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求求你,別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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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靜修從被子裡鑽出來,一雙眼睛關切地看著柳遲遲,對著她問道:

  「遲遲,還要一會兒,現在還好嗎?」

  柳遲遲臉上都是汗,髮絲一縷一縷地沾在臉上,她慘白著臉色,狼狽極了,但是語氣卻故作輕鬆地說道:

  「還好,還可以忍受。」

  她緊緊抓著梁仲禹的手,朝他微微一笑。

  方靜修看了一眼一旁的梁仲禹,道:

  「主子,要麼您先出去吧。」

  梁仲禹抬頭看著他,臉上亦是毫無血色,語氣強勢又倔強:

  「我為何要出去?」

  方靜修看著他的臉色,委婉地說道:

  「產房裡面人太多對孕婦生產也不好,加上您的情緒……可能會影響遲遲,您去外面等消息好不好?」

  他幾乎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誰的丈夫待在產房中等著妻子生產的,反而他聽到的最多的就是丈夫在妻子生產的時候,為了避諱生產的血污,出去浪一圈再回來的。

  他之前遇見最深情的就是呂湛了,儘管那樣,他還是被柳遲遲毫不留情地趕了出去。

  如今換成柳遲遲躺在這裡,強勢如梁仲禹,誰能趕走他呢?

  果然梁仲禹對於他的話絲毫不予理會,他緊緊握住柳遲遲的手,放在唇邊小心地親吻。

  方靜修無奈,只能說道:

  「主子,您去換一下衣服好嗎?」

  梁仲禹抬頭看著方靜修,然後放下柳遲遲的手,捧著她的臉頰虔誠地親吻了一下,然後立刻衝去換衣服。

  柳遲遲舔了舔嘴唇,因為都是汗,所以嘴唇有些鹹鹹的,她看著方靜修,無力地問道:^

  「方方啊,你敢不敢把梁仲禹關在門外啊?」

  方靜修:「……」大佬求放過。

  「看到他害怕的樣子,我心都要碎了。」柳遲遲輕聲說道。

  裴嘉樹站在一旁看著虛弱的柳遲遲,聽著她說話的時候語氣中地顫音,還有眼睛滾落的眼淚,他突然覺得,他的姐姐分明脆弱地一碰就碎。

  他上前握住柳遲遲的手,聲音篤定地說道:

  「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柳遲遲扯了扯嘴角,笑著說道:

  「嘉樹真的長大了,以前是姐姐不好,姐姐常常覺得你是一個小孩子,不應該管那麼多,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不過有你姐夫帶著你,我一直都很放心。」

  「姐姐別說了。」裴嘉樹受不了他姐姐用這種交代後事的語氣來跟他講話,他只覺得胸腔里的那顆心被一下一下重重地捶打著,疼地他幾乎都不能呼吸了。

  「不管以後怎麼樣,別委屈了自己,知道了嗎?」柳遲遲溫柔地說道,這個是她唯一的弟弟,就算他身處旋渦,不得不被人牽制、利用、哄騙,她還是會把他拖上岸,重見天日。

  這時梁仲禹換好了衣服沖了進來,裴嘉樹讓開位置,梁仲禹拿著毛巾給柳遲遲擦汗,他的手用力地捏著毛巾,指縫間有水滴落。

  裴嘉樹收拾好心情開始配合方靜修。

  隨著時間逐漸推移,柳遲遲的陣痛越來越密集,痛感也逐漸加強,梁仲禹坐在一旁輕聲地安慰她,梁仲禹的手被柳遲遲抓地通紅,方靜修跟穩婆輪番上陣,孩子卻連腦袋都沒有露出來。

  方靜修非常不想剖柳遲遲的肚子,雖然柳遲遲告訴他,剖腹的風險並沒有那麼大,但是畢竟是破肚,方靜修覺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嘉樹,你奶娘的醫術也不錯吧!去把她也叫來,好不好?」方靜修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著裴嘉樹說道。

  裴嘉樹點點頭,立刻衝到門口對著外面的人喊道:

  「去王府把我奶娘叫過來,就說姐姐難產,叫她立馬過來。」

  柳溥延想都沒有想,直接朝著攝政王府衝去,他女兒的命要緊啊!

  「方大夫,這個胎位不太正啊。」穩婆驚懼地說道。

  胎位不正很容易難產,若是胎兒的腦袋在上,臍帶繞住了嬰兒的脖子,那幾乎就是必死的局。

  「我知道,但是應該還能出來。」方靜修沉聲說道。

  他的腦海中飛快地回顧著當初接觸的那些案例,也有不少是胎位不正,但是最後都順利生產的。

  但是第一步只能靠柳遲遲自己啊!

  產房中氣氛一片緊繃,柳遲遲的呼痛聲如鞭子,一下一下地打在他們的心頭。

  室外呂容蔓跟沈戎兩個人已經走得沒有力氣了,坐在一起上,手中端著一杯茶,臉色也是一片煞白。

  呂容蔓想起當初嫂嫂難產,所謂的手術室的地上全部都是血,一踩進去,鞋底就被吸飽了血,走一步便是一個血腳印。

  她閉上眼睛,不斷地告訴自己,柳遲遲絕對不會出事的,她救了那麼多的人,行了那麼多的善事,懲惡揚善,匡扶正義,就算是在最黑暗的時間,也不會··陰暗地將所有人都拖下水,哪怕她可以。

  她被那麼多人崇拜,絕對不會出事的。

  主位上,申屠政卿身形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就算是曾經他眼盲,被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也從未有此刻這般恐懼。

  他對柳遲遲放手,沒有男女之情,但是親情還在,如若柳遲遲這一次出事了,梁仲禹基本也就毀了,他也覺得漫漫人生,再無一點水花,人生滿是缺憾。

  柳溥延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他們坐在椅子上,感覺時間過得很快,又感覺時間過得很慢,好像有人再扯著他們的四肢,動彈不得。

  房間中方靜修大喝一聲:

  「出來了!孩子頭出來了!」

  穩婆精神頓時一震,立刻喊道:

  「夫人,用力啊!用力!」

  裴嘉樹遞了一塊熱毛巾給梁仲禹,梁仲禹結果後給柳遲遲擦汗,他緊抿著唇,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柳遲遲。

  她咬著牙用力,臉上的肌肉抽搐,幾乎由不得她自己控制,她抱著梁仲禹的手臂,渾身都在顫抖。

  又過了一刻鐘,方靜修從被子下抱出一個渾身是血的娃娃來,嬰兒的啼哭聲頓時傳開來,眾人一喜,連忙圍了過去。

  穩婆拿過毛巾,用剪刀剪斷臍帶,打了一個結,準備抱下去洗一洗。

  「恭喜老爺,是一位小姐。」

  穩婆看著梁仲禹,卻發現梁仲禹的眼神壓根就沒有往這邊看一眼,他低頭看著懷中不知何時已經昏死過去的柳遲遲,深情不悔。

  穩婆心中頗為感慨,這樣深情的男人,真是少見啊!

  方靜修小心地掀開被子,卻看見有血飛快地滲了出來,他瞳孔一縮,對著裴嘉樹喊道:

  「嘉樹,大出血,準備輸血!」

  裴嘉樹精神一震,立刻拿過一旁的血包,同時對著外面喊道:

  「林大夫,準備抽血!」

  方靜修把針頭插入柳遲遲的血管之中,對著裴嘉樹說道:

  「壓著血袋。」

  方靜修長吐了一口氣,他告訴自己,柳遲遲畢竟沒有剖肚子,產後大出血,這比起之前林婉兒的那一次,簡直好太多了。

  方靜修掏出金針,柳遲遲將她的針術教過自己,雖然有很多的細節來不及主要消化,但是對於怎麼在生產的時候止血,方靜修學的已經十分精通了。

  他落了三針,血卻絲毫沒有停止的節奏,他肅著臉色,又落了三針,出血的速度終於緩了緩,而裴嘉樹也換上了第二代血,柳遲遲已經完全喪失了意識,靠在梁仲禹的懷中,毫無人色。

  梁仲禹的臉頰緊緊貼著她,臉色卻並不比她來得好。

  這一刻,方靜修再一次為自己地醫術不精感到羞恥,有一次是在郭程青那早逝的夫人那裡,柳遲遲抱著他,寬慰了他,但是這一次,卻再也沒有一個柳遲遲來安慰自己。

  她的命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不能慌。

  在一旁的裴嘉樹看著血不斷的送進柳遲遲的體內,又不斷地有血從她體內湧出來,聲音都有幾分慌亂:

  「找個人,去問一問,為何我奶娘還沒有來?」

  他奶娘的醫術比他實在是好太多了,只要她來了,肯定有辦法的,為何還沒有過來啊。

  方靜修把一切能夠嘗試的都往柳遲遲身上套,只是因為傷口在體內,他判斷起來有些困難,他不像柳遲遲,對於人體內外都那麼精通,體內的很多東西,他也是聽柳遲遲說的。

  孩子出生的喜悅早就被人遺忘,整個產房中瀰漫著一股窒息的氣氛,家裡的大人都不在,申屠政卿代為做主,先把孩子帶下去整理,阿瑾在一旁以防意外,而夙玄在採血的那間房。

  呂容蔓跟沈戎兩人擔心柳遲遲,雖然很想去看寶寶,但是更希望最早聽到的是柳遲遲的消息。

  呂容蔓走到門外,虔誠地跪在地上,念道:

  「老天啊,一定要讓遲遲安全過關啊,就算是念在遲遲救的那些人命,她都不該死,該死的人那麼多,最不該死的人就是她了,求求你……」

  呂容蔓念念有詞,沈戎則跑出去找柳溥延,裴嘉樹的奶娘是一個神醫,如果能把她找來一定會增添幾分希望。

  產房中,梁仲禹貼著柳遲遲的耳朵,聲音顫抖:

  「遲遲,求求你,別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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