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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蠻笑道:“世上好人壞人誰分那麼清楚,他難道就沒做過好事?好人就沒做過壞事?乖,你聽我的,帶著他,總沒壞處。”

  連衣無法,只得將耶律璟伏在背上,回頭忽見一個小小少年還站在那裡,正是耶律頹顯留下的小兒子耶律根古,她朝他揮了揮手:“你也一起吧?一個小孩兒在這亂七八糟的地方,很危險。”

  耶律根古哦了一聲,斯斯文文地走過來,見到連衣的容光,面上突然一紅,不由自主垂下頭來,隔一會,才抬頭微微一笑,親昵地叫道:“姐姐,我叫根古。”

  連衣點了點頭,學著小蠻的樣子,摸摸他的腦袋,“我叫連衣。你要保護這個……王爺吧?以後咱們一起了。”

  根古嗯了一聲,主動過去握住她的手。其實他已經不算孩子了,契丹少年長得早,十三四歲看上去已經和宋人十七八差不多,他個頭和連衣差不了幾寸,不過生得極是秀氣,唇紅齒白的,倒不粗糙,一雙上挑的丹鳳眼,微微含笑。

  連衣有些窘迫,畢竟這少年已經不小了,卻孩子似的拉著她的手。低頭再看他,卻見他笑得天真爛漫,毫無他樣,儼然是將她當作真正的姐姐來看,連衣不由安下心來,回給他一個笑容。

  反正是個小孩子,她心想,沒什麼大不了。

  小蠻早已一個人跑在前面,回頭朝他們招手:“快點啊!別讓人發現了!”

  連衣趕緊跑了兩步,忽聽根古笑道:“姐姐,你還是把這個累贅丟了吧,反正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連衣一愣,怔怔說道:“可是……主子要我帶著他……”她情急之下居然忘了,據說這個少年是被他父親派來保護耶律璟的,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怎麼也不該由他來說。

  根古笑了笑,柔聲道:“你要是不丟,麻煩就要來了。”

  什麼意思?連衣呆了一下,忽聽周圍腳步聲凌亂,像是有大批人馬聚集過來,她大吃一驚,急道:“主子!好像是兵馬找來了!”

  話音剛落,只聽頭頂嗖嗖數聲,十幾根矢羽箭像下雨一樣朝這裡落下。連衣急急縱身後退,又叫:“主子!”定睛再看,小蠻撲倒在地,生死未卜,她急得頭髮都要豎起來,奈何頭頂羽箭越落越急,簡直是黑壓壓一片,像是算準了耶律璟藏身在這個巷子裡一般。

  她只得背著耶律璟閃身躲進旁邊更小的巷子裡,根古跟在她身邊,緊緊拽著她的手,低聲道:“把他丟掉,不然一個也逃不走。”

  連衣搖了搖頭,主子的吩咐,她不能不聽!就是死她也要把這個人保護好!

  根古嘆了一口氣,道:“好死腦筋的姐姐。好吧,我幫你把你主子救過來。你要怎麼謝我呢。”

  他抬手在她唇上輕輕一划,丹鳳眼眯起笑了一聲,閃身沖了出去。他身材纖瘦,在箭林中飛快穿梭,比貓還要敏捷,眨眼就跑到了小蠻身邊,剛彎腰將她抱起,忽聽頭頂有風聲響動,他一把將小蠻拽起擋在身上,一面抬頭望去,卻見一角黑衣大氅颯颯作響,緊跟著小蠻被人一把抓起,那人厲聲道:“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快走!”

  根古一呆,只覺那人將自己抄腰勾了起來,像提了兩袋米似的,輕飄飄地上了屋頂,他掙了一下,叫道:“姐姐還在下面!”

  澤秀皺眉道:“什麼姐姐!”然而還是停在屋檐上,朝下看,原本連衣站著的那個地方早已沒人了,他說道:“是那個小丫頭?她身手好的很,想來是先逃了。這會來不及找,先逃命是正經。”

  他動作極快,幾下閃過屋檐,落在地上,外面正栓了兩匹馬,他把根古往馬背上一放,自己抱著小蠻上了另一匹,拔出靴子裡的匕首在兩隻馬屁股上輕輕一紮,兩匹可憐的馬頓時像瘋了一樣飛快往前奔跑,根古死死抓著韁繩,生怕被馬顛下來。

  不知跑了多久,眼看天色快要發暗,兩匹馬也是跑得精疲力竭,漸漸慢了下來。澤秀見這裡荒山野嶺,沒有人煙,便抱著小蠻跳下馬背,走到樹下仔細一看,她背上中了一隻羽箭,鮮血染透了衣裳,早已暈死過去,臉色煞白。

  “讓你們快走,怎麼還留在那裡!”

  澤秀氣惱地吼了一句,若不是他發現不對勁,試著回去看看情況,這丫頭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

  沒奈何,繼續前一次的遭遇,剝衣服洗傷口。他剝了一半,忽見根古兩眼亮閃閃地看著這裡,眉頭便是一皺,冷道:“轉過臉去!”

  根古笑道:“叔叔,我可以幫忙的。”

  澤秀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小鬼少來耍花招,契丹的小鬼成人早,叔叔兩個字,你收回去。另外,臉,轉過去。”

  根古見他不吃這招,只得不甘不願地背了身子,再也不說話。

  寶之卷 第十四章 分散(二)

  更新時間:2008-10-4 15:09:14 本章字數:4729有點事,今天只有一章,明天兩更補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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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蠻覺得自己好像看到自己死去的親娘了。

  她坐在床沿,捂著臉痛哭流涕,床下坐著一個六七歲的小丫頭,百無聊賴地玩著地上的泥巴。

  “小蠻,你爹那畜牲被外面的狐狸精迷走了,不要你了。你以後不許再叫他爹,看到他記得朝他吐口水。”

  小小蠻乖乖地點頭,抬眼笑得甜蜜蜜:“知道了,世上只有娘最好。”

  結果她娘一時開心,給她做了一頓好吃的。

  晚上她爹不知為啥回來了,小小蠻開開心心甜甜蜜蜜的一聲爹,換來了三四串糖葫蘆和好幾件新衣服,還被帶出去看花燈,吃糖人兒,牛肉麵。

  回頭她爹走了,她娘給她一頓嘴巴子,打得她在床上躺了三天。

  “你天生就是個賤胚!”

  這話說得倒也不錯,她天生目光短淺,懶得考慮很遠很遠以後的事情,別人拿出什麼絢麗多彩的東西來,她肯定是第一個被誘惑的,只要眼下過得痛快就好,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結果就是她吃的苦比人家也多一些,但得到的東西也多一些。

  只是不長久。

  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像三四月的櫻花,極盛極艷,眨眼就沒了。在它們還存在著,美麗著的時候,儘可能去擁有,這是她的人生。

  有什麼東西是可以長長久久被擁有,永遠也不會凋謝的,她不知道。

  或許,是亮閃閃的白銀黃金,它們不會說話,卻能換來好東西。所以她要當個有錢人。

  耳邊好像有人在說話,背上某個地方疼得讓人冒冷汗,一抽一抽的,牽扯著右手某處,也是鑽心的疼。後來有人在疼痛的地方塗了一層東西,不但沒止疼,反而更疼了。

  小蠻咬牙切齒地醒過來,脆弱地嘆道:“什麼破藥,到底有沒有效果啊!”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沒效果你早掛了,還能抱怨?”

  小蠻趴在糙堆上,脖子酸的要命,又不敢動,生怕把傷口碰得更疼,只得一點點把下巴朝前面蹭,舒緩一下。

  一雙手伸到她腋下,小心把她抬了起來,小蠻的腦袋也跟著仰過來,入目便是一張臉,上面長滿了亂七八糟的絡腮鬍子,只有一雙桃花眼依舊熠熠生輝。她嘆道:“難看死了。”

  澤秀皺眉道:“你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他一隻手托住她,另一手取了水袋來,遞到她唇邊:“喝點水,你昏了三四天,總算把小命撿了回來。”

  小蠻閉著眼,緩緩喝了兩口,只覺後背像被火在燒一樣,右手腕那裡也不知為何,痛得厲害,兩相夾擊下,她的心反而漸漸安靜下來。

  “連衣呢?耶律璟呢?”她問,耶律璟可不能丟,那可是個活生生的下任皇帝。

  “當時有叛軍追上,都走散了。不用擔心,那個叫連衣的丫頭身手不錯,肯定沒事,她會找過來的。”

  她肩上的衣服掉了下來,露出裡面的寶藍色抹胸,澤秀急忙替她拽上去,不敢低頭看。

  “男女……授受不親,你第二次剝我衣服。”她笑得很沒正經。

  澤秀懶得理她,將水袋丟到一旁,道:“你的傷很嚴重,但還不致命,致命的是這裡——”他抓起她的右手,輕輕晃了一下,上面厚厚地纏著一層紗布,隱約還有血色滲透出來。“這裡的傷應當用殘忍來形容,傷口陳舊,還這麼嚴重,你以前都不覺得疼嗎?”

  小蠻皺著眉頭去看,他不碰還好,一碰手腕就像被人砍了一刀似的,疼得她背後開始縮緊,牽扯著箭傷,真是痛得無邊無際。

  她都快忘記這裡的傷了,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會她還在梧桐鎮當乖女兒,一天有人來挾持她,用鋼絲勒破了她的手,當場流血不止,後來老沙給她一些金創藥,血倒是不流了,傷口也不疼,但就是不見好,平日裡像個孩子的嘴微微合著,怎麼搓揉也沒感覺,所以她漸漸就忘了這個傷口,誰想這會突然又開始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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