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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回國的飛機上,肖叔叔手捧著肖肖的骨灰,一分鐘也不放開,眼睛微微閉著,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上那個盒子上,他一直在喃喃自語。我就坐在肖叔叔旁邊,聽得很清楚。他嘴裡不停的說著:“肖肖,咱們回家了,跟著爸爸回家。”

  這一句話,他反反覆覆說了一路。

  我看著心疼,聽著心酸,再想到兩個月以前,肖肖四肢健全的出國,現在被燒成一捧白灰色的骨灰抱回來,眼睛莫名的酸,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淚,任由它流了一路。

  肖肖是獨生女,家裡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她媽媽去世的早,所以她基本上是肖叔叔一手撫養長大的,甚至為了女兒,肖叔叔一直沒再結婚。肖肖也爭氣,不管是上學時還是工作後,她在同齡當中都是撥尖的,一直是肖叔叔的驕傲。在肖肖接手公司以後,更是把公司經營得風生從起,讓肖叔叔很是放心。如今,傾注了他所有心血的女兒,給他帶來多少年驕傲的女兒,以這種方式離開了人世,對肖叔叔的打擊是滅頂的。

  我們一到H市,肖叔叔就病倒了。肖叔叔也是獨子,現在有的親戚都是遠親,可以說沒有一個信得過靠得住的親人。老爸與肖叔叔相識多年,知道了這個情況,就把我從公務當中拽了出來,讓我每天去醫院陪陪肖叔叔。肖肖是我多年的朋友,我本該如此。於是,為了避免與肖叔叔獨坐時,不由自主同時想到肖肖,我把球球也帶到了醫院。

  肖叔叔住院期間,我給肖肖選好了墓地。本來準備開一個追思會,肖叔叔擺手說:“算了吧,既然已經走了,就讓她安安靜靜的走。”

  所以在肖肖下葬的那天,去的人只有我們七個人,公司幫忙的人四名。我和我老爸,肖叔叔。

  這是真正的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時刻,我為了預防萬一,提前托朋友弄了一個私立醫院的急救車停在墓地,以防萬一。萬幸的是,肖叔叔在整個葬禮當中表現得異常冷靜。只是在我們臨走時,他扶著墓碑看了一眼肖肖的照片,低聲說:“寶寶,爸爸可能用不了多久就會下去陪你了,你和你媽媽先團聚,要好好的,別和你媽媽生氣。”

  我聽著他的話覺得十分不詳,卻不知道如何勸解。

  在肖叔叔住院期間,顧覃之曾給我打過一兩次電話,之後就去了新加坡出差,我問了公司的秘書,這一次是新項目組的人去新加坡取經。關於一個酒店項目的。

  我當時心灰意冷,滿心都是肖肖的事,再加上一接到他的電話就想到了邙邙,心煩不已,也沒多說,簡單說了兩句以後掛了電話。

  現在,肖肖的事告一段落,我忽然就想到了邙邙。

  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在公海上的兩天到底發生了什麼?顧覃之為什麼對於此事隻字不提?

  我不想打越洋電話去質問這種沒營養的事,就決定等他回來了再說。

  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冷靜,我覺得邙邙的話里也全是漏洞。她怎麼知道顧覃之的行蹤,又是如何上了那艘遊輪?那是行業峰會,沒有請柬的人根本去不了。顧覃之在上遊輪以前,每天晚上都和我視頻,不可能有機會和邙邙在一起。如果說是顧覃之帶她上去的,我也不相信。顧覃之不是這種腦子被驢踢過的人,即便他要出|軌,也不可能把出|軌的對象帶到遊輪上,還留下那種照片,等著我去捉|jian嗎?

  我想了這些,忽然覺得邙邙所做所說就是在虛張聲勢,索性把這件事拋到腦後,專心忙公司的事。肖叔叔住院的這兩周,老爸重又管理公司,和我說自己累到不行,讓我儘快恢復上班。

  休息一段時間重新工作,年輕人還有假期綜合症呢,何況是老人。

  顧覃之回國前夕,肖叔叔接到了我們留在那邊的喬律師的電話,他是肖叔叔的私人法律顧間,對於國內國法的法律都很了解。算是業界的一個大拿,他留在那邊處理一切事務。

  喬律師在電話里說事情已經水落石出,那個戒|毒機構的人與毒|販暗中勾結,把毒|品悄悄運到裡面,然後高價賣給正在戒|毒的人。據說,越是戒|毒的時候,越經受不起毒|品的誘惑,於是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復吸。肖肖,就這是這樣一個受害者。

  喬律師簡單說了一下情況,然後說會把那邊的調查報告和結案報告給我們寄回來,說那些涉及到這個販|毒案的人已經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肖叔叔淡淡的掛了電話。嘆氣道:“即便這樣,我的肖肖也回不來了。”

  這話深沉有力,讓我聽得眼睛一熱。是的,不管現在把那些人怎麼處理了,肖肖永遠也回不來了。

  肖叔叔拿到調醒報告和結案報告以後,第一時間通知了我。讓我去他家。我知道肖叔叔英文不行,估計看不太懂,又不想去外面找翻譯,就想到了我。

  我開車一路趕過去,在空蕩蕩的客廳里看到肖叔叔時,忽然覺得世上最殘忍的事就是如此。讓一個獨身老人自己度過晚年。

  他看到我,蒼白的笑了一下,起身去一旁的書架上拿了一個文件袋遞給我說:“你給叔叔讀讀,看看都是些什麼事。”

  我拿起來,讀了一頁以後,忽然發現裡面有太多的專用名詞,我只能讀個七七八八,很多詞和詞組的意思都是靠猜的。

  這種文件自然不敢拿出去,因為肖肖的身份,只要一公布這個消息,肖氏的上市公司會遇到股價滑鐵盧的。肖叔叔一個撐著公司,經不起這麼大的變化。

  我想到了杜衡,徵求了肖叔叔的意見。他知道杜衡是在國外幫過我們的那個杜衡時,點頭同意了下來,同時準備了一個三萬元的現金紅包,對我說:“這種事不能讓別人白幫忙,多少都是要給個紅包的,免得給人家帶來晦氣。”

  我本來想替杜衡回絕。說這個算什麼,不用講究那麼多。但話就要出口時,我忽然意識到,現在的杜衡和我沒關係了,我沒資格也沒權力替他做什麼決定,於是說:“好。我叫他儘快過來一趟,然後紅包您自己給他。”

  肖叔叔也沒多想,就應了下來。

  杜衡是在三天以後來到的H市,一落地就被肖叔叔派人接了過來。

  他拿著那份資料看了四十分鐘,然後對我和肖叔叔說:“這樣吧,我翻譯成中文,讀給你們聽。”

  我和肖叔叔都同意。

  杜衡的英文水平很高,基本達到了同聲傳譯的水平,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把厚厚的兩份文件換成中文,讀給我和肖叔叔聽。

  他讀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一邊讀一邊解釋。

  這份報告很詳細,都有哪些人涉及到這個利益鏈,每個人都幹了什麼事,其中誰對肖肖的死負主要責任,在這個戒|毒機構一花莫名死過多少人等都有詳細的說明。

  最後的判決結果讀完以後,杜衡對肖叔叔說:“肖叔,就是這樣了。”

  肖叔叔點了點頭,對我說:“徐徐,幫我上樓找一下藥,我現在心臟很難受,喘不過氣來。”

  我知道他是想支開我,於是站起來就上樓了。等我下來時,杜衡已經走了,肖叔叔對我說:“這也是個聰明人。知道我給的是封口費,二話沒說就收下來了。他這樣收,我反而安心,若是不收,我反而不安心了。”

  聽著肖叔叔的話,似乎恢復了正常,我鬆了一口氣。對他道:“咱們明天去看看肖肖吧,把這個結果告訴她,也讓她泉下有知。”

  肖叔叔點頭說:“好。”緊接著又說,“徐徐,這一次多虧了你,要是沒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現在能把肖肖的事處理到什麼程度。不過,這件事完了以後,肖叔叔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166 泛酸

  “肖叔叔,你有事就直說,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辦。”我對肖叔叔認真的說。肖肖的事,我很內疚,在心裡無數次的設想過,如果沒有我的建議,或許肖肖現在還活著。

  “過幾天我安排好了再說。”肖叔叔道。

  他不肯說,我自然不能問。第二天陪著肖叔叔去給肖肖上墳,回來的路上我接到了顧覃之的電話,他說自己提前回來了,現在就在H市的機場。

  我看了一眼坐在后座上閉著眼睛疲倦的睡著的肖叔叔,低聲對他說:“你先打個車回來,我現在有事不能去機場接你。”

  “嗯,好的。”他聲音暖暖的說。最後臨掛電話時又低聲說了一句,“徐徐,我想你了,很想。”

  他濃重的鼻音讓我心尖一顫,差一點把車開到人行道上去。

  “嗯,好的,等一下見。”我對他道,然後掛了電話。

  肖叔叔在后座睜開了眼睛說:“徐徐,你要是有事就去忙,我自己打個車能回去的。”

  “沒事。我送你,馬上就到家了。”我對肖叔叔笑了笑。

  從肖肖出事到現在一共不到一個月,但是肖叔叔不止老了十歲,他原來筆挺的腰有些彎了,背也有點駝,最明顯的是頭髮,原來只有星星點點的白髮,現在只有星星點點的黑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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