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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把拉高被子把他的腿蓋住,握住他地手,低聲道:“你不要亂動,傷口會裂開。”她取出繃帶替他將上身的傷口全部裹好。

  耶律哼哼唧唧,最後突然嘆了一口氣,在她手上一捏,低聲道:“連衣,你對我真好。從來沒人待我這樣好過。”

  連衣蒼白的臉上又是一紅,垂頭囁嚅著說不出話來。耶律隔著被子將褲子穿好,這才道:“我不會輕慢你,因為我知道你很好。以後我也不會再這樣了。”

  連衣輕輕一笑,面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

  小蠻自小生活在邊陲之地,所見的最多是沙漠高山冰川,廣闊澎湃的黃河還是第一次見到,特別是每到下游,需要有縴夫來拉船,喊著嘹亮地號子,四周流水灩灩,藍天遼闊,委實令人心胸為之開放。

  她最喜歡的地方就是船頭,沒事就站那裡往遠處看,弄得船上舵手們都認識她了,只要一提那個大眼睛的小姑娘,誰都知道是指她。

  “我們現在應當算在宋地了?”小蠻趴在船頭的簡陋欄杆上,朝下面看。

  澤秀在旁邊擦劍,也不抬頭,只道:“身子縮回來,不然摔下去可沒人救你。現在是在宋地,不過還沒上岸。”

  小蠻有些感慨,她應當也算半個宋人了,除了會說點官話,這還是第一次來到宋朝的疆土。她從船頭抓起一坨吃剩的果核,撲通一聲丟在水裡,濺起一串水花。

  “奇怪,你不是從來沒坐過船嗎?怎麼精神頭這樣好,一點也不難過。”

  澤秀用看野獸的眼神看著她,此人的適應能力絕對天下無雙,陸上水裡都是那麼活蹦亂跳,生病也好,怎麼樣也好,什麼都打不垮她,蔫了沒兩天就能繼續神氣活現。相比較之下,連衣和耶律根本不夠看,從上船就開始吐,一直吐到現在,兩人都是面無人色。

  帘子突然被人揭開。連衣扶著艙壁顫巍巍地鑽出來,臉色和青菜一樣綠,低聲道:“主子。澤秀大叔……還有藥嗎?他說如果再吐,他就要跳水裡。還是死了的好。”

  澤秀冷道:“那請他趕快跳水,死得灑脫點。”

  連衣捂住嘴,嘔了好幾下,艱難地說道:“可是……我也受不了了……澤秀大叔,什麼時候上岸啊?”

  澤秀從懷裡取了藥瓶。遞給她:“拿去,難受地時候含兩顆。上岸還要兩天,再忍忍吧。”

  連衣急忙點頭,結果這個動作讓她忍不住衝到船頭大吐特吐,臉色由綠轉白,好半天直不起身子。小蠻只得扶著她進船艙,忽聽澤秀道:“帶話給那個契丹王爺,宋地不比遼地,不想死的話把尾巴好好夾起來。宋人沒有喜歡契丹人的。”

  過了兩天。終於到了德州,澤秀終於發現,這句告誡對耶律來說根本是左耳進右耳出。收斂兩個字怎麼寫,他出生以來就不知道。

  前腳才到客棧。他後腳就打扮地無比光鮮。端的是個粉面佳公子,手裡還拿了一把摺扇。笑吟吟地過來敲小蠻地門。連衣開門見到他這種樣子,眼睛都直了。

  “小連衣,走,哥哥帶你去個好玩地地方。”他腰上掛了一個精緻的荷包,輕輕一拍,輕佻無比。

  連衣退了一步:“不,不……我還是不去了。你也別亂跑,你是契丹人,他們不喜歡你地。”

  耶律笑道:“閒雜人等喜不喜歡我,與我無干,只要我的小連衣喜歡我就行。德州我以前來過,熟的很,你安心,不會走丟了。”

  連衣猶豫著朝小蠻那裡看了一眼,耶律又道:“好姑娘,你也去,人多才熱鬧。”

  小蠻肚子餓得慌,搖手道:“我不去,你們去玩吧,我找東西吃去。”

  耶律攬著連衣的肩膀,走了幾步,笑道:“路上把盤纏丟了大半,好在這四個寶貝沒丟。看我今天給你們賺個一千兩白銀回來。”

  小蠻一聽白銀兩個字,登時兩眼放光,急忙追上去:“去哪裡能賺這麼多錢?我也去!”

  耶律攤開手,手裡正是四個精緻玲瓏的骰子,他把手一握,挑眉笑道:“去賭場,怎麼樣,有沒有膽子一起去?”

  小蠻忙不迭地點頭:“好啊好啊,走!”

  她迫不及待,抓著耶律地袖子就要下樓,正遇上澤秀上樓,一見她兩眼放光的樣子,便皺眉道:“你又要搞什麼?”

  她眉開眼笑:“去賭場。耶律說能賺到一千兩白銀!”

  澤秀看了耶律一眼,他笑得十分猥瑣:“好兄弟,你也一起吧。不過只怕你不會擲骰子,反而把你的花容月貌給賠了進去。”

  澤秀眉頭一跳,冷笑一聲:“好啊,去就去。”

  擲骰子的遊戲,小蠻是半點也不會,但是賭場有個好處,只要你願意敗錢進去,管你是男是女是皇帝是乞丐,它都痛快地敞開大門。

  耶律熟門熟路,走進去之後“啪”地一聲打開摺扇,風流倜儻地搖了兩下,立即有夥計滿臉堆笑地迎上來要招呼,他的手一擺:“不用,我們自己玩,不去樓上。”

  小蠻四處看看,這裡臭烘烘的,酒臭汗臭口臭一塌糊塗。廳里滿滿的全是人頭,叫嚷聲叫罵聲叫好聲此起彼伏,她頭一次來這種地方,也不知該怎麼玩,忽見耶律收了摺扇,走到一個人不太多的桌子前,笑吟吟地看莊家贏了賭客三十兩白銀,賭客罵得驚天動地,他突然說道:“好臭的手法,不如回家抱孩子去,還好意思來這裡賭錢。”

  那一桌地人都回頭望過來,並不如何驚異。賭場裡更囂張的人都有,不過一般來說,這種人往往輸得最多最慘。那青衣的莊家招手笑道:“這位公子爺可要賭一把?”

  耶律取出自己地骰子,丟給對方:“我只用自己的骰子。”

  那人點頭道:“好,可見是行家。公子請先擲。”

  耶律道:“你先。”

  那人並不推辭,放了十兩銀子上去,耶律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押在桌上。莊家合手,手腕轉得飛快,甩、拋、頓、轉,最後丟在白瓷大碗裡,四顆骰子滴溜溜轉了半天,最後卻是四個麼,桌上人人喝彩:“好個滿盤星!”

  小蠻一點也看不懂,只覺那人手法十分老練,見桌上大家都叫好,她不由回頭問澤秀:“是輸了還是贏了?”

  他搖頭道:“耶律還沒擲呢,不過要贏他,非得擲出比滿盤星大地點,只怕有些難度。”

  那不就等於輸了!小蠻不由大急,誰知耶律臉不紅心不跳,拿起骰子吹了一口氣,微微一笑,手腕一轉,便將骰子丟在碗裡,四顆骰子跳了半天,第一顆落下,卻是紅色四點,第二顆還是個四點,第三顆居然還是個四點。桌上眾人叫得更響了,對著最後一顆不停旋轉地骰子猛喊:“四!四!四!”

  小蠻伸長了脖子去看,只見那顆骰子轉了良久,滴溜溜落在碗裡,紅點朝上,果然還是個四點。莊家臉色有微妙的變化,終於還是將面前地銀子放到耶律面前,笑道:“公子果然厲害,這滿園春壓過了滿盤星,可是我輸了。”

  耶律得意洋洋,接過那十兩銀子,突然又嘆了一口氣:“太少,早知道應當押多些,滿園春就換來個十兩銀子,不值啊。”

  小蠻還是一頭霧水,回頭想找澤秀問,他卻老早自己帶著銀子去別的桌子賭錢了。她趕緊跟過去看熱鬧,那一桌卻是賭牌九,摸骨牌,長三梅花叫個不停,澤秀連贏兩把,也不過是十幾兩銀子。

  她正看得有意思,忽聽後面一陣喧囂,忍不住回頭掃了一眼,卻見一群人把連衣圍住,那情態很是不妙,她急忙要過去,只見耶律突然擠進人群,叫道:“你們賭牌九,又不是出了天牌至尊寶,不過一付銅錘贏了三點,居然也好意思讓別人全副身家賠給你。”

  眾人又是一陣喧譁,只聽裡面一人冷笑道:“是這位姑娘自己答應的規則,她若輸了便把人賠給我,不信你去問問她,我可有一個字說錯。”

  連衣攥著衣角,咬唇不語。耶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不用怕,到底怎麼回事,你說給我聽聽。”

  她輕聲道:“我是看熱鬧,可是這個大爺非讓我陪他賭一把,說我贏了他今天的銀子就全給我,我說我沒錢不賭,他就說沒錢你還有人在啊。然後塞給我骰子非要我賭,我把骰子丟給他,他就說我拋了個三點,跟著自己又擲一副,說銅錘大過我的,就非要拉我跟他回家。”

  豈有此理!小蠻護犢心切,衝上去就要理論,澤秀在後面一把抓住她:“你少來,屁也不會就別出頭。耶律是個高手,看他怎麼解圍。”

  耶律挑起眉毛,笑道:“你這樣根本是耍賴,人家姑娘說了不要賭,你卻使詐,果然是卑鄙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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