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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旭郡王突然失蹤,昭示著他壓根也就從未有過臣服之心,是他太輕敵了,原以為他不過是個養尊處優的皇帝,卻沒想到他的綢繆能那麼駭人。

  “報……”通透喊聲由遠至近,喁璇默然轉身,靜待著下文,是又為他帶來了怎樣的噩耗嗎,僅這些還不夠嗎?從意識到自己被凝雪出賣的那一刻,他的所有自信,所有心理防線已瞬間崩塌,讓他徒然撐到現在的只是仇恨……

  “稟王爺……營中突然有大隊人馬殺入,招招狠絕,意在取了凝妃的命,我們實在擋不住,娘娘被溽走,眼下……生死未卜。”營兵下馬,恭敬的稟道。

  喁璇絕望閉眼,招招狠絕!究竟是誰派的人他不用猜就能想到,是他忘記了甯兒的存在,忘記了防,才讓她得了機會攪和,利用這戰亂時分除了凝雪,如此歹毒的偏招除了她還有誰人使的出來。生死未卜,怕是早已凶多吉少了吧,他沒能保住她,是他的一意孤行害了她啊。

  原是一樣打算置她於死地,也不願讓喁琰得了她,真聞了這消息,才發覺心痛之感遠遠超越了仇恨。他不要她死啊,那個揚州城裡驕傲異常的女子是不會被輕易打挎的啊!一顰一笑猶如昨日,是喁琰,是他的專寵害了她,既然保不了她為何要獨占,被怨恨充斥的眼漸漸蒙上殺戮,他要拿喁琰的血去祭凝雪,他不能讓她慘烈退場,更不會放過甯兒。

  “殺,除了我們的人,整個熱河行宮裡一個活口都不准留,是人都得死!”良久,他終於開始絕望命令,既然凝雪已去,那誰都別想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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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潺潺流水終不知人間事,喁琰躍下馬背抬首仰看蒼天做最後的緬懷與懺悔,這一步棋是他走絕了,無奈的拋下大軍,置他們的生死於不故,他不過是在靠他們分散敵人的注意力,全然故不得他們是否真能勝,若亡了他犧牲的是誓死效忠他的將領們啊。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喁琰從就不是善良之輩,從當日的十五阿哥走至今日龍騰萬人之上,因他而死的人又何止少數,然想到凝雪那愛然的眉和眼,他卻開始不能如從前般狠下心,他無法容許自個兒用這雙滿是血腥的手擁著她,那對她而言是種玷污。

  但願凝雪獻上的計能助蔚都統一行人脫困,知得不了大勝,但求傷亡少些。旭礫無奈的上前,客套的行了打千禮後,才幽幽的開口:“皇上,走吧,事已至此,縱是為大清犧牲了,我想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微臣的蒙古旗兵已在島外恭候,只等皇上的命令殺他個措手不及。”

  “蒙古旗兵,朕以為來的會是漢軍八旗呢!”轉身微笑,拋下話後,兩人相視一笑瞭然於心,“如此而言,她會沒事吧?”

  “回皇上,關心她的人又何止你一個,她也不會希望因為自己而讓你誤了正事,相信皇上定能打下一場漂亮的勝仗,不辜負她的苦心。”到了此刻,旭礫才知為何凝雪寧願不顧生死,行如此陷招也要幫這男人。江山危在旦夕,他仍能牽掛著她,焦慰的問語,被擔心所染的眸,終不負凝雪那綿綿思念。

  得這回答,喁琰才終於放寬心,背水一戰。俊逸的翻身上馬,大手一揮,領軍前進,是時候決一生死,看到底江山誰主了!

  天若有情 第十七節 撥霧。潛龍盈泣

  悵望西風抱病思,廖紅葦白斷腸時。

  天際頃現落日餘輝,戰鼓雷響,喁璇譏諷的睨著林中突現的敵兵,靠這些個人真能擋住他進熱河的腳步嗎,睡獅一旦驚醒,天下萬物他誓在必得,他們毀了他一生,毀了他的愛,便沒有任何人能在他長纓下生還,那一刻他已決意血洗熱河。

  雙方軍隊急速前行,向兩股湍急的水流,於熱河林中交匯、糾纏、融合。他如發了瘋般的廝殺,敵兵的血染紅了他的衣、他的眼、他的心;兵器的碰撞聲,將士的死嚎聲,林鳥的哀鳴聲,讓他突然嗜血的仰首慘笑。眼看著自己的人馬已步步朝正宮逼進,他反倒開始道不盡心底頭的百感交集,就要成功了,他就要手刃喁琰在手下將領的歡呼聲中坐上那夢寐以求的龍椅了,就快要接受天下人的膜拜了,然這份喜悅卻無人能分享。

  為額娘拼來的江山啊,可額娘已死,真能見著他的成功嗎?為凝雪執意的殺戮,她還有幸能見著嗎?他本想擁著她享受這一切的輝煌啊,本想讓她做他最愛的妻啊,然此際縱贏得天下,卻輸死了心,他的心如刀絞般的痛,慘烈的痛,才驚覺死卻了的心,連這至高無上的權利都喚不醒了!

  行宮在前,他卻止步無法前行了,沒有了她的江山真的是他想要的嗎,他終究無法狠毒至極,無法被利益熏了心。望著這雄壯的宮闈,他才明白這一切的偏執原來只為了不信她那已遙陌的心,以為得了一切便能得了她,如今這所有對他來說真的還有意義嗎?

  “王爺,江山就在眼前了。”一旁的副將見他猶豫,開口提醒著,示意他兄弟們都等著他領隊前行。

  “江山!”他勒真馬僵喃喃的重複著,真的就在眼前嗎,這裡面待著他的又會是什麼。這一仗他們贏的太順利,順利到處處都透著詭異,他要殺喁琰,要為凝雪報仇,所以決不能讓自個兒出事了。

  那男人,既然把甯兒帶來同行,又怎會不知她在密謀些什麼,既然當日綁了凝雪的心,就該保護的啊。

  “我帶兵進去瞧瞧,你們認真守著,切不可輕敵!”翻身下馬,回首叮嚀後,他才大步的跨入行宮。閉眼盤算,真想這紛爭就此了結了,連他都累了。

  副將點首領命,心裡頭卻忍不住埋怨,不懂王爺究竟還在擔心些什麼,敵人明顯敗勢已定,兩黃旗親兵跑的跑,死的死,傷的傷,還能折騰出多大的作為。一切皆是凝妃的緣故,從得知凝妃出事後,王爺便似變了個人般,縱是奮勇殺敵贏了漂亮的一仗,卻明顯見得他對權勢已無從前般的渴求了,他猶豫了……就為了個女人;呵……凝妃在完美,也不過是個女人,怎也不至於讓無數大丈夫為其折腰吧,英雄若為情所絆,終是難成大氣者啊!

  喁璇靜默著臉帶著兵,認真的尋遍了行宮的每個角落,無一人影,宮女太監們早已趁亂四處逃串;那喁琰呢,甯兒呢,難道早已逃走,思忖著他派了人守住了熱河的唯一出口,怎還可能有疏忽。行軍前的那幾日,凡看到有船想渡河而出,他都一律派人殺無赦,他們決不可能有機會逃脫的啊。

  他一路奔走,發了瘋般的尋著咆哮著,他不能讓喁琰逃了,不能啊。凝雪生死未卜,他怎麼可以讓他還活在人間逍遙。這一仗他贏的撕心裂肺,斷不可留下活口,讓他有機會反敗為勝。

  直至撇見大殿邊一抹煞白的影,他才穩住心神停下腳步,緩緩靠近。皺著眉,凝著眼前蜷縮著的女子,褪盡繁華,只著了單薄的漢人服,清麗的一如當日,困惑的開口確認:“甯兒?”

  聞聲,甯兒抬起埋於膝間的頭,早已被淚水模糊了的殘狀,無言的瞧著喁璇,失了神的眼赤裸裸的坦誠著心底的傷,就這麼對視了許久,她才慌亂的逃開那控訴的眼神。

  “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死了對你而言真的會開心嗎?”他開口,心底隱隱泛起了絲絲憐惜,這女子何嘗不是在煎熬著的,那張驚恐柔弱的臉是久違的啊。

  “她……”

  “凶多吉少!她都已經出宮了,對你根本構不成威脅了,何必呢?”

  “她死了……哈哈……她真的死了,那以後就沒人能和我搶皇上了!”喃語著,揚笑著,看不透那張臉究竟是喜還是悲,瞬間又止這刺耳張狂的笑聲,淚眼輕凝:“我不想的,我不想她死的……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做什麼,我們明明說好過要做一輩子的好姐妹,指天為誓的啊……可是結果她卻是被我害死的,我做了那麼多全都為了害她,喁璇是我找人殺了她,我知道沐闌她們都狠不下心,暗暗的換了自己的人去殺她,是我殺的……我親口找人殺了最好朋友……是我……”

  這幾近瘋狂的痴語句句刺進了他的心,曾經多美好的女子啊,怎就會被折磨成這樣。是他忽略了,一直忽略了她的傷,淡於人後,她又何嘗不是一個人真正的在輕添傷口,然後換上倔強陰毒的面具繼續驕傲著呢:“甯兒,你冷靜一下,錯不在你,是喁琰的錯。你做這一切僅僅只是為了愛他,是他先招惹了你負了你,接著又自私的想留凝雪一輩子,一切錯因皆是他深種的,你和凝雪何嘗不是無辜著,何嘗不都是為了愛他喪失了一切!”

  甯兒閉目,輕手撫上自己身著的衣服,這漢人的衣服才是最適合她的啊,她不過是一介漢女,從小孤苦無依。原以為上天垂憐讓她覓著了良人,最終……竟是這滅頂的愛,凝雪死了,她在九泉之下會原諒她還是會永生永世的記恨她呢。時至今日,她才發現自個兒對凝雪的了解少的可憐,著實可憐。

  “喁璇,我好想揚州,想那兒的別苑,想那拉將軍夫婦,我想親口跟他們說對不起,想凝雪,想承傲……想念以前的舒甯兒。無求無欲,每日靜心撫琴嘆天,卻也活得開心,多麼靜好的歲月啊,如果早知努力爭取一切會惹來這般的結果,我寧願在揚州思念著他,封存著那段最嬌燦的日子……”

  喁璇不語蹲下身子,伸手輕拭去她頰邊滴落的淚,一如往日般的憐惜,該怪誰呢,是凝雪太完美了吧。曾幾何時,他不也如皇兄般痴迷著甯兒,是凝雪突然的出現打破了這一切,是天命,任誰都違不了。

  “王爺……皇上帶兵突圍,我們因之前的那兩戰已損失慘重,現下措手不及啊。”探兵突然來報,擾了這一室終得的清悠。

  他起身,隱著心中的慌亂,驕兵必敗果不其然,他環環相扣,不惜犧牲兩黃旗的命只為漸漸的折損他的兵力,讓他失了最後的優勢,“他帶的是什麼兵,怎麼可能突然殺出來?”

  “看樣子該是蒙古八旗里的,從熱河島外突然殺入,王爺,我們防不勝防啊!”

  好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是他一直低估這皇兄的謀略,又得凝雪與旭礫相助,他要贏談何容易,“不要戀戰,想法子逃,能保多少兵力就保多少,留住青山不怕沒有反擊之日。”

  事到如今,他不能在執傲的固執,該退的時候壓根就不適宜硬碰。他要留著自己的命,親眼見他為自己的負心和貪戀付出代價。亦不能讓他就此好過,凝雪的死,甯兒的失常全因他而起,江山早已不是他再戰的目的了,他只是要讓那男人飽常痛徹心扉之苦,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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