丑嬌娘變回了斯文公子,風度翩翩地搖著摺扇,在銅鏡前轉了一圈,對自己的美貌相當滿意。

  讓店鋪的櫃檯上扔了一錠銀子,三人飛掠到屋頂上。

  夜色如水,洛陽城內鱗次櫛比的高樓廣軒都陷入睡眠,三人運起上乘輕功,沿著房頂一路飛馳,停在了一座靜謐的庭院外。

  “這裡就是海天連城的別院,”九苞低聲道,“昨夜龍雲騰擒下蘇余恨之後,就是囚禁在了這裡。”

  樂無憂問:“你來過嗎?知道可有地牢?”

  九苞搖頭,瞥了鍾意一眼,說:“忘憂堂和海天連城沒什麼往來,因為大哥對龍雲騰有著謎一般的敵視態度……”

  聲音戛然而止。

  鍾意收回點穴的手指,挖了挖耳朵,不耐煩地說:“本座平生最煩嗦。”

  樂無憂:“……”

  海天連城的別院名為滄浪莊,在夜色中看似與洛陽城眾多庭院沒有任何區別,一盞紅色的風燈正沿著修長的花廊往前走去。

  提燈之人是一個青衫文士,五官清秀,未語先笑,正是衛先生,笑道:“聽聞蘇余恨武功出神入化,主上能在百招之內擒下他,可見滄海訣又精進了。”

  “他身上有傷。”龍雲騰道。

  衛先生道:“他在盟總連殺了三十餘人,若能毫髮無傷,也未免太過逆天了。”

  兩人走到地牢入口,衛先生將風燈交給門口的守衛,點亮燈柱,陡然亮起的油燈照亮陰暗的囚室,只見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被綁在刑架上,垂著頭,如瀑的黑髮擋住了臉。

  守衛打開門後就和衛先生一起退到門外,龍雲騰負手走進囚室。

  男人聽到聲音,慢慢抬起頭,看向龍雲騰,他容顏絕美,即便在陰暗的囚室中,依然猶如月下玉璧一般清艷無雙。

  然而這張臉卻美得十分有攻擊性,他挑起眼角斜睨著龍雲騰,唇角掛著一抹譏諷,一言不發。

  龍雲騰負手站在他的面前,沉聲道:“十年前,無憂究竟為何墮入魔道,是否受你蠱惑?”

  蘇余恨沒有回答,只是懶洋洋地看著他笑。

  “十年前,無憂為何墮入魔道?”龍雲騰又問了一遍。

  蘇余恨依然沒有回答。

  龍雲騰臉色陰沉下來,從牆上取下一條刑鞭,淡淡道:“我與你本無冤無仇,所關心的唯無憂一人,你若配合,便可少受些皮肉之苦。”

  “若本座不配合呢?”蘇余恨笑盈盈地說,“年輕人,你可曾聽說過,世間有一種人,越是疼痛,越是興奮?”

  龍雲騰眉頭猛地皺了起來。

  蘇余恨接著道:“本座聽說你為樂無憂奔走了十年……哈哈……你喜歡他?”

  “我視無憂如親弟,”龍雲騰坦然地說,“並無超越兄弟之感情。”

  “可惜啊可惜。”蘇余恨搖頭。

  “可惜什麼?”

  “可惜你不喜歡他,”蘇余恨遺憾地說,“否則本座可以把他抓來,要挾你給本座當兒子。”

  龍雲騰冷斥:“一派胡言!”

  蘇余恨瘦得離譜,一雙眼睛明亮猶如星辰,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的臉:“你長得跟本座那殺千刀的可憐兒子還真是像啊……”

  啪……一聲脆響,黑色鞭影閃過,蘇余恨悠閒的聲音戛然而止,空曠的囚室中響起粗重的喘息聲。

  刑鞭抽碎布衣,露出枯瘦的身體,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橫亘在蒼白的胸口,滲出暗色的鮮血,迅速濡濕單薄的本色布衣。

  龍雲騰提著刑鞭,面無表情看向刑架上的男人:“當年樂無憂投靠魔谷,是否受你蠱惑?”

  蘇余恨的臉上迅速褪去血色,卻咧開乾涸的嘴唇,邪氣地笑著:“想知道真相?”

  龍雲騰冷冷地看著他。

  就見蘇余恨面色蒼白,卻笑如春花,輕聲道:“只要你給本座當了兒子,本座便告訴你真相。”

  龍雲騰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用鞭柄挑起他的下巴,目光冷漠:“你不怕疼?”

  “是你力氣太輕。”蘇余恨譏笑。

  “為何執著於讓我當你兒子?”龍雲騰忽然問。

  蘇余恨懶洋洋地看著他:“本座雖然討厭海天連城,卻甚是喜歡你。”

  “你與海天連城有何恩怨?”

  蘇余恨臉上的淡然一掃而光,眼神冷厲地看向虛空,不知想到了什麼,喃喃道:“恨不能屠城……”

  龍雲騰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倏地眸色一緊,黑衣身影如同一陣疾風,頃刻奔至囚室門外,喝道:“何方來客,漏夜前來,有何賜教?”

  衛先生正候在門外,聞言一驚:“有刺客?”

  龍雲騰嗯了一聲,抬眼看向地牢外高大的槐樹:“這位朋友,藏頭露尾可不是大俠所為。”

  “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是大俠?”槐樹巨大的樹冠中,傳來一個悠閒的聲音。

  龍雲騰呼吸忽地急促起來,失聲驚叫:“無憂?”

  第五四章

  夜風吹過,槐樹搖落大片枯葉,樂無憂跳下樹來,步履輕巧地走到龍雲騰面前,仰臉看向他,眉眼含笑,聲音中卻有著一絲哽咽:“大哥,無憂回來了。”

  龍雲騰張開胸膛將他擁入懷中,用力抱住,千言萬語彙成一個簡短卻顫抖的“嗯。”

  十年未見的師兄弟緊緊相擁。

  隔著衣服,他們都聽到了對方重如擂鼓的心跳聲。

  片刻之後,龍雲騰無聲無息地抬起了手掌,樂無憂倏地一動,眨眼間,單薄的身體已如一片枯葉般落在數丈之外,堪堪躲過龍雲騰劈下的手掌。

  明月隱入雲層之中,夜風仿佛瞬間變得寒冷。

  樂無憂後背倚著大槐樹,輕飄飄地笑問:“大哥,無憂的輕功是不是又精進了?”

  龍雲騰一擊不中,已錯過最佳時機,卻毫無愧意,抬眼看向樹下之人,只見他上半身籠罩在枝椏的陰影中,看不清表情。

  沉聲問:“你防我?”

  樂無憂笑道:“若不防你,恐怕此刻已經被大哥拿下了,來日斬佞台上和蘇余恨一起千刀萬剮,孤魂野鬼一個,也沒人來給我收屍,那豈不是太淒涼?”

  龍雲騰眉宇間籠著一抹凝重,苦澀地說:“你知我只想把你留下,有海天連城在,沒有人再敢欺侮你。”

  樂無憂搖了搖頭,話鋒一轉,“蘇余恨呢?”

  龍雲騰道:“你留下,我放他走。”

  “如果我要和他一起離開呢?”

  “那就一起留下吧。”龍雲騰淡淡地說。

  樂無憂目光掃向周圍,月如晦,糙木陰影中殺機四伏。

  他忽然笑了,看向龍雲騰:“大哥,你這是幹什麼?”

  “樂姑姑已不再,長兄如父,我須得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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