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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唱月厲聲道:“他居然讓人這樣拷打你我!”

  他和葉燁被囚龍鎖捆住,無法動彈,在王府地牢中被關了多日,其間被當作了要犯,天天有待衛進來拷打辱罵,若非他們修行者身體比凡人強健,早已死了許多次。方才王府中不知有什麼動靜,捆住他們的囚龍鎖忽然化作大量的靈氣逃逸而去,他二人體內殘餘的靈氣也瀑布般被吸乾,在地牢中躺了許久才勉強引了些靈氣入體逃了出來。

  葉燁還是嘆息:“應該不是他交代的,只是下人暴虐妄為罷了。”

  百里唱月恨恨道:“剛才我聽見小棒槌的聲音了!他竟真的能對她下殺手!”

  小棒槌?好熟悉的名字。

  紀桐周眯起眼細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兩人,那滿面的疏離和厭惡其實他不陌生,對了,在陸公鎮第一次見著他們的時候,就是這樣。

  還有小棒槌……不知為何,那些快要被遺忘的久遠回憶此刻一一掠過腦海,他想起書院二選時那片霧氣迷漫的樹林,男不男女不女的小乞丐告訴他,她叫小棒槌。她又難看,又粗魯,還有著充滿叛逆的眼神。

  就是這樣的眼神,此刻他也正被這種眼神凝視,那光影交錯的七年,像是虛妄的夢,從開始到現在,一切又回到了最初。

  漆黑的火焰從傷口處滲透出來,金色光劍被火焰熔解成飄渺的靈氣,紀桐周扶著傷處慢慢起身,從傷處流肆出的玄華之火甚至將他自己也燒灼得劇痛無比。不,或許痛楚的只是他的靈魂罷了,讓他沉淪,讓他不舍――這讓他不悅的一切。

  燒光它們吧,讓痛楚停下,讓他安靜下來。

  眼前金光一閃,飛劍呼嘯而來,卻被他的玄華之火纏住,頃刻間化為了一篷靈氣,冰龍在呼嘯,無數冰山再度凍結這座王府,那就讓他的火在冰中燃燒,沒有人能阻止,誰也阻止不了。

  有人影在面前晃,葉燁和百里唱月在說著什麼,他只是聽不真切,下意識地追逐著、焚燒著,那些讓他厭惡的一切。

  冰山被黑火融化,飛劍也不在嗡鳴,終於,一切都變得那麼安靜,只有他的玄華之火,在一直燒著,天邊的雲都可以被燒空,或許他的身體也可以被燒空。

  黑灰從空中落下,一團團,一縷縷,被風緩緩吹散開,“叮”一聲,一團被燒得再也看不出形狀的鐵塊摔在他腳邊。紀桐周如夢初醒般,慢慢彎腰撿起來,蜷縮成團的鐵塊,最底部還殘留著一個刻字:“燁”。

  對了,這是葉燁的短刀,他曾是高盧皇子,這柄刀伴著他一路逃亡,從高盧到越國,從越國到書院,再從書院到地藏門。

  手腕一抖,鐵塊又摔在了地上,紀桐周茫然四顧,青天白日,庭院裡空空蕩蕩,除了他以外,什麼人也沒有。他怔怔站了很久,直到喧囂聲從院外傳來,是管家待衛下人們見黑火退了,紛紛過來查看情況。

  “王爺。”一個女孩子在叫他。

  紀桐周轉過身,只望見了白裙紅花,她撲上來急道:“王爺您沒事吧?受傷了?!這麼多血……”

  他一把抱住她,沒有聞到異香,他心中空蕩蕩的,好像什麼都沒了。

  “抱著我,抱著我……”他喃喃說著,疲憊至極,“別放手。”

  金翅大鵬哀嚎著癱在雲海之上,它遍體金色堅硬的毛被削了大半,看上去狼狽不堪,規元掌門正撥開它胸前被血浸透的金羽,查看這要害處的傷勢。

  他還是低估了那隻夜叉,無論自己怎樣布局攻擊,他都全然不理會,只盯著金翅大鵬不入。夜叉遍體鋼筋鐵骨,想要用仙法徹底殺他,談何容易,一來二去反倒差點讓他把金翅大鵬殺了。

  “這隻鵬怎麼被削得像母雞似的?”

  調侃似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規元掌門雪白的長眉蹙起,淡漠望向迎面而來的景元掌門。

  “派中竟收了幾個海外異類做弟子,其中更有兩個是當年屠戮中土仙家的夜叉,此事嚴重至極,你竟還有心思說笑?”

  景元掌門笑了笑,正要說話,卻見翠玄那幾個仙人急沖沖地飛來,他不由奇道:“你們不是去東海等那小丫頭了麼?”

  翠玄仙人喘息不定,他們畢竟年歲壽長,靈氣被吸乾一次,縱然很快又引靈氣入體,卻依舊不能擺脫疲憊感。他顫聲道:“二位掌門,姜黎非已逃脫!”

  他將王府中的事匆匆說了一遍,才道:“此事已絕非我無月廷內部事務,倘若讓他們逃逸,此次海隕該遭受何等損失?再五百年後又將如何?請諸位掌門三思!”

  規元掌門不由沉吟,景元掌門又奇道:“那丫頭被囚龍鎖捆著還能吸靈氣?而且還脫皮?那是什麼!”

  翠玄仙人嘆道:“青城藏匿的那本簿子我等無法參透,又為她搶走,箇中秘密實在無法知曉。”

  景元掌門笑道:“青城啊,當年要不是他傷重難愈,又自己跑掉,這掌門之位,該 有他一個的。”

  便在這時,規元掌門也開口了:“說笑之事暫且停下。此事果然十分重大,不可讓他們逃逸海外,立即傳信給各大門派,趁天雷火海未來前,將夜叉和姜黎非除去。”

  景元掌門立即搖頭:“除去?夜叉也罷了,姜黎非十分奇異,生擒了不是更好?多少年來我們對海外一無所知,此次有青城的簿子,又有姜黎非這個契機,豈不是天賜良機?”

  此言一出,除了翠玄仙人大皺眉頭外,其餘仙人們都紛紛點頭稱是。

  規元掌門思忖片刻,長嘆道:“還是先傳信吧,這並非我無月廷一力能決定的事。”

  第一百七十三章  胸懷

  黎非睜開眼,只覺無數洞壁的碎屑在撲簌簌往下落,甘華之境內濃稠的靈氣為她吸得乾乾淨淨,長期被靈氣浸透的洞壁瞬間起了變化,洞內的小湖泊不再清澈,甚至那個黑石台也開始剝落碎裂。

  可她還是覺得遠遠不夠,想要更多的靈氣,歷代每一個建木之實都是這樣嗎?

  她能夠感覺到,從中土中心開始,連綿不絕的濃郁靈氣如山脈般分散開,曲折蜿蜒,直至東海式微。東海海水中另有無規則的巨大靈氣蘊藏各處,至海外數萬里處消失。下一處該去哪裡?東海還是中土中心?

  儘管理智清楚地知道現在不該做這些,可脫殼後對靈氣的渴求竟然無法抑制,如此強大的本能,讓她變得不再那麼像個可以支配自己行動和思維的正常人。

  青丘附近有幾股靈氣波動,很熟悉,是沖夷師父他們。他們被雷遠修救出來了?該去見見他們才對,她有許多事要和他們坦白和道歉。可是不行,只要見到他們,她一定會將他們體內不多的靈氣都吸納過來,就算見到雷遠修,只怕也一樣。

  還是先避開吧。

  黎非疾飛出甘華之境,這一處靈氣充沛的洞天,由於靈氣被吸乾,將再也不能維持山洞的形狀,很快就會變成普通山體,師父的痕跡,又被她抹煞了一個。

  她往中土中的方向飛去,快一些讓她滿足,否則她誰也不能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壓抑這股可怕而洶湧的本能。

  遠處沖夷師父他們的靈氣波動忽然追了上來,一直遠遠地跟在後面,黎非心中一驚,頓時想起沖夷師父歸擅長捕捉細微的靈氣流動,她脫殼後由於對靈氣的渴求過於強大,沒法自如地隱匿行蹤,一定是被他們發現了。

  她心中無法決斷,兕之角仿佛感應到主人猶豫的心境,停在了半空,不安地低鳴。

  “黎非!”蘇菀的聲音在遠處激動地響起,迴蕩山際。

  黎非怔怔地愣了很久,終於慢慢轉過身,用盡所有的意志力,將靈吸停了下來。

  沖夷真人他們片刻間便飛到了她面前,昭敏一見到她,眼圈竟紅了,急忙想要上前抱住她,誰知黎非朝後倉惶避讓,昭敏疑惑地停下,輕道:“黎非?”

  眼前坐在兕之角上的少女低垂著頭,織緞般的長髮沒有綰起髮髻,任由它們披散在身後,身上白色的衣裙式樣十分古老而怪異,從未見過。她低垂著頭,纖細的身體仿佛在微微顫抖,靠得近了才感覺到她身上的靈氣波動十分劇烈,竟好似比以前要強盛無數。

  “師父,師姐,鄧師兄,蘇菀。連累你們了。”她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憊,一個字一個字地吐出來,艱難無比。

  蘇菀急道:“這時候還打什麼招呼!快把你們的事說說!我快被好奇心折磨死了!”

  沖夷真人見她半天不說話,低垂的面上神色怔怔,心中也暗暗奇怪,當即柔聲道:“事情太突然,人不知從何說起也正常。黎非,你和雷修遠都是從海外來的嗎?”

  黎非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又艱難地開口道:“我是青城仙人的弟子,是他將我從海外帶來撫養成人,他如今去世,我打算和修遠去海外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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