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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星川。”

  許星川回過神來,連忙拱手道:“卑職在。”

  “讓郡王他們連夜趕回北漠。”仉南頓了頓,啞著嗓子道:“通知賽克巴(北漠將軍),讓他舉大軍南下,壓境晉國邊界。”

  許星川瞪大著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支支吾吾道:“殿下,您這是?”

  “我不敢拿清兒的性命做賭注。”仉南閉上了眼,唇色微微發白:“父皇鐵了心不放過清兒,我別無選擇。”

  “可是…可是……”許星川慌忙跪了下來,“殿下,您這麼做會被天下人唾棄的,不孝不義的罵名會伴隨你一生。千秋萬代也要擔著這個罵名,帶著外族人滅了自己的國家,害得族人家破人亡。”他俯下身子,磕了一個頭:“殿下,還請您三思。陛下再不適,也是您父親。一旦晉國國破,陛下就是亡國之君,您這是等於在逼死他呀。”

  “我知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仉南慢慢睜開了眼,琥珀色的眸子染上了紅色:“這京中有禁軍、御林軍、衛戍營,各州府有府軍,邊界還有邊防軍。你有多少把握僅憑我們在京城的人,能帶著清兒離開晉國去北漠,不傷他分毫?”

  許星川怔住了,猛地抬起了頭。禁軍是洛帝的親兵,御林軍是保衛皇城的軍隊,衛戍營則是保護京城的軍隊。如果三軍一起出動,僅憑他們留在京中的人手,根本不能保證帶著皇妃安全離開京城。就算他們僥倖離開了京城,也不一定能離開晉國。各州府兵、邊界軍……

  他們的人多半都在北漠,與其讓他們偷偷摸摸來京城,還不如直接一路南下。洛帝已有五年不理朝政,一旦遇到大事,他還得需要裴子戚。二皇子不熟軍政,三皇子又不予理會,那麼洛帝只得讓裴子戚挑起來。

  許星川伏在了地上,輕聲嗚咽道:“殿下……”

  “我只想與清兒廝守一生而已,只是這麼簡單而已。”仉南笑了笑,笑容說不出的苦澀:“讓賽克巴先做做樣子。如果父皇執意一意孤行,讓他一路南下吧。”說著他苦笑一下,喃喃道:“打戰苦了世人,可誰又能可憐我?既然清兒走了,那麼這個世間就變成地獄吧。”

  許星川顫了顫身軀,抬起頭看向他,只見一張絕色的面容籠聚著悲傷,空洞的眼神仿佛沒了靈魂。他張開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口,只好再次垂下了頭顱。

  仉南動作很慢,拖著身軀慢慢轉身。他徐徐的往回走,步履很慢,宛如一個老人一般,木訥而遲緩。地上影子拉得漫長,黑壓壓的一片,孤獨的前行……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裡標註一下,元史·兵志四記載:其夜禁之法,一更三點,鐘聲絕,禁人行;五更三點,鐘聲動,聽人行。

  第八十六章

  燭光忽滅,沉寂的廊道陷入了灰暗。地上的影子乍然淺了顏色,仉南徐步前行,面上的悲傷逐漸散去。突然間,前方的牢房裡傳出了大笑聲。他怔了下,喜上眉梢,大步流星走去。

  他走進牢房,小聲喚道:“朱老先生?”

  朱孟明轉過頭,歡喜若狂指著裴子戚,道:“這個娃娃有意思。你沒騙我,也不枉費我隨你來京城一趟。”

  “清兒他?”仉南緊張的問。

  朱孟明撫了撫鬍鬚:“按理說,受了這麼重的鞭刑,孩子應該保不住了。可我剛剛給他把脈,發現孩子安然無事,只是動了胎氣需要休養幾日。”

  仉南驀地睜大眼,眸中湧現著狂喜:“孩子無礙?”

  朱孟明微笑著點點頭,又輕輕蹙起眉頭說:“只是單憑脈象,我暫時沒看出他的病因來。等他醒來,我再觀察觀察,應該知曉他為何會昏迷不醒了。”

  仉南連忙抱拳,作揖道:“多謝朱老先生。”

  “先別謝我,趕緊去找幾件乾淨的衣袍,把他身上的衣袍換下來。別讓傷口與衣袍黏住了。”朱孟明頓了頓,又說:“他的傷都是皮外傷,瞧著是恐怖卻無大礙,休養些時日就無事了。不過也得好生養著,別讓傷口發炎了。”

  仉南頷首點頭,當即轉身走去。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看向熟睡的裴子戚,眉宇間浮出說不清的情緒。朱孟明側身一步,擋住他的視線:“趕緊去,別磨磨唧唧的。等會衣袍與傷口粘在一起了,有他疼的。”

  仉南收回了視線,大步走出了牢房。等仉南離開,朱孟明躡手躡腳走到牢門前。他伸出腦袋左看看右瞧瞧,待確認四周沒人,又回頭看了看床上的裴子戚。見裴子戚也沒有甦醒跡象,提著衣袍輕手輕腳離開了牢門……

  於是等裴子戚醒來時,牢房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撐起身子,身上的傷口微微裂開,不由倒吸了一口氣:“系統,仉南呢?”

  系統如實說:“他帶了一個郎中來看你。郎中支開他給你找衣服,結果他剛離開,郎中就偷偷跑了。”

  裴子戚愣了愣,嘆氣說:“仉南平日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碰上我的事就沒腦子了?”

  系統反問說:“因為他愛你,所以在你危險時,他才會一反常態。如果在你危險時,他依舊冷靜得滴水不漏,這是你想要的嗎?”

  裴子戚默了,等了一會說:“系統,去商城兌一些藥,我想快一點好起來。”

  緘默少焉,他手上多了一粒藥丸。系統說:“連吃三天,你身上的傷勢就差不多好了。被拔掉的手指、腳趾,得吃半個月才能痊癒。”

  裴子戚二話不說把藥丸丟進了嘴裡。他細嚼慢咽的咀嚼,視線不經意看向了牢門外,只見地上落在長長的黑影,輕微的挪動。他連忙停了咀嚼,一口吞下藥丸,重新躺回了床上。

  許申高站在牢門外,邁著輕盈的步伐,回來的踱步。昨晚他趕到刑部時,一切已經晚了。馮敬被綁在刑架上,正受著鞭刑鬼哭狼嚎。等問清情況,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一晚上沒敢睡,在大牢里等到了天明。三皇子守著裴大人,他是沒膽量來打擾的。現在好不容易三皇子離開,他又躊躇不敢前去叨擾。倘若他救下了裴大人,倒是好開這個口。可如今是三皇子救下了裴大人,他怎麼開這個口呢?

  思來想去也想不到一個好理由,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鼓起勇氣進入牢房。他捻腳捻手,輕輕喚道:“裴大人?裴大人?”

  裴子戚動了動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瞧是許申高,他連忙撐起身子,睡眼惺忪道:“許大人,什麼事呀?”

  許申高見他起身,急忙上前扶住裴子戚:“裴大人,您輕點輕點,可千萬別傷了自己呀。”

  裴子戚擺了擺手,微笑著說:“不礙事,一點小傷而已。許大人,這一大清晨的,您怎麼來大牢里了?”

  許申高收回手,尷尬笑笑:“裴大人,實不相瞞。卑職昨晚一夜沒睡,就等著今日能與您見一面,說幾句肺腑之言的話。”

  裴子戚閃了閃眸子,肅下神情道:“許大人,如果您也是來審案。在下只有一句話,大皇子被害一案在下絕無參與……”

  “不不,卑職不是為此事前來。”許申高趕緊搖手,諂笑著說:“卑職今日前來,是懇請裴大人能出手相救小女。”

  “許小姐?”裴子戚怔了下,揚起眉梢說:“我與許小姐素不相識,許大人您這是?”

  許申高解釋道:“卑職在宮裡有個相熟的公公。昨個那位公公告訴卑職,陛下準備把小女指定三皇子殿下為妃,您看?”

  裴子戚剎時變了面色了,瞳孔微微收縮。只是轉瞬,他恢復了面色,拱手粲笑說:“這是好事呀,恭喜許大人了。三皇子殿下貴為皇子,又戰功赫赫,實乃一門良緣。”

  “裴大人,您就別與我開玩笑了。旁人想不明白,難道您還想不明白嗎?”許申高苦笑說:“三皇子殿下重情重義,對雲家小公子更是痴心一片。小女要是嫁給三皇子,這不是變相守活寡嗎?”

  裴子戚默了一會,道:“許大人,您的心情在下能理解。只是在下一介囚犯,恐怕愛莫能助了。”又建議說:“倘若許大人不願將令愛許配給三皇子殿下,可在陛下尚未下旨之前,將令愛另許他人即可。”

  “終身大事豈容兒戲呀?”許申高搖了搖頭,笑容很是苦澀:“實不相瞞,小女年前就及笄了。卑職就這麼一個女兒,實在……”說著他跪了下來,曲身伏在地上:“卑職沒什麼本事。假若裴大人願意幫卑職一把,卑職定當投桃報李還裴大人一個清白。”

  “我幫你?你還我一個清白?”裴子戚喃喃細語。他輕輕笑了,柔聲道:“好買賣,我答應了。不過醜話我得說在前頭,如果許大人擅自行動壞了我的計劃,這樁買賣自行作廢。”

  許申高欣喜若狂抬起頭,連忙道:“是是,卑職明白。”他站起身,半曲著腰:“斗膽問一句,卑職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裴子戚睨看他一眼,淡淡道:“等!回去等著,什麼也不要做。”

  “啊?”許申高瞪大著眼,一臉的茫然失措。

  裴子笑了笑,靠著牆說:“一個月後,你自然會有答案。”思及此,他勾嘴笑笑,又道:“回去吧,記得留著馮敬的性命。”

  許申高雖然滿腦惘然,但瞧著裴子戚淡定的模樣,還是識趣的告退了。

  待許申高離開,裴子戚閉上了眼,腦袋搭著牆壁上。不一會兒,耳邊傳來了匆匆的腳步聲。等走近時,又突然放輕了腳步,輕得幾乎不可聞。仉南輕輕走進,瞧了一圈不見朱孟明的人影,不由擰起了眉頭。

  視線輕挪,待觸及裴子戚時,他乍然放開眉頭,放柔了臉上神情。他慢慢的走進,拾起一旁的被子……裴子戚睜開了眼,伸手環住他的腰:“你回來了。”

  仉南僵住了身軀,小心翼翼握住了他的手,“不要亂動。有什麼事讓我做就行,手疼不疼?”

  裴子戚伸著脖子,親了親他的面頰:“一點也不疼。”是真的一點不疼了。系統的藥總是很給力,見效速度還賊快。

  仉南擰著眉頭,明顯是不相信他的話。裴子戚也不多解釋,只是換一個話題說:“你手上的包袱是給我的嗎?”

  仉南點了點頭,解開包袱道:“我已經命人準備熱水了,等會我幫你清洗傷口。你先把身上的衣袍換下來,免得與傷口粘住。”他拿出一件寬大的衣袍,又說:“這些衣袍雖比你平時穿的要寬上一些,但是對你的傷口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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