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陶源被他這麼一說,果然更變態了,把塗著藥膏的手指戳進裡面轉了一圈,被宋飛瀾反抗著抬腿踹了一腳,才笑著起身幫他穿好內褲蓋好被子。

  等陶源出門去上班,宋飛瀾又睡了一會兒才起,揉著眼睛走到廚房去喝水,發現桌上放著一個保溫飯盒,打開一看,裡面是一碗熱氣騰騰的丸子湯,湯上還撒著厚重的香菜和小蔥。當即臉也沒洗牙也沒刷,就去給陶源打電話:“到辦公室了沒?”

  陶源說到了,又問他:“起了?”

  “嗯,我看見你買得丸子湯了。”宋飛瀾笑著說。

  “今天準備幹嘛?要來公司嗎?”

  “陶助理,你剛把老闆操得下不了床,又要剝削我上班,這樣真的很不人道。”宋飛瀾站在便池前一邊小便一邊說。

  陶源聽到聲響,問:“你在上廁所?”

  宋飛瀾嗯了一聲,說:“要電話做愛嗎?”

  “……”陶源原本還想說兩句情話,此時被他噎住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麼,心想:還以為那天晚上能把他操服,沒想到宋飛瀾果然是體內封印著泰迪的神獸,這才第二天就記吃不記打的故態萌發了。

  宋飛瀾見他半天不說話,吃吃笑了起來,上完廁所沖了個水,說:“跟你開玩笑呢,中午要回來吃飯嗎?還是我去給你送?”

  陶源說:“中午我回去做飯,下午捉你一起來上班。”

  宋飛瀾:“……”

  兩人掛了電話,宋飛瀾一邊吃肉丸子,一邊看著手機上張大仙發來的肇事司機家屬的地址和電話,想著一會兒該怎麼過去。

  然而這城市裡的交通負擔實在太重,宋飛瀾等了幾輛公交車都是人擠人的滿員,最終還是不得不招手攔了輛出租。車子停在距目的地百米遠的地方,司機說前面是死胡同,不好調頭,宋飛瀾便付了車資下來。

  他活了二十八年,也算小半輩子,卻從沒踏足過這樣的地方。一片破敗的平房,仿佛東拼西湊勉強粘起來的灰色磚牆,房頂則是簡陋到好像一場暴雨就能掀飛的質量最差的那種石棉瓦。也有看起來好一些的房子,但好也有限,大多是這樣臨時工棚一樣的小屋,連廁所都要公用。

  宋飛瀾站在那裡躑躅了一會兒,思量著這場拜訪的必要性。他摸索著,深一腳淺一腳找到那家張大仙說得窗戶上貼著拙劣手工剪紙的屋子前,發現那扇門前還掛著一串像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已經生鏽了的風鈴,隨著弄堂里吹來的微風發出依舊清脆的聲響。宋飛瀾猶豫了一下,輕輕敲了敲面前那扇搖搖欲墜擺設一樣的門,屋裡沒人應聲。他又到窗戶那裡貼著想去看,裡面掛著窗簾,沒有人。

  他出門時擦得鋥光瓦亮的皮鞋已經染上了污泥,鞋底也黏糊糊的,抬手看了一眼表,已經十一點鐘。

  這片勉強可以被稱為住宅區的地方仿佛連鬼魂也不願路過,只有那串風鈴偶爾發出幾聲難得的響。宋飛瀾蹙著眉,站在路邊等了一會兒,終於聽到附近有嘶啞的咳嗽聲,他循聲望去,發現那裡正蹲著一位老太太,身上穿著幾乎辨不出顏色、像從哪裡胡亂撿來的破棉衣,艱難地彎著腰,一手扯著編織袋,另一隻手在垃圾堆里拾荒。

  宋飛瀾見她彎腰十分困難,便走過去問:“您要撿什麼?”

  老太太沒答話,可能是有些耳背,只是用布滿老年斑的枯手去勾垃圾堆上的飲料瓶。宋飛瀾看出她的意圖,抬腿踩到垃圾堆上,幫她把上面的幾個瓶子都撿到了編織袋裡。她又仿佛很嫌棄似的掏出來,把裡面剩下的飲料倒了,以此來減輕袋子裡的重量。

  宋飛瀾笑了笑,原本想問點什麼的心思也歇了,背身從錢夾里抽了幾張人民幣,悄悄塞進了老太太的破衣裳口袋裡。

  他接到陶源電話的時候正在往回走,那邊問:“去哪兒了?怎麼沒在家?”

  宋飛瀾說:“等會兒回去再跟你說。”他一邊走著,一邊沿著馬路蹭腳上的泥,這邊郊區不好打車,他走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一個公交車站牌,一塊鏽跡斑斑、掛在電線桿子上仿佛已經棄用很久的車站牌。宋飛瀾嘴裡還在跟陶源說:“大概得幾十分鐘,我用軟體叫個車……”他正說著,看到馬路對面來了一輛公交車,停了一下,從上面下來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子,身材細瘦得像只螞蚱,寬大的校服在她身上晃晃蕩盪,仿佛系根線就能把她像風箏似的放起來。

  第四十三章

  宋飛瀾看著那女孩兒心裡微動,一直盯著她走過馬路又繼續向那群棚屋的方向走過去。

  陶源還在電話里問:“怎麼不說話了?”

  “看到一個小美女。”宋飛瀾嬉笑著說。

  “……”陶源心知他是玩笑,卻還是很想把他抓回來狠操一頓,嘴裡說:“我去接你吧,你在哪裡?”

  “郊南這邊,我用軟體叫車應該還快一點,你從家裡過來要幾十分鐘,等我們到家早就過了飯點兒了。”宋飛瀾說:“你等一下,我先叫車再跟你說。”他退出通話界面,用軟體叫了輛車,才重新接起來。

  那面陶源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去郊南……是為了第一次車禍的事?”

  “嗯,我想查一查。”宋飛瀾說:“你看我優盤裡的東西了嗎?”

  陶源其實已經偷偷看過了,但他這樣問出來,又不知該怎麼答,半晌才說:“看過了。”

  “我只要一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就覺得害怕。”宋飛瀾說:“萬一真有人想害我,也好知道債主是誰。”

  陶源問:“查到什麼了?”

  “沒有,我在那兒站了半天,踩了一腳泥,只碰見了個拾荒的老太太。”宋飛瀾不自覺就撒起嬌:“真是太窮了,窮得夜不閉戶,連鎖都是擺設。”他又頓了一下,說:“剛剛等公交的時候,對面站牌下來一個小姑娘,感覺像是那片的住戶,我沒問……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就不想問了。”

  陶源說:“以後我陪你過去,你不要單獨行動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宋飛瀾叫得車來了,才收線。

  他到家的時候,陶源已經做好了飯,在玄關就能聞到飯菜裊裊的香氣。宋飛瀾翕動著狗鼻子,驚喜地叫了一聲,跑到廚房門口,說:“今天有糖醋排骨?”

  陶源回頭看他,笑著點了點頭。宋飛瀾撲過去摟著他親了一口,說:“老公真棒!”

  陶源任他抱著沒有動,兩人都很珍惜這一刻,宋飛瀾雖然咋咋呼呼,但陶源能感受到他身上跟平常不一樣的情緒,有點沉重,而且他總是擅長將這種沉重掩飾在嬉皮笑臉之下,好像一直無憂無慮的樣子。

  宋飛瀾把腦袋搭在陶源的肩膀上,問:“等了這麼久,餓了吧?”

  “沒有。”陶源摸了摸他的腦袋,說:“以後有什麼事情都告訴我,不要自己一個人扛,要不是摸到那個優盤,我都不知道你想調查那件事。”

  宋飛瀾悶悶地答應了一聲,說:“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要不要去查,所以才沒告訴你的,總想著,等我真正下定決心了再說。”他抬頭看著陶源,苦笑了一聲說:“其實我經常覺得,糊糊塗塗的過日子也沒什麼不好,老話說‘難得糊塗’,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陶源懂他的意思,接口道:“可是萬一有人真的想害你,就不是好事了。十字路口那輛貨車的司機到現在還沒找到,就怕再有一次,你多少條小命也不夠算計。”陶源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說:“沒關係,我陪你一起呢。”

  宋飛瀾聽到他這樣說,心裡像鬆了口氣似的,安定下來,又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說:“吃飯吧,餓死我了。”

  “第一輛大貨車司機姓周,離異,跟前妻很早就沒有來往了,有兩個孩子,都養在他這裡,大兒子讀高三,今年夏天就要高考,小女兒讀初二。我目前了解的信息就這麼多。”陶源說:“當時由警方全權負責,我就沒有往深處想,更何況……”

  “更何況當時你還非常不喜歡我這個老闆,很可能還覺著是我自己撒野上趕著去找死。”宋飛瀾笑著補完他的後半句話。

  “……”陶源只好沒意思地抿了抿嘴,雖然話不好聽,但他當時確實是這樣想的。“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他信誓旦旦地保證。

  宋飛瀾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們兩個吃完午飯躺在床上準備睡一會兒,又忍不住互相交流信息。他想了想說:“可那兩兄妹一直到現在還住著棚屋呢,頂樑柱這麼一走,家裡估計連鍋都要揭不開了,要是誰給了錢,現在兩人肯定已經卷錢跑了啊,或者最起碼要換個住處吧?我跟那個司機又無仇無怨的,他老婆也不是我搶得,沒理由要跟我同歸於盡啊。”

  陶源的表情本來還很嚴肅,被他一打岔,又沒忍住笑。

  宋飛瀾的語氣卻深沉下來,說:“說實話,我以前也見過那樣的地方,不過從沒走進裡面看過,當我看見他們家門前掛得那串生鏽的風鈴的時候,我覺得我過去那二十八年簡直幸福到家了……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他認真地看著陶源,說:“有種生命都受到洗禮的感覺。”

  陶源看著他認真地樣子,不禁覺得有些好笑,說:“去一趟貧民區就受到洗禮了?”

  宋飛瀾並沒有理會他的調侃,而是非常嚴肅地說:“因為我發現一件事,對於有的人來說,真的生來就是不平等的。像我,雖然覺得自己特別苦特別慘特別倒霉,但是從小吃喝不愁,愁也是富貴窩裡的愁。可是那群貧民窟里的人,那裡出生的孩子,可能連吃飯、讀書都勉強徘徊在生存的標準線上。要是那個姓周的司機真的沒有拿錢辦事,將來那兩兄妹的學費都成問題。”

  陶源無奈地笑笑,說:“你怎么正說著車禍就開始扯社會民生了?”

  “有感而發嘛。”宋飛瀾說:“不過我還是覺得那個姓周的司機應該是拿了錢的,你看了錄像就知道,那輛大貨衝過來的時機實在是太精準了,我嚇得魂都飛了,要不然也不會變成個十七歲的小孩兒給你泡到手。”

  陶源感慨於他東拉西扯的能力,好像不管什麼事都能叫他扯著扯著就偏離主題,只好說:“那你的意思是再去探探虛實?還是靜觀其變?萬一僱傭那個司機的人見他死了,真的就不打算給錢了呢?”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