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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知道了。”

  晚上時候,高伊晨師兄來看我,那時候我正在看一本很有趣的書,O型人說明書,裡面說我喜歡“大眾情人”,“有固定的戀人還是會心猿意馬,但是絕對不會實質性的出軌,因為實在是太麻煩了,”我看的時候笑得前仰後合。

  “笑什麼呢,上午還是一副陰鬱的樣子,晚上又變的那麼燦爛。”

  “哎呀,哎呀,很好笑嘛,高伊晨師兄,你是什麼血型的?”

  “B型。”

  “沒有,我這裡沒這本書,你看看,說我的,準不準,基本上容易一見鍾情,曾經納悶,為什麼會迷戀上那傢伙,好准啊!”

  “我看這個跟你倒是有些像吧,看起來很大度,其實是個醋罈子。”

  我稍稍沉默了一下,“沒有,我本來就很大度。”

  “切,你裝的蒙誰的。”高伊晨師兄微微笑起來,“喻夕,我們認識多久了,你還記得不?”

  我定了定神,“多久?我第一次看見你是在醫學院什麼晚會上面吧,是不是,我記得你那時候很風騷的樣子吧,那時候你都畢業了吧?”

  “不是,那是你第一次見到我,而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你跟童若阡一起去上自習,還能記得不,那個聖誕節的晚上,教三的階梯教室。”

  我努力的在頭腦里搜索了一下,終於隱隱約約的想起幾年前的聖誕節,那時候五大學院聯誼的聖誕晚會,我沒去,陪童若阡在自習室里看書。

  那是最無聊的聖誕夜,大英的四六級剛考過,自習室寥寥幾個人,我坐在童若阡的旁邊,看他埋在書里專注的樣子,就覺得自己挫敗,於是我悄悄的站起來走出教室。

  天邊耀眼的霓虹燈鋪滿了節日的夜空,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傳來,我忽然覺得很懊喪,覺得自己沒出息的厲害,無怨無悔的陪在自己所謂男朋友身邊,捨棄了自己的愛好和興趣,只是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遷就他。

  可是又捨不得離開他,說不上有多喜歡,只是那麼殘忍的事情自己怎麼也開不了口。

  想著想著,我不禁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黑暗中有人的腳步慢慢的逼近,我轉頭一看是童若阡,“怎麼了,裡面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

  他那雙眸子就像是暗夜的星河一樣,燈光下他的臉龐就像是月華一般的皎潔,我一時間有些出神,然後他伏在我耳朵上輕輕的說道,“夕夕,聖誕禮物。”

  猝不及防的吻下來。

  記憶中的初吻,一點都沒有那麼童話和美好,只是被動的接受,那時候我就想,也許我是真的不夠愛這個人,只是,習慣了身邊多一個人而已。

  “想起來吧,哈哈,那時候你們兩個小孩子躲在教學樓下面悄悄的接吻。”

  “唰”的一下,我的臉就紅了,“喂,都過去那麼久了,你還提幹什麼?”

  “是啊,都過去那麼久了,真的很久了,喻夕,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心裡第一個念頭是什麼嗎?”

  “是什麼?”

  “我想,真是太可惜了,居然是我師弟的女朋友。”他眯起眼睛,輕佻的神態里有不同以往的認真,“我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嘛。”

  我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你還有原則?”

  “錯了,要是我喜歡一個女生,只要她沒結婚都可以,管她是我師弟還是我師兄的女朋友都可以,誰去顧忌那麼多啊。”

  我翻翻白眼,“你這是解釋麼?”

  “不是,只是受傷之後稍微給自己找的藉口。”

  他的眼睛忽然間濃重的黑色,又轉瞬明亮如流光,“反正你也不會喜歡上我的,所以不如做一個師兄算了,開開玩笑,沒心沒肺的。”

  “為什麼你知道我不會喜歡你,萬一……”

  他笑起來,“你啊,乍看上去似乎對人沒有喜好偏見,其實內心翻滾喜惡的暴風雨,雖然討厭,還是可以糙糙的碰了個面,不過遇到那種怎麼看都煩的傢伙,你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想和他呼吸相同的空氣,不想和他待在同一個地方。”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會吧,你這麼了解我……”

  “剛才順眼看了一下,你這本什麼血型書,順口就說出來,我過目不忘的你別太崇拜我,別給顧宗琪戴綠帽子,嘿,手機亮了,喏,你家男人查崗來了,我走了,有空找我玩啊。”

  他剛走了兩步,又嬉笑的回來,“晚上要不要到我科室里睡啊,顧宗琪不在,沒有了溫暖的懷抱,讓我來友情贊助吧。”

  “呸!”

  “怎麼了?這麼遲才接電話?”

  我跳下床,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口氣有掩飾不住的喜悅,“沒事啊,剛才高伊晨師兄過來跟我說了幾句話,對了你回家了嗎?”

  “剛到,說什麼了?”

  “書,我們剛才在說一本很有趣的書,顧宗琪,你是不是A血型的人?”

  他有些疑惑,“是啊,怎麼了?”

  那邊傳來乒桌球乓的小聲金屬器皿的撞擊聲,我笑起來,“果然,看你那麼一本正經,認認真真踏實的樣子就知道,咦,一旦喜歡上對方,就會想去結婚,反正戀愛到最後都是結婚,顧宗琪,你是這樣的?”

  “恩?……夕夕,我……”

  就聽哐當一聲,好像是什麼重物掉下,在地面上砸出清脆的聲音,顧宗琪聲音很無奈的傳來,“夕夕,你別突然冒出這麼意外的話……”

  我不可抑制的笑起來,心情突然大好,這樣的顧宗琪,基本就是默認了,我決定老實一點不再去調戲他了,“我瞎說的嘛,好了,你趕快做飯吧。”

  然後我就飛快的把手機按掉了,心裡偷偷的竊喜了好久。

  夜幕悄悄的擁抱起這個安靜的城市,厚重的雲朵壓在天際,我站在窗口,看遠處的明燈,在黑夜裡微微泛著紅光,我隱約的覺得也許冬雪會不期而至。

  又跟顧宗琪閒扯了幾句話,連再見都說了好幾遍,才慢慢的放下電話,心裡笑自己的痴傻,但是滿滿的小幸福抑制不住的,像是汩汩的泉水,在心底沸騰。

  可是總是有很多謎底,藏在生活的鏡子之後,我遠遠的看著他們,卻沒有勇氣把真相砸碎打開,因為顧宗琪說,夕夕,你要是現在很幸福,何必在乎過去的回憶。

  那夜,我很詭異的做了很多夢,我夢見自己在長長的跑道上面跑步,散發焦躁的塑膠氣味的操場上,忽然就變成了滿地的雪花,那條路那麼長,我怎麼走都走不到盡頭。

  耳邊有一聲啜泣聲,很輕,像是一片落花飄灑到流水裡,但是很快的末頂,都是死亡的沉默。

  黑暗中,有雪花簌簌落下的節奏。

  我嚇的從床上坐起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病房的門被吹開一個很小的fèng,橘色的光芒從細fèng中溜了進來,連帶那些飛騰的細小灰塵,迷濛了我的眼睛。

  走廊里有護士輕輕的腳步聲,我沒有開燈,隨意的披了一件衣服出去,看到我對門的病房門口站著一個跟我一般大的,似乎還要比我小點的女孩子。

  我從來沒見過人在醫院裡哭的那麼傷心,眼淚已經是某種廉價的液體,沒有任何阻攔的從眼睛裡傾瀉直下,我不清楚她是否能淚眼朦朧的看到我,她只是在哭。

  以往遇到這樣的情況,我都會冷漠的走過,可是這次,我居然走上前去,遞給她一張面巾紙,小聲的問道,“別哭了,怎麼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是為什麼,是本能,還是影子,我也說不清楚。

  她接過我的紙巾,深深的把臉埋在手裡,很久很久,我身體上的溫度差不多要冷掉的時候,她說,“裡面的,是我的男朋友,你信嗎,醫生說他已經不行了,可是,三天前,他還在我身邊好好的,跟我們的朋友出去吃飯。”

  她的聲音已經不是聲音,仿佛是胸腔里的嗚咽,硬生生的被逼出,到空氣中,一激就碎了。

  “他騙我,他三年前做了胃癌切除手術,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現在跟我說,要死了,要死了,讓我怎麼能接受……”

  她身子慢慢沿著冰冷的牆壁滑落,然後蹲在地上,長發纏繞在手臂上,隱隱的我聽到那股嗚咽傳來,那是一種壓抑的,悲愴到靈魂里的哭泣,哀傷的滲入骨髓,我只能茫然的看著她,無能為力。

  忽然,屋子裡有細微的動靜,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來,“琳琳,你在哪裡?”

  “呼啦”一下那個女生站起來,狠狠的抹了一下眼淚,然後我驚詫的發現,她一絲眼淚都沒有了,而且她的嘴角邊,掛著淡然而平和的笑容,聲音也變的明快,“我在。”

  “我在問醫生一點情況,沒事,你好好休息,我一直在你身邊,你醒來就能看到。”

  那邊翻騰了一下,似乎有低沉的壓抑聲傳來,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那些臨終被絕症病痛折磨的病人,有時候鎮痛的藥物失效了,都會被折磨的死去活來。

  痛了再麻木,麻木再痛,死亡就是唯一的歸宿。

  她卻又哭出來,轉過臉去,雙手緊緊的抓住沒有任何褶皺的牆面,越抓越緊。

  我看見黑沉沉的天空中雪花越飄越大,窗外醫院的白熾燈變成了模糊的光景,雪花紛紛的撞擊在玻璃窗上,匯聚成晶瑩的水滴,慘白的色澤鋪天蓋地。

  記憶中,好像某個螺絲釘,啪的一下,跌落在地面上,發出慘澹而清脆的音質,好像有什麼要湧出來,可是,我茫然的等待他們的出現,漂浮而出的只是未知的迷惘。

  我抱著已經冰冷到沒有知覺的身體,回到病房裡,一夜失眠。

  看雪花飄落,仿佛這就是我一生的盡頭。

  早上的時候,我是被迷迷糊糊的搖醒的,剛睜開眼就對上顧宗琪深深皺起的眉頭,他手心的溫度源源不斷的傳來,“怎麼了?怎麼坐在這裡就睡著了?出什麼事了?”

  我搖搖頭,“沒事,昨晚看雪看的忘記了。”

  “怎麼了,一臉心事的樣子。”

  那女孩子悲愴的臉,強顏歡笑的樣子,又一次在我腦海中浮現,我連忙問顧宗琪,“我對面那個病房,是不是住一個跟我一般大的男生?”

  “恩,是,胃癌晚期,怎麼了?”

  “沒有救了嗎?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嗎?不是能化療放療,還是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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