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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穿梭在各個街頭的露天小店,岑曼的嘴巴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余修遠像一個貼心的嚮導者,無論她想吃什麼,他也能把帶到相應的地方,一嘗她心心念念的美食。

  唯一一次余修遠拒絕她的提議,是岑曼打算去嘗試黑毛豬火腿的時候。看他一副有所計劃的樣子,岑曼問他:“不吃火腿,那我們今晚吃什麼?”

  當時余修遠正在花舍挑選花卉,他賣了個關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晚飯時分,岑曼被他帶到了一個位置偏僻的老舊大樓里。她跟在他身後,心裡充滿好奇:“這裡是什麼景點?我好像沒在旅遊攻略上看過這個地方。”

  這裡的燈光並不通明,走廊的兩壁都仿繪著文藝復興時期的大師名作,十分具有藝術氣息。岑曼顧著東張西望,余修遠便牢牢地牽著她的手,免得她摔跤:“上次不是跟你說過嗎?我要帶你來嘗嘗地道的分子料理。”

  “分子料理?”岑曼喃喃地重複。

  余修遠點頭:“我帶你去的地方,其實不是什麼餐廳,而是一家分子料理研究站。這個研究站的主人是退休的國際名廚布朗miguel,他是世界美食組織公認的一哥,不僅在業內很有名望,還致力於研究分子烹飪技術,最近才流出那幾分新技術,全部都是他探索出來的。”

  光是聽余疏影的介紹,岑曼就覺得這位miguel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她有點興奮:“等下我們可以跟他見面了嗎?你什麼時候認識miguel的?怎麼跟他認識的?”

  余修遠說:“前段時間,他在改進新技術的時候遇上了問題,於是在網上尋求解決方法。其實那個問題用很簡單的化學原理就可以處理,我恰好看見,所以就給了他幾個解決方法。”

  岑曼正想追問,他們已經到達了miguel的研究所。在她發問前,余修遠將準備好的花束遞給她:“見面禮你來送好了。”

  miguel早在等待貴客,一見了他們,立即熱情地跟他們擁抱,接過岑曼的花束,他更是眉開眼笑,連下巴那把灰白的大鬍子也在顫動。

  miguel是土生土長的西班牙人,他常年在歐洲各國公幹,因而英文也說得十分流利。他很大方地讓他們參觀自己的實驗室,還親自給他們演示幾種新穎的儀器和輔助劑的使用方法。

  目不轉睛地看著miguel將各樣食材化為神奇,岑曼這才知道自己先前接觸的方法和技術有多平庸。miguel用英語講解著其中奧妙,一些化學用語晦澀難懂,余修遠就低聲地給她翻譯,末了還對她說:“如果有問題,我可以幫你問問,雖然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掌握其中的精粹,但肯定會給你帶來啟發的,這樣啟發對你日後的工作會有很多的幫助。”

  這話要是放在以前,岑曼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然而現在,她已經從歐陽雍口中得知他們跟梁溯之間的恩怨,再聽見這些話,她心裡很不是滋味。她不由得轉頭望向他,只見他神色如常,察覺她的注視,還微微地笑了笑。

  第71章 忘憂糙(四)

  察覺她正表情怪異地看著自己,余修遠低聲問:“你是不是累了?”

  岑曼搖頭,隨後就收回視線,繼續看miguel演示。

  miguel著重他們介紹的,是他最近研究的食物重塑技術。通過改變食材的分子結構,重新組合,他能夠將不同的味道進行組合,從而發生與眾不同的衝撞和反應,形成刺激味蕾的新料理。

  當他把冒著煙的櫻桃推到自己手邊,並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岑曼便欣然將其拿起,並用英語問:“這是?”

  miguel同樣用英語告訴她:“這是零度櫻桃。”

  這道料理明顯使用了液氮、辱化、拉絲等技術,當然也不僅限於這些技術,畢竟miguel所使用的器材和輔助劑,岑曼有幾種都沒有見過。那顆櫻桃看上去極惹人垂涎,她輕輕地舔了舔下唇:“我來試試。”

  櫻桃入口,岑曼不過稍稍地壓了一下舌頭,櫻桃居然毫無預兆地爆開,酸酸甜甜的果汁溢出。那味道很多層次,初嘗是櫻桃,接著變了糙莓,隨後換了葡萄,再細嘗又覺得是一種從未品嘗過的果味。果肉同樣不可思議,那口感很特別,很滑很彈,咬下去竟然像威化鬆脆。

  在旁的余修遠也嘗了一顆,他的表情雖沒有岑曼的那麼千變萬化,但也透出意外和驚奇。

  隨後,他們又嘗試了其餘兩款料理,分別是“深海鵝肝”和“翡翠膠囊”,味道同樣出乎他們的意料。

  miguel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等他們從這場神奇盛宴中抽離,他才問:“味道如何?”

  品嘗過大師的作品,岑曼才知道初入門與殿堂級的分子料理之間有著天壤之別。她之前所接觸的料理,不過是改變了食物的形態,似乎沒有深入地探究各種味道的搭配與重組。而miguel所追求的,正是這樣的突破,他不僅要烹飪美味,還要創造美味,給食客帶來另類的味覺享受。

  岑曼被震撼了,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太神奇了!真的太神奇了!”

  miguel樂得眼角的皺紋都深深地餡了進去,他說:“由於時間緊張,我只來得及準備這幾樣。你們要是喜歡,也可以著手研究研究。”

  岑曼又嘗了一顆“零度櫻桃”,而余修遠則換了西班牙語跟miguel談話。她聽不懂這兩個男人在說什麼,因而只能困惑地看著他們。

  只見miguel也看著自己,唇角正銜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不知怎麼地,岑曼總覺得他們的談話跟自己有關,而余修遠又故意不讓她知道。

  回酒店的路上,岑曼一直纏著他問:“你到底跟miguel用西班牙語聊什麼了?”

  余修遠每次都用同樣的答案回答:“研究新技術的改良方法。”

  岑曼自然不相信,回到酒店,她追問:“好端端地用英語聊著,怎麼突然又換西班牙語了?”

  將房門關上,余修遠一邊脫下大衣,一邊說:“有些詞不好表達,所以就換了語言,就是這麼簡單。”

  這說法仍未得到岑曼的信服,她又問:“那miguel為什麼看著我笑?”

  余修遠摸了摸她的腦袋:“miguel一直看著你笑呀,這是代表他對你的喜愛和尊重。”

  岑曼終於啞口無言了,她斜斜地看著余修遠,總覺得他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從她眼中讀出了懷疑,余修遠反過來問她:“換我問你了,剛才在研究站,你為什麼看著我發呆?”

  在他面前,岑曼向來不懂得掩飾自己。她有意躲避他的目光,聲音有點低:“我經常看著你發呆,這很正常。”

  余修遠正坐在沙發上,看見岑曼一副閃縮的模樣,便朝她招手:“過來。”

  岑曼問:“幹嘛?”

  他說:“我有話問你。”

  岑曼聽話地走過去,剛停在他跟前,他一手將她抱過來,兩人就擠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她剛換上了酒店的拖鞋,經這一番動靜,左腳的鞋子便掉到厚實的地毯上,余修遠見了,乾脆連另一隻拖鞋也弄掉,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

  “喂!”岑曼摟住他的脖子維持著平衡,她不滿地說,“你這樣還能好好說話嗎?”

  余修遠掐住她的腰,給她調整了一個舒服點的姿勢才說:“我覺得這樣問話,你會誠實一點。”

  岑曼剛動了動身體,余修遠那條結實的手臂便環了過來,霸道地將自己禁錮在胸前。自知逃不掉,她便乖乖地窩在他懷裡,用撒嬌的口吻說:“我可沒幹壞事,你不要冤枉我。”

  “那你認真回答我,最近你是不是有心事?”她正想回答,余修遠又搶先說,“不准答不是。”

  岑曼啼笑皆非,隨後還是順了他的意回答:“是。”

  他很滿意:“有什麼心事?跟我說說。”

  岑曼抿著唇看著他,好半晌也沒有出聲。

  余修遠點了點她的鼻尖:“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岑曼蹭在他的頸脖間,軟聲問:“怎麼個嚴法?”

  “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他的手曖昧地按壓在岑曼的後腰,“你是不是想試試?”

  隔著一件柔軟的羊絨毛衣,岑曼似乎還能隱約地感覺到那隻大手的溫度,以及那不太安分的脈搏跳動。她再不敢造次,按著他的手說:“先別鬧。”

  余修遠並沒有掙開她的手:“你是不是又聽說什麼不好的傳言了?誰跟你說的,老紀嗎?”

  他執意要刨根問底,岑曼不想再作隱瞞。組織了一下語言,她說:“我沒聽說什麼傳言。不過,我去公司找你那天,歐陽師兄告訴我,當年收買你們那什麼廢氣淨化系統核心技術的研發機構,是梁溯在背後作資金支持的。”

  聞言,余修遠的表情微微變了變,不消半秒,他就恢復過來:“原來就為了這麼一點事,難怪那晚跟你逛商場,你總是心不在焉的。”

  相對於他的淡然,岑曼倒顯得很在意,她說:“這事你從來沒跟我提起過,如果不是歐陽師兄不小心說漏嘴,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余修遠只是一笑。

  岑曼已經明白他的意思,她話中帶著幾分埋怨:“為什麼要瞞著我?我覺得我有權知道。”

  余修遠仍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你現在知道了,你打算怎樣做?”

  岑曼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不幹了!你的公司差點因為梁溯而弄垮,我要是繼續給他工作,也太說不過去了。”

  余修遠不緩不急地說:“據我所知,梁溯一直很重用你,也很照顧你。上次你被液氮凍傷了,聽說是他親自把你抱進醫院,事後還捧著你最喜歡的百合來看望你……”

  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事,岑曼轉頭端詳著他的神色,問:“你該不是吃醋了吧?”

  他不作聲,岑曼就著急了,她馬上解釋:“梁溯是我導師的客戶,我在很多年前跟他見過幾面而已。後來在公司碰見了,我都沒能把他認出,是他給我提示,我才記起來的。”

  余修遠挑眉:“原來你們還有這樣的淵源。”

  岑曼悔得想咬舌,總有種越描越黑的感覺。她抓了一把頭髮,有點煩躁地說:“總之,我跟他是清清白白的。”

  這下他倒是忍不住笑了:“我知道。”

  抬頭便對上他那雙笑意滿滿的眼睛,岑曼反應過來,一拳捶在他肩膀:“你故意的!”

  余修遠捉住她的手腕:“我可沒說什麼,是你會錯意而已。”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倏地低了下去:“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你對我的感情,我比誰都清楚。我要是對你有半點不確定,當初就不會一次又一次地把你追回來。”

  猝不及防地聽了這番告白,岑曼有點歡喜,又有點懊惱。她緩緩地伏在余修遠懷裡,聽著他那沉穩有力的心跳聲,突然又感到無比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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