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你走了,讓我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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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斷有眼淚砸落在柳遲遲的臉上,梁仲禹伸手擦掉她臉上的水漬,他深吸了一口氣,氣息紊亂、語氣絕望地說道:

  「我有求佛祖,用我的壽命換你的壽命,但是……逐一法師說,你的命理誰都無法插手,只能讓你自己來。

  只是,你走了,讓我怎麼辦?」

  梁仲禹埋在柳遲遲的頸中痛哭,柔軟的髮絲擦過他的臉頰,像是無數個夜晚,柳遲遲在他身旁的樣子,恍如隔世。

  曾經深夜的噩夢在現實中上演,他抱著柳遲遲的屍體坐在床上,覺得生命荒蕪如枯草。

  以往設想過的未來現在一片漆黑,在柳遲遲懷孕之後,他有過打掉這個孩子的念頭,但是自從決定留下這個孩子,他就已經開始籌備之後的日子了,柳遲遲曾經隨口提起過的設想他統統做到了。

  他發現了一處非常好看的海,他在海邊蓋了一座院子,遲遲一定會很喜歡的。

  還有他收了許多古籍醫書,雖然有些破損,但是遲遲應該也可以享受修復的過程,他把工具都準備好了。

  沒有想到,會變成今天這樣。

  他從未想過沒有柳遲遲的後半生該怎麼辦,他所有的規劃都含有柳遲遲的存在,如今她的抽離,就像是打碎了支撐的柱子,所有的一切,瞬間就崩塌了。

  梁仲禹抱著柳遲遲坐在床上良久,一直到眼淚流干,渾身冰冷,他輕輕捏了捏柳遲遲的手指,發現她的手指並沒有如死人那樣僵硬,雖然冰冷,但是卻是柔軟的。

  梁仲禹看著柳遲遲,她哪裡是死了,分明是睡著了,雙眸閉著,精緻起伏的五官,每一寸他都深愛著。

  「遲遲,如果……我把女兒給申屠或者是燕闕撫養,你會不會怪我?」梁仲禹哽咽地問道。

  他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擦掉滴落在她臉上的眼淚:

  「我以為……我以為你永遠都不會離開我,我太自大了,我以為一切都可以掌控,直到逐一法師告訴我,終其一生,我都無法掌控你的命運。

  以前我錯怪了你,對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有在彌補的,你知不知道如今裴煒手下的線給我們砍掉了多少?你知不知道如今嘉樹已經快看清南門禧自私的嘴臉了?

  我有提拔柳墨擎,放過柳青綰,我有嚴懲惡吏,整肅朝綱,你曾經跟我提起過一個國家該有的責任與包容,我通通都有去做,很快就好了。

  遲遲,真的很快就好了。」

  寂靜的房間再次響起梁仲禹忍耐的哭聲,不甘心,完全不甘心。

  憑什麼,憑什麼這樣的事情要落到他跟柳遲遲的身上,他的前半生已經被人唾罵了十年了,那樣還不夠嗎?

  為何要這樣,老天帶走了他的母親,如今連他僅有的柳遲遲也要帶走。

  不公平。

  卻無能為力。

  梁仲禹靠在床上,將柳遲遲抱起來放在胸前,就如以往每個臨睡前的夜晚一般,親密無間。

  ……

  顧庚來的時候,所有人的情緒都是極為驚恐、不可置信,呂容蔓與沈戎兩人低聲的啜泣,申屠政卿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睛分外地空洞。

  柳溥延跟茉莉坐在椅子上,兩人身上都掛了彩,神色晦澀。

  「主子呢?」他問道。

  申屠政卿一驚,他連忙站起來,朝著顧庚的方向快步走來,卻因為腳步慌亂,差點摔倒。

  顧庚,顧庚最開始知道柳遲遲是來自於一世界的人,他……會不會有辦法?!

  「顧先生,仲禹跟遲遲在他們的房內,我帶你過去。」申屠政卿神色冷硬,他抓著顧庚的手冰冷地像是一塊石頭。

  顧庚哪裡敢讓申屠政卿亂走,連忙說道:

  「申屠公子,我自己去找主子便是,你在這裡別亂跑。」

  申屠政卿想了想,問道:

  「你有辦法是不是?」

  顧庚嘆了一口氣,說道:

  「盡全力吧。」

  如果不是柳遲遲太過於執拗,現在他也不會再過來了。

  唉,作孽啊。

  顧庚走到門前,看見方靜修、裴嘉樹、夙玄三人跟雕塑一樣站著,裴嘉樹的手中還捏著一袋血,顧庚掃了一眼就立刻轉開了視線。

  「顧先生?」方靜修看到他,錯愕地喊道。

  「我進去看看。」顧庚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地說道。

  顧庚推門進去,然後關上了門,將三人探究的視線隔絕在門外。

  裴嘉樹小聲地問道:

  「方大哥,他也是大夫嗎?」

  「不是,他是……」方靜修一時語塞,顧庚主業是什麼呢?突然想到了柳遲遲對顧庚的描述,下意識地就複述了出來,「神棍!」

  顧庚走進房間內,房間中濃重的血腥味簡直令人作嘔。

  「主子?」顧庚試探性地喊道。

  無人回應,他繞過屏風,看見床上地上全部都是血,顧庚倒吸了一口涼氣,就聽見一旁有一道聲音響起,在這個房間中顯得格外的驚悚:

  「你來做什麼?」

  顧庚連忙朝著一旁看去,只見一旁還有一張床,梁仲禹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此刻正漠然地看著他。

  顧庚視線一轉,看見躺在床上,此刻是已經毫無生機的柳遲遲,他小心地上前,小心地說道:

  「主子,讓我試一試,或許能夠叫回柳主子。」

  你有見過希望從眼中升起的樣子嗎?

  顧庚以前是不相信這種玄之又玄的描述,一直到他說出這番話,看見梁仲禹眼中的光越來越亮。

  「你、你說什麼?」

  「主子知道,柳主子來自於異世,她的存在本就是違背了這個時空的規則,但是既然她已經存在在這個時空這麼多年了,也沒有那麼容易回去的,加上柳主子本身也並不想回去,所以還有一線轉機。」顧庚一次性說完所有的話。

  主要是梁仲禹現在整個人都崩潰了,他看見梁仲淵的眼睛通紅,不知是哭了多久。

  「那、那你來吧。」梁仲禹立刻讓開床的位置,他只抓著柳遲遲的一隻手,低頭凝視著她,心臟開始飛快地跳動起來。

  只要一點點的希望,就能拯救一個人。

  顧庚站在床邊,咬破舌尖,手指沾了一滴血,將手指點在柳遲遲的眉心,應該……在那裡……

  而此時,柳遲遲靠在小女孩的肩頭,崩潰地大哭,她們看不見梁仲禹,但是他說的話卻統統可以看見。

  梁仲禹哭,她又哪裡忍得住。

  小女孩拍著她的肩膀,想要安慰,又覺得語言蒼白,柳遲遲跟梁仲禹的感情刻骨銘心,她全程都看在眼中,她與柳遲遲感同身受,如今柳遲遲哭地好像整個世界碎在她面前,自己也要控制不住了。

  「柳主子。」突兀的聲音驟然響起。

  柳遲遲猛地抬起頭來,她看見顧庚正站在不遠處,蹙著眉看著她。

  柳遲遲踉蹌地走到他面前,兩人之間卻隔了一層東西,無法打破。

  「顧庚,你能來這裡?!」柳遲遲瞪大了眼睛,娘嘞,這是開了什麼外掛?!

  不過她沒有時間去糾結這檔子事,她著急地問道:

  「我要怎麼回去!顧庚,我要怎麼回去?!」

  顧庚的眼神越過柳遲遲的肩膀,看向不遠處的小女孩,小女孩朝他欠了欠身,喊道:

  「顧先生,好久不見了。」

  「你、你們認識?」柳遲遲腦袋中亂成一片,這個操作,太特娘的窒息了!

  「在顧先生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了我的存在。」小女孩乖巧地解釋道。

  顧庚看著原主這般乖順,心中頓時浮現不忍。

  要回去,有辦法,只是要犧牲掉這個小女孩,而且還要折損一些他的陽壽。

  他的陽壽不成問題,但是犧牲這個小女孩,卻不由他來做決定。

  小女孩感覺到顧庚的眼神,她雙眸漸漸清亮,她開心地說道:

  「好在顧先生來了,不然她真的回不去了。」

  顧庚一愣,聽她這話……是準備要……

  「若是顧先生不來,我頂多只能把你送回你的時代,但是若是以顧先生為媒介,那我就能把你送回梁仲禹的身邊。」小女孩笑著說道,清澈的雙眸笑起來如兩彎月牙,甜美極了。

  「那這樣你就徹底消失了。」顧庚說道。

  柳遲遲猛地看向小女孩,如果要把自己送回去,需要她付出永遠消失的代價嗎?

  「沒有關係的,早在六年前我就應該死了,唔,其實我已經死了,那些身體的痛楚,精神上的折磨都是柳遲遲自己承受的,我只是一個旁觀者,一分痛楚都沒有,反而她替我討回了公道。

  顧先生,倒是您,需要折損陽壽。」小女孩關切地看著顧庚。

  顧庚擺擺手,道:

  「我這條命反正也是她救的。」

  柳遲遲站在中間,聽完了全程,明白要把自己送回去,不僅需要小女孩的犧牲,還需要顧庚折損陽壽。

  她想要回去,非常想,但是這……

  兩人好似猜到她心中的想法,異口同聲地說道:

  「這都是你應得的,不必因為我們而動搖。」

  柳遲遲一怔,道:

  「可是我沒有想過要你們放棄什麼來成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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