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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玄仙人笑道:“規元掌門今早給我傳信,言到重傷了一隻夜叉,說來也巧,雷修遠竟是夜叉。廣微兩個最心愛的弟子都身份不明,怕是沒心思管這邊了。”

  他見黎非始終冷著臉不說話,也不在意,只道:“雷修遠,胡嘉平,這兩人應當是當年中了青城森羅大法有夜叉。青城貪戀海外未知的力量,竟與夜叉勾結,去向海外帶回了這丫頭,諸般布局只為一已之私,幸好我們發覺得早,斷了他的狂想。”

  他言辭中侮辱青城仙人,黎非終於有了反應,轉頭森然道:“肚量狹小之輩,永遠也不能理解何謂廣闊。你的眼中非黑即白,永遠只記得仇恨,永遠只知道防備警惕,真是可悲!”

  翠玄仙人不過一笑,旁邊數位老仙人也都笑了起來,反而讚嘆:“哦?海外異類竟也懂這些道理,不簡單。那竹卷上說絕色女子汲取山川靈氣,這孩子容貌端麗,體帶異香,還將震雲子的靈氣吸乾後殺害,應當是同一種類了吧?翠玄,把她帶回門派的話,只怕如上回一樣招來災難,不如帶去白邊之崖?”

  翠玄仙人搖頭,冷道:“她既為異類,便該立即除掉才行。不過兩隻夜叉逃逸在外,終為大患。還是先將她困住,放出風聲,等那兩隻力量大減的夜叉一同落網,再行處置。”

  其他老仙人頓時紛紛反對:“怎麼能殺掉?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得知海外的秘密,我等盼這天盼了許多年!”

  翠玄仙人大怒:“你們莫非忘了白邊之崖被滅門的慘事?!他們就是抱著與你們同樣的心思,才會一夜被屠盡!異民墓本就毫無意義,若非四位掌門不忍,早就該將它付之一炬!”

  如今無月廷中除了四位掌門,便是翠玄仙人資格最老,更兼他如今能用森羅大法,地位自然不一般,眾仙人不得不停止與他爭論,無奈地沉默了。

  黎非坐在地上,像是知道她身份特殊,捆住她囚龍鎖比一般的還要多許多,她的雙手雙腳早已麻得沒了知覺。她環顧四周,仙人們用或好奇或探究,或遺憾或無奈的目光看著自己,只有一雙眼睛裡充滿了仇恨和警惕,正是翠玄仙人。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低聲道:“我問你,這簿子裡寫了什麼?你若肯回答,我許諾你,叫你死的痛快些,否則休怪我手段狠毒。”

  她冷笑著把目光轉向翠玄仙人,一個字一個字,說得很慢:“這簿子上記載的是我所有秘密,你真想知道?說給你聽太無聊了,不如讓你親眼看看!”

  她周身忽然迸發出柔和的白光,先時還隱隱約約,可漸漸越來越亮,一股從未有過的磅礴到甚至可怕的靈氣波動在王府內迴蕩,可是很快,那股靈氣波動變成了巨大的漩渦,緩慢卻堅決地吸納著周圍的靈氣,包括他們體內的。

  眾仙人臉色頓時大變,他們竟無法阻止靈氣離體!霎時間,無數道仙法的光輝閃爍起來,然而叫人更加恐懼的是,那些仙法在她身前三尺處便化為磅礴靈氣,為她盡數吸納。

  漫天漫地的黑火吞噬了整座庭院,眾仙人只覺無可抗拒的熾浪燒灼身體,竟連他們也感到吃不消,當即紛紛騰飛而起。

  黎非的靈吸無法將那些黑火化作靈氣,令人窒息的黑火將她覆蓋,劇烈的痛楚令她慘叫起來,她慌亂狂熱的視線到處亂掃,忽然望見了不遠處的紀桐周,他周身黑火繚繞,面容都被藏在黑火後,可她卻分明看得那麼清楚,他幽深的雙眼,那麼平淡,平淡而冷酷,叫人心寒。

  現在再想什麼年少朋友,未免可笑,玄華之火在焚燒她的身軀,極度的痛苦中,她只覺身體裡又有另一個身體在掙扎著想要出來,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壓抑,胸膛像是裂開了,一瞬間,她的意識都集中在那嶄新的身體上。

  她被笨重的東西束縛著,讓她出來!

  眾人只覺她身上的白光忽然亮到了極致,一團人影從被黑火吞噬的身體上緩緩站起,白光刺眼,先時不可逼視,很快又迅速暗淡下去,被囚龍鎖捆住的姜黎非竟不知何時渾身赤裸地站在黑火中,囚龍鎖散落她腳底,散落的還有一層導雪白的皮般的東西。

  那些雪白的花瓣般的皮忽雙飛起貼在她身上,頃刻間化作了白色的衣裙。她身前懸浮一隻瑩潤玲瓏的小角,不停旋轉著,漸漸越轉越快,汲取靈氣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黑色的玄華之火飛快地暗淡下去,飛起的仙人們也紛紛跌落在地,驚恐地百般掙扎,失去靈氣原來是這樣!他們瞬間體會了震雲子臨死前的絕望無助,什麼也做不到,他們只有眼怔怔地看著庭院正中的姑娘。

  她忽然伸手,將不停旋轉的兕之角握在了手中。

  第一百七十二章  焚身似火三

  整個天地變得很新奇,像是第一次見。聲音、氣味、色彩,鉅細靡遺地洶湧而來,每一份最細微的變化都逃不過靈敏到了極致的感官,黎非一時竟愣住了。

  她現在才發覺,曾經的身體是多麼遲鈍而閉塞。這天,這地,還有這取之不盡的山川靈氣,這一切原來竟是這樣的感覺。

  像是本能般,她的身體開始貪婪地汲取那無窮無盡的靈氣,王府上空的靈氣網頃刻間便被吸得一乾二淨。這裡的靈氣太少了,她可以感覺到,在中土更中心的地方,那些被隱藏在仙家洞天內的靈氣。

  黎非微微一動,她需要更多的靈氣,越多越好,身體像乾涸的沙漠,迫切渴求著靈氣的滋潤。

  身後忽然傳來翠玄仙人憤恨而顫抖的聲音:“你這隻怪物!想不到我無月廷養虎為患,竟白白讓你藏匿了那麼多年!”

  黎非轉過頭,默默注視這些失去靈氣變得與凡人一般脆弱的仙人們。殺了嗎?對她來說,殺這些沒有靈氣的仙人,只是一眨眼的事。對了,這裡還有個出賣她的人,嘴裡說著喜歡她,做出來的事卻總叫人匪夷所思。

  她望向紀桐周,他靠牆坐著,乾涸的靈氣讓他滿面疲憊,汗水浸透了華服,神情卻還是那麼平靜。

  那黑色的玄華之火,他曾為了救她而讓它熊熊燃燒在震雲子身上,方才,他又讓它們在自己身上無情奔騰。他說的沒錯,為她拼命過的那些,他已經都要回去了,連帶著相識七年的所有感情。

  他已經不需要任何柔軟的溫情了,饕餮之口憶張開,狂熱的欲求,不能滿足,不擇手段。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黎非抬手摸了摸頭髮,她的頭髮披散,織緞般落在腰後,由於徹底脫殼,他為她最後綰的那個髮髻也沒了。那柄木梳,那綰髮時輕而又慎重的動作,他最後的那些柔軟,都已經被他自己的黑火燒完了,妃紅芙蓉只剩下腳邊的一攤黑灰而已。

  她收回視線,皮膚里滲透出的本源靈氣的白光也慢慢收斂入體。走到翠玄仙人身邊,他蒼老的身軀癱軟在地上,一動不能動,只能用雙眼死死瞪她,旁邊的老仙人們紛紛驚呼,有的叫“手下留情”,有的叫“快逃”。

  黎非彎下腰,將他掉落身邊的黑色簿子撿起,撣了撣灰,收回袖內,一面低聲道:“這簿子上關於我身世記載的並不多,其實它記載的都是師父在海外的經歷,是他的心血。你不會懂師父的心,簿子我不能給你。”

  翠玄仙人冷笑道:“要殺就殺!何必妖言惑眾!五百年前,你們殺的還少麼?”

  黎非笑了笑,不再說話,眾人只覺她身形一晃,竟已消失在王府,翠玄仙人嘶聲道:“不好!讓她逃了!速速引氣入體!回門派稟告四位掌門!這不再是我無月廷一個門派之事,須得眾仙家相助!”

  紀桐周坐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圍再也沒有一點聲音,他才如夢初醒般,動了一下手臂。王府上空的靈氣網已經沒了,翠玄那些老仙人也都為了追姜黎非走了,他該做的也都做了……對了,庭院須得讓人打掃一下,還有他的衣服也得換一件,妙青呢?他想抱住她,好想好想,緊緊抱著白裙紅花的她。

  他扶著牆慢慢站起來,靈氣吸納得還不夠多,腳步還有些虛軟,好像做夢一樣,蹣跚著朝前走了幾步,忽聽後面有人在叫自己,那聲音像是從極遠處傳來,朦朦朧朧,只是聽不真切。

  忽然,一股刺骨的寒意向他背心襲來,紀桐周本能地偏了一下,肩胛處忽然一陣劇痛,金色光劍刺穿了他的肩部,他的身體被這股大力帶得跌了下去,硬生生被釘在地上。緊跟著,兩雙腳出現在視界裡。

  紀桐周迷惘地抬起頭,日光刺眼,他勉強看清了兩張熟悉的臉,是葉燁?還有百里唱月?他們怎麼這樣看他?那麼厭惡又痛恨,他們看上去也不大好,滿面憔悴,衣衫血污,明明互相扶持著,站也站不穩,卻還要目光灼灼地兇狠地看著自己。

  百里唱月把弄掌心,又一柄光劍凝聚在她掌中,她毫不留情便要對準他的背心要害刺下,時燁急忙攔住,嘆道:“何必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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