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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香苦笑一聲,仰頭嘆道:“金枝玉葉!前途茫茫!韓兄,告辭!”

  他轉身就走,當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韓豫塵自斟一杯酒,卻不喝,送去一直沉默發呆的黎景唇邊,柔聲道:“他欲上下求索,我卻只求及時行樂。這上好的竹葉青,佳人不可浪費。”

  黎景臉一紅,卻依然微笑著就著他的手一口喝乾杯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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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居生生的傷痊癒之後,端木便再也沒有清淨的日子,她根本不是能安靜待在屋裡的人,成天要出門玩。這個脾氣剛好對了端木老爺子的胃口,兩人甚至開始商量著出海去尋找所謂的仙山。

  這下可把端木容慧給嚇壞了,新媳婦還沒過門,居然就沾染上他老爹那可怕的習氣,這還得了?萬般無奈之下,他只有帶著居生生離開端木世家,讓她離自己那脫線老爹遠一點。

  居生生窩在軟墊里,笑得好像一隻被餵飽的貓。她輕輕揭開窗簾,看著外面移動的綠樹高山,笑道:“咱們要去哪兒啊?你之前說帶我去看好玩的,是什麼?”

  端木有些心虛地端起茶杯,先前為了騙她離開端木世家,他說了慌話,眼下被問到鼻子上,他只得在肚子裡苦搜藉口來圓,堂堂的端木世家三公子,近段時間總被這個小女子逼得一身冷汗。

  “喂,說話啊。”居生生湊近過去,抓了抓他的長髮,在端木看來,她就是一隻在撒嬌的貓。他輕輕攫住貓爪子,將她抱去懷裡,總算編好了一個藉口,“咱們先去洛陽別府,至於有什麼好玩的,你到了以後就知道了。”

  居生生撅起嘴,有些懷疑地看著他,“真的?我怎麼覺著你是在騙人?你不敢看我的眼睛!”

  端木抬眼深深看著她,她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算啦,”她伸了個懶腰,趴回軟墊上,“就算沒好玩的事情,我也不在意的。只要能出來透透氣,就很開心了。”

  端木抬手去輕輕撫摸她的頭髮,她舒服的靠去他腿上,青絲瀉去他雪白的衣服上,他乾脆細細拈起來,替她編起一根根小辮子,車廂里一片安詳的寂靜,只有案上的茶水隨著馬車的移動緩緩搖晃著,散發出淡淡的煙霧。

  居生生閉起眼睛,幾乎要睡著,馬車忽然猛地一停,車中兩人都是微微一驚,端木沉聲道:“玉帶,怎麼了?”

  小童玉帶在外面急道:“公子!是……是司馬姑娘!”

  居生生急忙拉開車門跳了出去,外面日光璀璨,六月驕陽,刺得人眼睛也花了,她看見馬車前立著一匹漆黑雄壯的巨馬,馬上騎著一個白衣女子,她一雙比夜空還要深邃的眼睛,正直直看著自己。

  “習……習玉!”居生生喃喃地叫了一聲,馬上的習玉看了她許久,終於露出一個欣慰溫柔的笑意,居生生再也忍不住,直接撲了上去,大叫道:“習玉!習玉!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不來看我?”

  習玉跳下馬來,由她抱著自己一頓亂蹭,她臉色有些發白,臉也清瘦了許多,更顯得一雙眼如同潭水一般清澈深邃。她低頭溫柔地看著居生生哭得毫無形象的臉,然後抬手替她擦眼淚。

  “我只是想來看你一眼,看你過得幸福,我終於安心了。”她低聲說著,眼睛裡有些濕潤。這些日子,她幾乎每日都要被惡夢驚醒,夢裡,只有那個遠遠飛離他的灰色身影,和生生胸口濺she出來的殷紅鮮血。

  “你這樣好,我真的很開心。”習玉摸了摸她的頭髮。

  居生生吸著鼻子,急道:“你不在,我一點也不好!你別走啦!我們說好了永遠在一起的!我陪你一起去找念香,把他搶回來!習玉!習玉!這些日子你去了什麼地方?”

  習玉微微一笑,“說來話長。生生,你永遠是這麼孩子氣,馬上都快嫁人了,以後要穩重一些。”

  居生生見她無論說話還是微笑都有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心下不由大慌,急道:“你怎麼了?習玉?我……我好像不明白你要說什麼!”

  習玉仰首看了看天空,輕輕將她放開,柔聲道:“我要趕路,去玉色峰。生生,祝福我。”

  居生生伸手要去抱她,卻被她輕輕推開,“生生,如果我能平安回來,咱們一定永遠也不分開。我這一去,是抱著必死的心情!”她輕輕說著,輕輕一縱,立即跳上馬背。

  日光刺眼,居生生隱約看到她臉上有閃爍的淚,卻看不真切。

  “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已經和父親訣別,唯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生生,你一定要比任何人都幸福!”習玉用力一扯韁繩,巨馬發出痛楚的嘶鳴,她的身影背著陽光,在居生生眼中形成一個定格,很久很久以後,她都忘不了習玉這一刻的決絕與毫不猶豫。

  “……保重!”巨馬撒開四蹄,揚塵而去。居生生呆呆站在原地,茫然,卻覺得有一種莫名的悲傷,心頭一種鈍鈍的痛,令她眼淚也流不出來。

  端木把手輕輕放去她肩上,柔聲道:“上車吧,日後總有相見之日。”何況,他與玉色峰,還有一筆帳沒算清呢!

  習玉揮手甩著馬鞭,令它飛快地奔跑,這樣,迎面而來的風就會把她滿臉的淚水吹乾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在金陵遇到前來尋找自己的父親,他震怒的神情和悲傷的話語到現在她都無法忘記。

  「你要去找他,從此就不要做我女兒了!司馬家沒有你這樣叛逆的女兒!」她只有深深地跪下去,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面,一個字也不說。

  「……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頭!」

  她淚流滿面,只有用力磕了三個頭,站起來轉身就走。父親在後面嘶聲道:「你……你不要後悔就好!放棄從小的錦衣玉食,去追隨一個虛無縹緲的幻象,你不是我女兒司馬習玉!」她怔了半晌,才輕聲道:「縱被無情棄,不能羞!」父親終於撐不住流出眼淚,卻倔強地背過身子不再看她。她深深看著那已然蒼老的背影,許久許久,終於轉身離開。

  她不能盡孝,她不能保護自己的朋友。她或許什麼也做不到。可是,除了這樣不顧一切向前走,她真的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回頭了,她從此一輩子也會看不起自己,一直向前沖,她也看不起自己。

  兩難,她選擇一種,便要失去另一種幸福。

  這個世上,果然是沒有完美的麼?

  她永遠也不知道,在她抱著必死決心前往玉色峰的時候,同樣也有一個人滿心焦急惶恐的趕赴杭州。一南一北,長長,長長的地平線,令他們的影子越分越開,仿佛,永遠沒有接觸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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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K,錯字已經修改完畢。謝謝小雪,KISS~

  第三十九章

  今夜的月光很亮,念香坐在窗前,點了一盞油燈,就著月光與燭光,安靜看書。四下里寂靜無聲,只有盛夏的蟬鳴僚亮顫抖。

  他翻了一頁過去,手指忽然停在紙張邊緣。他抬起頭,面無表情,卻忽然低聲道:“如此深夜。有什麼事?”

  窗台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黑影,他穿著黑衣,半邊臉也被蒙住,只能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他忽然半跪了下來,低聲道:“老宮主有話轉達,小宮主從未歷練過江湖,於人情事故甚為不通,更不談威信一說。故此,命小宮主三月內不得回玉色峰。”

  念香原以為爹會派人來指責他沒有傷害沈小角的事情,誰知他居然叫自己三個月內不要回玉色峰?這是怎麼回事?他不由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那人繼續說道:“小宮主現在人在金陵,真是太巧了。老宮主交代,此次如果要回玉色峰,須得帶上江南雙生的人頭,以此為據。”

  江南雙生?爹還沒忘了四年前他們一場無心之說?江南雙生算的上江南赫赫有名的人物了,這兩個武林書生,平日裡沒事便杜撰寫書,編了一套又一套武林胡話,把江湖裡大凡有名的人物都開涮了一遍。這原本也只是無聊酸儒的戲弄而已,大家笑笑也就過去了,誰知四年前,他們忽然寫了一篇名為《論玉色峰之神通廣大完全狗屁》的文,在裡面大拿玉色峰的人說事,將泉老宮主杜撰成一個小心眼,善於嫉妒的人,更將當年蘇浣香之死編得離奇古怪,極盡誇張之能事。

  這篇文令整個武林拿玉色峰說笑了好一陣子,爹當時雖然沒有任何反應,但念香非常明白他的為人,泉豪傑是個別人不犯我,我也會去犯人的人,更何況江南雙生是指名字罵來了臉上。選擇在四年之後動手,果然厲害,教人猜不出究竟是誰下的手,既泄了憤,又撇清關係。

  念香沉吟半晌,忽然轉頭去看那半跪在外面的黑衣男子,看了一會,他忽然奇道:“葛長老?你是葛長老?爹怎麼會特地派你千里迢迢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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