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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師弟。”

  星河影略一駐足,轉頭又是看他,抱劍是一副不耐煩又好奇的模樣:“別叫這麼親熱了吧?你每次叫我三師弟這麼親切都沒好事。”

  “這麼緊張做什麼。”風鶴鳴仍是帶著笑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星河影總覺得他那一雙眼睛黑得深不可測——

  “三師弟,我只是想問你,若當初你吃了水風清的心臟,就真能功法大成;而後待你修成劍訣,就可以長生不老……你還會不會把他的心臟交給我?”

  星河影上下打量他一遭,“嘖”了一聲,滿臉都是顯而易見的不屑神色:“愚不可及。”

  這樣一句說罷,他揮揮手抬腳就往劍千山那邊輕功掠過去。風鶴鳴懵然一瞬,便也追上去。

  劍千山確實是在等星河影,眼見他飛身過來,眉頭似是一蹙,卻十分瞭然張開了雙臂,正接住這人往他懷裡的一撲:“師兄啊,剛才來不及卿卿我我;現在十日不見,有沒有隔了三十秋那麼想我啊?”

  他笑起來的時候,兩眼的閃閃光華像是天上的銀河流了出來。劍千山原是不想理他的,只是這時候看著他的眼睛,到了嘴邊的彆扭都順了過來,變成了一絲淺笑,似是暖陽映過新雪:

  “有。”

  一聲巨響,而後是半個山頭都被火光和塵土吞沒。星河影蹲在高處的山崖邊,俯瞰這個場面,“嘖嘖”兩聲搖了搖頭:“這可比我炸丹房厲害多了。想不到啊二師兄,平常看著蔫兒,你這一出手就是大手筆嘛。”

  風鶴鳴低低笑了一聲,乍一看是苦笑,然而這笑里又似乎藏著三分安穩。劍千山仍是手執拂塵,定定看了他許久,卻只是斂了眉梢,什麼都沒有說。星河影揉揉久蹲發麻的腿站起來:“道長,近日有沒有時間啊?我再把你去逆天命一次怎麼樣?小狼崽子最近說挺想你呢。”

  “是小狼崽子想我,還是小狼崽子他乾爹想我?”劍千山淡淡抬眼,看了看拽著他衣袖還假裝無事發生的星河影,沉默片刻,又抬手一敲他的頭: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星河影眨眼看他,唇邊仍是帶笑的,只笑得一雙眼都似兩道弧:“道長何出此言呀?”

  這大概就是貨真價實的揣著明白裝糊塗吧。劍千山轉身看看不遠處,藏身在樹蔭里的長夜,以及長夜對面,戴著人皮面具的男子。風鶴鳴手肘一撞星河影,開口帶著三分刻薄,恰似昔日在劍門看他被罰的模樣:“自求多福吧你。”

  “我又怎麼了?”星河影說得理直氣壯,反而是抬手一胳膊搭在風鶴鳴肩頭,“折柳山莊都炸了,再有人對《長生典》不死心也只能死無對證;至於二師兄你,隨便說一個心灰意冷就能從此退出江湖,藏好狐狸尾巴也不是不能安安穩穩。再說了,你這一手易容術,隨便換張臉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卻是拂塵直接糊在了臉上,星河影一副不服軟的模樣看著劍千山,劍千山卻是垂眸:“誰跟你說,《長生典》事了,便從此河清海晏了?”

  風鶴鳴慣是刻薄,這時候也帶了些許嘲弄神色:“《長生典》一事,自有師兄出面給正道交代。星河影,你倒是多年沒有長進,怎麼就忘了‘出頭椽子先爛’的道理。如今塞外無雪狼堡威脅,又查清了年余來的江湖血案,滅了折柳山莊……星河影,你自己算算,如今江湖上礙眼的,不就剩你逆天命了麼?”

  話說罷,他又略略頓了片刻,忽而又笑了起來:

  “我忘了,你早就不是我師弟了……這些話,用我說嗎?”

  星河影一攤手,卻是轉頭看向折柳山莊那片煙塵瀰漫的廢墟。山風迎面而來,衣襟碎發一併迎風亂飛,看著仿佛這人也要御風而去似的。風裡帶著他的笑,囂張,也輕狂,索性提一口真氣迎風吼得滿山都聽得到:

  “大好頭顱在此,正道有膽,倒是來拿!”

  倒是來拿,還是,道士來拿?

  他喊完這一嗓子,卻是又瘋了起來,轉身往劍千山懷裡撲,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便笑嘻嘻又是倏忽跳進了樹林裡,身形幾閃便不見了。劍千山怔了片刻,卻是唇角不自覺多了些許笑意。低頭又看了看折柳山莊的廢墟,又看了看風鶴鳴。

  有些事情,師兄弟之間,還是心照不宣為好。劍千山這樣想著,手上拂塵搭回臂彎——

  “師兄。”

  風鶴鳴卻忽然喊了他一聲:

  “師兄留步,我有些東西給師兄,日後或許有用。”

  第178章 添白鷺,晚晴時

  茶館裡向來熱鬧,說書人手上摺扇一開一合便似是侃盡了江湖風流。尋常的平頭百姓只覺江湖是一群武人的故事,與之無干,卻又心嚮往之。說書先生半真半假的話本,就成了另一群人眼裡的江湖。

  “且說自兩年前折柳山莊付之一炬,魔教逆天命在江湖中便是更加得勢七分。”茶館之中,說書人站在條案前,手裡白紙扇子幾次開合,頗有指點江山的意味。而座中茶客聽他高談闊論,又另有一番趣味——

  “這魔教逆天命,前番便大肆屠殺武林正道。其教主原為正道首座凌虛劍門的逆徒,因被逐出師門而懷恨在心,故而與正道結下樑子。

  “但此人也的的確確是個奇人。殺人放火的事情他做,造橋修路的好事兒他也做。而且均是不遮不掩,做的理直氣壯。

  “不過既然是惡人,做了再多好事也是惡人;而善人,一旦做了惡事就不是善人。故此有云: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且說這魔教逆天命到底是武林一大禍害,且說是去年中秋月圓之時,正道曾奇襲魔教萬仞谷,然而谷外有一片老林子,其中多有妖物,正道群雄連那林子都沒進去……”

  說話間,有風自窗子溜進來。夏天的風總是帶著熱氣的,即使是在山上。

  劍千山正端坐在桌前,正是提筆臨帖。窗子開著,風裡帶著草木清香。桌上一方鎮紙,是麒麟模樣,壓著紙箋一角,昂首挺胸威風八面。又是琉璃材質,這時候映著夕照日那金燦燦的光,映得滿室生輝。然而這琉璃麒麟的脖子上卻拴了條鮮紅的穗子,突然就像是誰家養的貓貓狗狗。

  一張紙寫滿,剛好天色擦黑。劍千山抬起頭,這才意識到天色擦黑。他向窗外張望過去,除了劍門裡值夜的弟子,只有清風明月而已。直到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他方點了燈。正提筆又要繼續,突然就聽窗外有人笑嘻嘻開口:

  “道長,天色已晚,小心傷眼啊。”

  筆尖一遲,一大團墨就暈在了紙上。劍千山擱下筆又收拾紙,卻沒給他半個眼神:“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星河影說著,從窗外翻了進來,跳到了劍千山身邊。芙蓉香帶著略略暖意,他一手搭在了劍千山肩上:“道長寫什麼呢這麼認真?莫不是……情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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