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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那一天,他開玩笑似的問禾遠——『你想看我寫什麼?』,禾遠調侃似的隨口一說,就好像給這個厭世的年輕人注入了生命一般。

  羅曄想:「我該給他寫東西。」

  路燈的光照進車子裡,羅曄沒來由的就想起雪國著名的開頭,島村在玻璃的鏡像里看到了葉子,作者寫窗外的燈光與那美麗的鏡像,「……鏡中映像的清晰度並沒有減弱窗外的燈火。燈火也沒有把映像抹去。燈火就這樣從她的臉上閃過……」

  他想起他們的相逢,二人之間隔著一面反射著街景的影子……

  「我們去看什麼電影的首映式?」,禾遠打斷了他的回憶,他臉上帶著神秘而溫柔的微笑,「我不記得這幾年你參演了什麼電視劇。」

  羅曄笑道:「是我寫的劇本。我是編輯……編劇中的一位。」

  「編劇中的一位?」

  他點點頭:「編劇是有很多位的,你知道的……因為我的經驗不足,很多都是在他們的幫助下修改的。」

  「大概是什麼故事?」

  羅曄撓撓頭,有點難為情:「關於演員……在後續我們和導演女士的敲定下,更為著重體現一些,演員和台前幕後工作的細節。電影是一種產業,每一個環節都至關重要……」

  他給自己敲響了警鐘,他已經因為不知道找什麼話題而開始背課本了,但看著禾遠亮晶晶的眼睛,他還是繼續說下去:「但並不枯燥的……本質上這還是很輕鬆的、通俗的故事,甚至還有主人公第一次上話劇舞台的感受,我們要表達的意思是通俗的。」

  禾遠問:「那他第一次上舞台是什麼感受?」

  羅曄找到了話題,放鬆了下來,他回想自己做學生時的幾次表演,不僅笑了起來,「這個演員第一次上台的時候,他忘記台詞了,舞台的燈光非常明亮,而觀眾席有個觀眾戴了螢光色的頭花,他就站在那裡……盯著那個頭花。」

  「哈哈哈哈哈,」禾遠笑過了,正色道:「我猜這就是你做過的事。」

  「你反應很快。」

  「然後你怎麼解決這個問題了呢?」

  羅曄摸了摸臉頰,他因為禾遠關切的目光臉熱了,他低下頭,說:「那是我們開學演出的彩排,所以我只是被老師叫下去訓斥了一番……順便一提,話劇院不讓觀眾穿亮色衣服扎亮色頭花,那天那個……是在看我彩排的媽媽。」

  禾遠也跟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羅曄望著他的笑容,只覺得自己宛如慢慢沉入溫暖的海洋快樂的伸展起雙臂,寧靜,平和。

  這個被同學評論是『有一張不想活的臉』的年輕人就像接受太陽東升西落的常識一樣接受了自己愛上了一個同性。

  是的,我愛他,非常真誠。

  第34章 番外四 如果他是某部劇的男八號

  電影中的電影致敬的是《靜靜的頓河》的開篇,原著描述了一個哥薩克戰士在俄土戰爭後帶回了一個土耳其女性並與之結婚生子的故事,這位哥薩克是個好戰士,土耳其女人則是伶仃的,村裡的女人都嫉妒她那有漂亮刺繡的頭巾。夫妻兩個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晚霞升起的時候他抱著自己老婆去韃靼岡的山坡去看晚霞,晚霞落盡了他再帶著自己的妻子回來。村裡的女人有的說她極丑,有的說得她極美。直到一個按捺不住自己的婆娘衝進去掀開她的頭巾,才發現她是頂普通的女人,瘦小,不是姑娘家,生過孩子。

  這一年發了牛瘟,畜生都死絕了,因為村裡有人說看到她擠牛奶的那頭牛最先死了,所以有人便誣陷她是女巫,糾結了一群人按住了那個哥薩克,拽著女人的頭髮將她拖了出來,女人的尖叫中這位戰士拔出馬刀殺死了同鄉,在鮮血與嬰兒的哭啼聲中小說才剛剛拉開了序幕。電影也在這一幕後結束。

  電影改編了這一段,把觀眾不熟悉的哥薩克村落背景改換成那不可說的十年,剔除了女巫審判等等表面的迷惑項目,讓蒙昧和野蠻更直白地表露出來。

  而電影拍攝時保證兩條故事線的完整外,則更側重演員和工作人員的表現,以羅曄為原型的那個男二號則將這個故事修改成了一個更光明的結局。男二號在畫中畫表演的則是那個鼓動其他人去傷害主人公夫婦的人。

  羅曄說:「說真的,我看完第一條故事線的剪輯後,我恨死男二號了。」

  禾遠促狹道:「你演的那個男二號也招人恨。」

  「所以,某種意義上?我滿罪有應得的?」羅曄說起來自己也笑了起來,「就是我演的那部電視劇……我從頭到尾看完了,洗臉刷牙都不能看鏡子了。」

  「定義英雄的方法不是敘述英雄多強壯,多有力量感,」禾遠靠在他身邊,說:「這種描述已經是過去式了,英雄的高度取決於他對手的高度,敘述偉大的愛情的方式也不是描述愛情的完美,偉大的愛情只誕生於偉大的英雄夢的描述中。」

  羅曄卻說:「我不大想要偉大的愛情。」

  「我倒很想要,」禾遠聳聳肩,羅曄能感覺到他的肩膀撞了下自己的肩頭,他問:「你不想寫一個偉大的愛情麼?」

  「寫偉大的愛情?」羅曄嘆息道:「我不是一個長情的作者……目前我所寫的都是我經歷過我看過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勝任這種,你知道的……」

  禾遠坐直身子,正色道:「我不認為才出生的孩子就能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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