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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掌內力之強,甚至勝過問歸途幾分。逆向一股真氣撞入他經脈,這股真氣入體不深,然其運轉脈絡卻與凌虛劍訣截然相反,頓時攪得他真氣一亂。劍千山雖穩住身形,唇邊卻頓顯丹紅。

  而另一側巽離軟劍抖出卻是暗含機栝,甩出之後細密勾連頓成一柄寒光冷利的輕劍,正對陣星河影的火月流雲劍。星河影仗著寶劍鋒銳不退反進一劍與他對招,巽離便是提劍對陣。星河影眼裡頓現血色,正是逆命心法運起至極。此刻之下,眼裡唯有殺意。

  劍勢頓揚,濤濤如大江東去,亦猶萬頃彤雲瀉來亂瓊碎玉。星河影血紅的雙眼凝視巽離,劍勢一招緊勝一招。以攻為守只殺不退,招招帶著泠然寒意。劍鋒所過,似有飛霜颯然。

  ——飛雪狂歌三十劍!

  兩劍相殺之際,劍千山亦緩過了那一股真氣所制的不適。挽劍上前配合星河影的攻勢一招緊似一招。飛雪狂歌三十劍他當然見過,前回雪狼堡兩人合戰達奚米冀,便是一次合作。然而巽離的武功正是融合逆命心法與凌虛劍訣,便似是時隔多年,不死神道武功終於巔峰相對。

  但,並非只是與這兩人的相對。

  第三道冷風,自背後而來。

  白紗斗笠薄邊微動,便知是背後又有手腳。巽離手上銀蛇劍頓化軟劍纏住兩劍一卷,側身三途折柳手又是春風拂面一般,卻非為折柳,而是要折斷風鶴鳴那持劍的手!

  卻是血光森然,染紅了那柄寬不過兩指長不足一臂的短劍。風鶴鳴一劍斬下猶未收勢,轉是逆揚劍招,一劍挑開了巽離的斗笠。

  便似是暗裡的蟑螂乍見了日光,巽離手上軟劍猛然炸出一股內勁逼退劍千山與星河影二人,轉是刺向風鶴鳴心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風鶴鳴手裡短劍自然比不得其三尺軟劍。眼見劍鋒襲來他掠身長退帶得花海里亂花飄零,花瓣血珠一齊灑落,而漫天鮮花里,巽離的一張臉更為猙獰——

  一半尚可見曾經如玉俊秀,肌膚白嫩恰似青春少女;

  另一半卻層層腐爛,一如深林里百年不見人煙的爛樹葉子。

  而風鶴鳴想必繼承了他容貌的端正雅致,此時生死交關,卻仍是唇邊帶笑。

  直到劍尖已迫近咽喉,他的眼裡倏忽冷光更強。沒有人能形容他這時乍然的出手,電光火石亦或是白駒過隙,只是那劍光流過,他人掠過巽離身側,短劍卻貫在對手胸中。

  原不過是眨眼的片刻,卻似是過了十年。

  一切都在靜默之中,巽離仍然立在原地,直到風鶴鳴忽然開口,帶些且輕且慢的笑意,卻也帶著陰沉狠絕的凶戾——

  “父親,這一世父子……你只能死在我手裡。”

  被劍氣與輕功激起的花瓣,這時候才紛揚落地。也恰好有一陣風,帶得滿地花海凌亂。

  劍千山忽然有一個奇妙的想法,也許這一地的毒花,原本只是白花,只是被太多的血染過,才成了紅白斑駁的色澤。

  但這些,已沒有意義。

  罪魁禍首,倒在他培育的花海里。

  星河影原是沉默的,直到這時候,收劍在懷,忽然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原來恩仇了斷的時候……其實是輕飄飄的。”

  恩仇了斷……塵土化寂。劍千山的心裡倏忽有無數慨然,卻也什麼都沒有。風鶴鳴卻是凝視著那張腐爛一半的臉,似是片刻茫然,而後卻又轉頭,看著劍千山,帶些苦笑:

  “師兄,《長生典》遺毒如此,就讓它在我們這一代了斷吧。”

  星河影微微眯著眼看他,劍千山卻也沉默。一直作壁上觀的“長夜”只低低一笑,嘴裡說著去帶走長夜,便迅速離開了多事之地。

  “怎麼了?”風鶴鳴帶著疑惑看向他們二人,劍千山終於開口,一頭如雪白髮在風裡亂了幾縷,飄飛之時便更似天宮神仙:

  “二師弟,你還有什麼其餘想說的,一併說完。”

  風鶴鳴凝視他片刻,便是一個稽首告罪:

  “師兄,劍門育我有恩,本該結草銜環報此恩德。但家父身死,不肖為憾甚多,從此不願涉足武林。山莊之下我已埋伏雷火彈,待你們離開之後,我便將山莊毀去。但請師兄除我名籍,自此山長水遠,放我自生自滅。”

  “……”劍千山又是深深看他許久,終於頷首,挽劍轉身,“好。

  “此番事了,我將昭告正道同仁。首惡劍門逆徒巽離已除,其子風鶴鳴多年受制於他,如今心灰意冷,與纏鬥之時引爆雷火彈,皆已同歸塵土。”

  風鶴鳴長長目送那背影離開,卻是有人擋住了他的視線。

  第177章 回頭萬里,故人長絕

  星河影眼裡的血色已經消失,然而唇邊卻又帶著頗似不屑的笑意。火月流雲還劍入鞘,他抱劍在懷,側身正擋住了風鶴鳴的視線:

  “我突然想起一個故事,你要不要聽?”

  “……哦?”

  星河影終於像是懂了點兒文墨,搖頭晃腦念了一句:“蚌方出曝,而鷸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喙。兩者不肯相舍,漁者得而並禽之。”

  說罷他又搖了搖頭,砸砸嘴,似乎是頗為感慨:“巽離是蚌我是鷸,風鶴鳴,你說,誰是那個漁翁呢?”

  風鶴鳴還沒開口,星河影卻是甩了甩劍穗:“你說我跟大師兄聯手都沒占到上風,怎麼你一劍下去,就把他的手給剁了呢?是二師兄你手裡這把平平無奇的短劍,其實是什麼天外隕鐵或者海外玄鐵精英所鑄的神兵利器呢,還是——”他的唇角帶笑,眼神卻冷了下來,“你自己,練成了什麼傷天害理的邪門功夫呢?”

  是風拂過花海,有花香,也有血味。

  風鶴鳴只看著他,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星河影略是側頭,忽然很是好奇:“所謂的‘陰陽歸一’,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要怎麼解釋呢……”風鶴鳴的唇邊,有絲絲縷縷的笑意,“巽離的方向並沒有錯,一個逆命心法大成、凌虛劍訣第七重以上的人,以及凌虛劍訣大成,逆命心法第七重以上的人。這兩顆心臟,加上他那些莫名其妙的心肝肺。”

  星河影一噘嘴連鼻子都皺了起來,顯然滿臉都是嫌棄:“所以什麼長生不老,真是吃了這一鍋心肝肺的玩意?”

  “煲湯不錯。”風鶴鳴十分認真地盯著星河影的眼睛,“加些枸杞,用雞湯做底,再放些人參末。心肝肺這些內臟有腥味,最好提前用料酒和花椒醃上一盞茶。做的時候用蔥花祛鍋爆香,做湯的時候再少放一點鹽。”

  “……???”星河影反倒是愣了,盯著風鶴鳴的臉,看了半晌也拿不準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你認真的?”

  風鶴鳴卻是伸手指了指他的背後:“大師兄在等你,不快些追上去麼?”

  星河影回頭看看,劍千山的確是在花海邊緣駐足,顯然確實是在等著他們。星河影便不再追問,握住了劍便要追去。還沒等他跑起來,風鶴鳴卻忽然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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