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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權擺手道:“無妨,還有別的菜。不用計較。”

  小蠻見趙叔眼中含淚,顯然是一付不能就這麼算了的樣子,不由起身笑吟吟地夾了一筷子豆芽放進他碗裡,柔聲道:“趙叔,豆芽可好吃了。”

  說著又給七福三喜天權三人每人夾了一筷子,笑道:“第一次做江南菜,當然很難。雖然酸了點,不過很嫩啊。趙叔您別灰心,明天一定做得好吃了。”

  說完見七福一個勁朝她擠眉弄眼,下巴朝天權那裡指,她登時想起來這人有嚴重潔癖來著,趙叔用刀給他切肉,刀也和給他們用的不同,這會她用自己用過地筷子給他夾菜,只怕這位貴公子會勃然大怒,再也不吃了。

  小蠻小心翼翼地坐回去,看著天權,他果然沒吃,只是看著自己碗裡的豆芽。她低聲道:“那個……對不起,你要是覺得髒,可以倒掉……”

  天權恍若未聞,低頭繼續吃飯,將那豆芽吃的一乾二淨,一面道:“趙叔坐下吃飯,站著怎麼吃?”

  小蠻鬆了一口氣,還好,他很給面子。回頭見七福和三喜兩個擠眉弄眼地,大約意思是說公子從沒這樣過,可見自己在他心中絕對不一般。

  開玩笑吧,他不過是給她面子而已,因為她是女孩子,這人對女孩子向來比較寬容,換了是個男人,只怕他早就變色走人了。

  吃完飯,小蠻幫著把盤子撤走,剛起身,懷裡突然掉出一塊白綢布,七福趕緊撿了起來,賊忒兮兮地笑道:“佳人故意遺落香帕,可見其心叵測。”

  小蠻急忙伸手去拿,卻被他一讓,遞給了三喜,挑眉笑道:“不行,掉了就是我家公子的,可不能還給你。”

  三喜將那塊白綢打開,本想跟著起鬨,忽見綢布上並不是花鳥魚蟲,而是一個冷然沉鬱的俊秀少年,面目栩栩如生,美得令人窒息。他一呆,低聲道:“這是誰?你兄弟嗎?”

  七福也湊過去看,嘖嘖稱讚。

  小蠻飛快將那塊白綢搶了過來,小心翼翼折好放進懷裡,微微一笑,輕道:“不,是我愛的人。”

  她承認得如此灑脫,毫不羞愧,甚至半點心虛也沒有。

  三喜和七福無言地看著她的背影,再抬眼偷偷去看天權,他面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倆再也不知該說什麼。

  黑暗像是打翻了墨盒,濃濃地,一層一層鋪開。

  連衣在黑暗裡半睡半醒,只覺肩上一陣陣抽痛,像是被刀子在攪動一樣,她背後出了一層冷汗。然而比疼痛更為可怕的,是依稀有一雙手在自己臉上身上摸來摸去。

  她勉強睜開眼,只見一線暗紅燭光,幾個陌生人影貼著自己,解衣服的解衣服。摸身子地摸身子。她心中大駭,勉強叫了幾聲:“不,不!”卻無力動彈。

  恍惚中。遠方似是有一陣喧囂,慘叫聲。呼叫聲此起彼伏,她被人抓起負在背上,一顛一顛的狂奔。肩上有滾燙地液體順著胳膊流下,她嘴唇微微一動,低聲道:“誰?”

  那人地頭髮刮過她的臉頰。被汗水浸透,帶著一股甜香與輕微地汗味。他地聲音也很低:“我,沒事了。”

  那聲音又像根古,又像耶律,她一時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誰,然而心裡終於一安,眼前又是一黑,暈死過去。

  此後她一直斷斷續續地昏迷清醒,看到地畫面也是斷斷續續地。有時候是極深沉的黑夜,有時候是微微明亮的晨曦,有時是一個男人蹲在身邊餵湯藥。有時又是一人面對長滿青苔的洞壁。

  昏昏沉沉,不知過了多少晨昏。連衣終於清醒過來。

  這裡是一處乾燥地山洞。洞壁上滿是乾枯的青苔,火光熊熊。很是溫暖。連衣微微一動,只覺肩上的傷口也不那麼疼了,她緩緩起身,低頭一看,肩上包紮的很有些簡陋,但傷口並不疼,只是微微發麻。

  洞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連衣猛然轉頭,卻見耶律提著兩捆枯枝走了進來,見到她醒了,他便揚眉一笑,道:“傷口還疼嗎?”

  他衣服髒兮兮而且亂七八糟,一點也看不出貴公子的氣派,不過臉上倒是乾乾淨淨神清氣慡。連衣茫然地搖了搖頭,怔怔看他走過來坐在自己身邊,又道:“以前在外面打獵,被鷂子什麼的抓傷很正常,隨行大夫常用一種藥糙搗碎了敷在傷口上,可以鎮痛止血,幸好這附近能找到,不然你這傷難好。”

  連衣好像還不太敢相信,整個人處於一種極度驚惶後的失落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耶律摸了摸她的臉,眼睛笑得像月牙:“沒發燒了,你身體不錯。如果一直發燒就糟糕,咱們被大宋官府通緝了,大夫也不能請,必須儘快離開宋地。”

  “為什麼?”她喃喃問著。

  “因為發現我和根古是契丹人,我還是個王爺。最關鍵是,為了把你從那些雜碎手裡救出來,我們殺了幾個大宋的官兵。”

  連衣定定看著他:“是你們……救了我?”

  耶律微微一笑,抬手把她地腦袋往下輕輕一按,低聲道:“別這樣看人。不然你說自己是怎麼來這裡的?”

  連衣四處看看,這裡顯然是某個郊外山林,月色從洞口傾瀉進來,安靜得像是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根古呢?”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耶律嗯了一聲,抬手攬住她地肩膀,笑道:“別問這麼多,先睡一會吧。”

  “他出事了?”她臉色頓時煞白,“還是被宋兵又抓了回去?”

  耶律嘆了一口氣:“當時我們也被拷在牢房裡,好容易劈斷了木頭欄杆逃出來找你,結果遇到了十幾個宋兵,我背著你逃出來,他墊後,結果就分散了。”

  連衣起身就要出去,耶律一把拉住她,低聲道:“做什麼?”

  “去找根古。”她一點也不猶豫。

  耶律面色一沉,冷道:“好容易逃出來,怎能再去送死。就算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沒辦法和大批地宋軍作對。”

  連衣急道:“那也不能讓他死啊!他還那么小……”

  耶律起身道:“好,我和你一起去,我也陪你一起死好了,兩條命為他一個人送葬,你高興嗎?”

  “你不會功夫,不要去!”

  “很好,你為了他寧可去死,那我算什麼?拼命救你出來是救錯了,受了傷也是白傷,我竟是個拋棄同伴地惡人了。”

  連衣急忙回頭:“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他突然上前一步,抬手緊緊抱住她,一面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腰上放:“這裡還有傷,被宋軍刺了兩刀。我地傷不是傷?根古在你心裡,比我重要?還是說,我死了也不要緊?”

  他貼著她的耳朵逼問,聲音輕的像耳語,目光灼灼看著她。

  連衣的嘴唇微微一碰,喃喃道:“不……我不是……”

  “不是什麼?”他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起來,那一張芙蓉面,在火光中清麗難言,不可方物。他輕道:“你如果出了這個山洞,我馬上就會死。我不是開玩笑,只要你走,我立即就死。”

  鴉殺之卷 第四章 鎖春(一)

  更新時間:2008-10-8 21:45:00 本章字數:4918多寫了一章,今天兩更。第二更。

  後來的事,連衣已經記不清楚了。

  夜色暗沉,火光迷離,她只覺背後一陣冷一陣熱,心裡似是有一種不顧一切要把自己貢獻出去的力量。

  干糙透過鋪在地上的衣服,扎在赤裸的皮膚上,又痛又癢。火點是急促撥動的琴弦,上下跳躍,很急很快,在她身上每一處徘徊。

  遠處像是有一種被撕裂的笛聲,淒楚纏綿,好似一隻小手抓住了她的心臟。那是幸福到了痛楚,還是只因為是痛楚,她已經分不清。她被人捧在手裡,翻卷、摺疊、舒展,像一塊新布料到了經驗老道的裁fèng手裡,熟練地裁剪對摺,做成一件美麗的衣服。

  包裹住他,包裹。那光滑的肌膚,還有涔涔的汗水。

  淒冷的月色透過洞口,傾瀉進來,灑在她妖嬈的長髮上。發上多了一隻手,伸進去按住她雪白的頸項,然後另一層漆黑的長髮鋪了上來,被她的手撥亂,連鋪在地上的干糙也亂了。

  很亂,亂到洞口有一個人影閃過都沒被人發現。那條漆黑的影子孤零零在月下站了很久,靠在外面的石頭上,緩緩吐出一口氣,白霧籠罩住他濕潤晶瑩的眼睛,將一切奧妙都掩蓋住。她的睫毛濕漉漉,分不出是汗水還是淚水。耶律情不自禁將她抱起來,低頭去吻她的睫毛。連衣閉上眼,抬手緊緊抱住他的脖子。

  她是在飛升還是在墮落,自己也不知道。

  那一片淒楚的笛聲,似乎送入了小蠻的睡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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