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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花天酒地的瞿景鑠在蘇宴笙投河自盡後發了好久的瘋,然後毅然脫離瞿家,開始自己創業,誓要扳倒他父親和大哥,那時他辦的還是個小布行,也沒人看好他,覺得他是被那男妖怪蠱惑得了瘋病,痴人說夢,可這才不過十年,笙笙布行竟已經成了如此氣勢恢宏的大布莊。

  「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我啊。」

  「你以前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纏著笙笙要糖吃,能不記得你嗎?」

  聽瞿景鑠如此輕易便說出了蘇宴笙的名字,沈惜言有些驚愕。

  當年蘇宴笙被瞿老爺打斷腿跳河自盡,屍體打撈上來的那天,他親眼看到瞿景鑠是如何發狂,如何痛不欲生的,他還記得瞿景鑠血紅的雙眼,猙獰的表情,似要把他的父親生生撕碎。

  可如今看來,那首散文詩上說的沒錯,歲月當真能掩埋可以掩埋的一切。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和趙九爺,有朝一日,歲月是否也能掩埋他們之間的什麼?

  思及於此,他偏頭看了一眼九爺,對方也正看著他。

  那一瞬,他有了答案。

  趙萬鈞之於他,早就超過了那些能撫平的事物本身,早就成了他生命乃至靈魂的一部分。除了死亡,沒有什麼能從他心中帶走趙萬鈞。

  他相信,他在趙萬鈞心裡亦是如此,或許更甚,因為趙萬鈞的愛,總是比他稚嫩的愛要來的深沉。

  瞿景鑠看著沈惜言旁的趙萬鈞,問:「這位不是我們金陵人吧?」

  這般氣場非凡之人,若是金陵人,他絕對不會沒見過。

  趙萬鈞挑了下眉,看向沈惜言。瞿景鑠此人他有所耳聞,那個糾纏沈惜言十年的噩夢便是與這人有關,所以他沒說話,等著沈惜言來介紹他。

  就在他準備好接受沈惜言任何遮掩藏掖時,他聽到沈惜言深吸一口氣,朗聲道——

  「這位是我的愛人,他叫趙萬鈞。」

  坦然,又鄭重其事。

  沈惜言說完,便要同趙萬鈞十指相扣。

  趙萬鈞反扣住沈惜言的手:「嗯,我與沈惜言是愛人。」

  這是第一次,他們在一個外人面前,在朗朗月色下,如此隆重地介紹對方。

  沈惜言忽然感覺背後一輕,好像長了雙翅飛起來,一下就跨過了心頭最後一座難以克服的高山。

  那個十年的噩夢,也在這一刻,真正意義上地不復存在了。

  瞿景鑠倒是一點兒也沒吃驚,他遠遠走來的時候就發覺這二人舉止親密,心中早已有了判斷。

  他同趙萬鈞握了手,又約了二人第二天到他開的飯店小聚。

  這時,身後傳來響動,三人看過去,只見一個身段曼妙的男子靠在瓦檐之下,指間夾著一根煙。

  那個抽菸的姿勢很特別,沈惜言總覺得在哪兒見過。

  瞿景鑠臉上頓時笑意盎然:「笙笙,你出來了?」

  「出來很久了,見你在和人說話,便沒打攪你。」男人說著,滅了煙,慢慢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沈惜言愣在原地數秒,猛地反應過來,這個聲音是蘇宴笙的!而方才那個讓他熟悉的抽菸姿勢,也正是蘇宴笙抽菸的姿勢。

  他近乎狂喜地看過去,可月光下那張陰柔又略帶風情的臉,並非他記憶中的宴笙哥哥,卻又有些許說不出的相似。

  那個人,不是蘇宴笙。

  望著瞿景鑠和那男人相擁而去的背影,沈惜言有些失落。

  「怎麼了?」趙萬鈞攬住沈惜言的腰。

  「剛才那個男人好像蘇宴笙,聲音也像,而且你聽到了沒,瞿景鑠叫他……笙笙?」

  「小傢伙,管這麼多幹嘛?那人是或不是蘇宴笙,都是瞿景鑠自個兒的事兒。」

  沈惜言「哦」了一聲,心中還是有些許不快。他自己美滿了,就巴不得天下有情人全都終成眷屬,從一而終。

  趙萬鈞知道沈惜言還在糾結別人,他湊近沈惜言耳邊道:「今夜好花好月,夫人該想想如何快活才是,哪兒還有心思想別的?」

  沈惜言哼了一聲,罵了句熟悉的「臭不要臉」,臉卻悄悄泛了紅。

  「趙老九,你忘了是誰娶誰啦?」

  趙萬鈞勾勾唇角:「叫你『夫君』也無妨,其實稱謂不重要,做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九爺話音未落,小少爺頰邊的紅霞便終於不管不顧,招搖地飛去了五光十色的天邊。

  第68章

  沈長河鋃鐺入獄,林菁菁被各家債主逼得走投無路,只能帶著沈雲年逃回娘家,再不敢冒頭。

  沈家百年基業,就這樣葬送在了沈長河手上,也不知先祖泉下有知,會否氣得恨不能活過來。

  離開金陵之前,沈惜言去沈家祠堂上了柱香,把自己和趙萬鈞的情誼一一告知列祖列宗,此舉雖然是大不敬,但他還是這麼做了,自從在沈長河面前邁出了第一步,他就變得無所顧忌了起來。

  在金陵這麼轟轟烈烈的鬧了一場,終於等到塵埃落定。

  沈惜言帶上奶奶,隨趙萬鈞一同踏上了北上的路。

  看著身後漸漸遠去的金陵,沈惜言心中百感交集,這片生養他的美好土地,終究還是不屬於他的樂土。

  趙萬鈞從沈惜言身後擁住他。

  「九爺,我這個無家可歸之人以後可就賴定你了。」

  「胡說,哪裡無家可歸啦?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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