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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陰雲密布,烏雲擠壓在一起使天色變得灰白茫茫,冷色調的天空好似我的愁緒,老天爺與我很巧,一樣心情不好。
烏雲漸黑漸濃,難看的猶如魔鬼的臉龐,電閃雷鳴,魔鬼開始咆哮,一道又一道的電流在暗空中猖獗,我頓了一下腳步,繼續沒方向地前行。
雨傾瀉的那一刻,阿恆撐著傘與我並肩了,他的手輕輕放在我肩膀上,似乎怕我會推開他,見我沒有反抗,他逐漸握緊了我的肩膀,把我往裡攬了攬。
雨滴在傘上,雨滴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如掉地的黃豆,除了大自然的聲音,世界已算寂靜。
我壓抑地說:“能別碰我嗎?”
阿恆神色一凝,他別過頭去,寂寞地看著路邊的雨景,“是對我失望了嗎?這種不得已的失望可能還會有,我不是說會背叛你,我的意思是,我得保證尤安歌的安全,沒有其他意思,對不起,讓你失望了,除了說對不起,我好像也沒辦法為你做什麼…”
說話之間,他放在我肩上的手已經掉了,他的傘依然打得很好,沒有雨滴到我身上來。
“失望是有的啊,我可以恢復。”我把自己的雙手放進衣兜里暖著,我踩了踩水,跳著走路。
結果,阿恆的褲子上濺得全是髒水,他低頭看了一眼,緩緩笑了。
我漫無目的地走,他只跟著我走,等我們走到目的地,我才發現,我回到了阿恆的家。
回家後,我瞥見阿恆的衣服幾乎濕透了,剛才雨傘明顯都傾斜到了我這邊來,我忽然想起以前下雨時和李樹池走在一起,濕衣服的那個人,總是我。
就在這一瞬間,我決定原諒他昨晚的事。
不禁哀嘆,我和別人家不一樣,我的男朋友比親人要好。
阿恆脫了外套,勞累地躺在沙發上休憩,我輕手輕腳地把毛毯拉到他身上去,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也不忘呢喃一句對不起。
他昨晚一定沒睡……
剛才他為我穿衣服,現在我為他換衣服,他默契地配合著我,顯然是被我擾醒了,我想把他的濕衣服抱去洗衣機前,他突地抱起我,帶著我一起進了臥室白日安眠。
睡了一個大懶覺,睡眼松惺的我,問了阿恆一個既俗氣又白痴的問題,我踟躕著,開口了,“如果我和尤安歌都掉進水裡去,救不及會死的哦,你會救誰?我要聽實話,不能騙人!”
對於女友和誰誰誰掉水的問題,我也知道很蛋疼。
阿恆捏著鼻根,沉默了片刻,道:“掉進水裡…這種問題…我不想回答。”
我拗著他說,他嘆息了一口氣兒,眼裡沒有猶豫,也沒有苦思,他一字一頓道:“我選擇救尤安歌,但是我會和苜蓿一起死。”
這個結果像一塊錘頭直擊我的胸口,沉悶,真沉悶!
他沒有直接選擇我…確實不出人意料。
我現在不得意極了,胸有悶,亦有氣,女生向來情緒化,我也不例外,但是我悶著情緒,不在他面前無理取鬧,既然他有了認真的選擇,我問到了一個真誠的結果,鬧脾氣只會顯得矯情。
我慢慢縮進被子裡,把頭完全掩蓋住,才低聲說:“這個世界裡能讓我喜歡的男人很少很少,少的好像只有你了,從前現在都這麼少,爸爸也比不上你…真的。”
阿恆也縮進了被子裡,他捂住我的嘴,聲調竟有些變音,“別說了,拜託,你也少喜歡我一點吧。”
我拉開他出汗的手,拉開灰色的棉被,讓我們一起透氣,我沒心沒肺地沖他笑,鄭重請求道:“你現在跟我求婚好不好?我們早點結婚吧,我想結婚了,領個證又不麻煩,我不貴,九塊錢就可以徹底屬於你啦,辦婚禮我可以等,你什麼時候有錢有空了,我們再辦。”
可是阿恆卻說,他不想在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娶了我,他叫我等他能給我一個安穩的環境,讓我再等等…等等…等等…
等?這個字是我這輩子最怕的詞,怕得深入骨髓,現在想起來還是會心悸,我的整個青春期都拿來等待了。
我想告訴男人們,不要讓你的女孩在愛情里學會一件事——等。
☆、只要愛存在,地獄與天堂共存
翻過年初春,姜春的生日到了。
蘇珊、向島…我們幾個無論誰過生日,都一定是在阿恆家裡進行。
我替蘇珊跑腿買菜,向島在樓道里蹲下繫鞋帶之時,我誤將他認成了阿恆。
因為他深深地埋著腦袋,我從背後看不見他的中分頭,再加上他身上穿得衣服和阿恆的款式一模一樣,我也就認錯了。
我當時輕快地撲過去摟著他的脖子,親昵地蹭了蹭他,歡聲道:“你回來了!今天這麼早?你不是說不參與姜春的聚會嗎?”
“我什麼時候說了?”聲音腫麼是台灣腔?
等人轉頭後,我一見他那張不同的臉,連忙就跳起來,一巴掌呼到向島腦門上去了,“靠,是你啊!你偷了阿恆衣服?”
向島自以為帥氣地將衣領立起來,眼神狂拽邪魅吊炸天,他輕浮挑起我的下巴,不滿道:“什麼偷的?老大有這種衣服,我就不能買嗎?”
我打開向島的手,將手裡的菜全交給了他,我們一前一後的上樓,他臭美地問:“你覺得我的中分頭,是長一點好,還是短一點好?”
“光頭最好。”
向島抽出一根蒜苗敲我,讓我正經點回答,他怎麼問,我都說光頭最好。
向島氣得不行,他嘆惜,大陸的女生真的真的很粗魯,對頭髮也那麼暴力,他還是去問蘇珊好了。
每次他都喜歡拿蘇珊跟我對比,在向島眼裡,最好的女人大概是蘇珊吧,我替她欣慰。
姜春過生日,阿恆果然不來,我以為他對姜春存有偏見,但是向島告訴我,阿恆現在忙得抽不開身,他做了另一個區域的老大,可以說是已和梁老大平起平坐了。
向島在桌上講述這件新消息時,我有點茫然,有點鬱悶,怪不得阿恆都沒有再來銅雀門了。
姜春和蘇珊舉杯慶祝,她們誇張至極。
“哇,苜苜你…你造嗎?你現在是大嫂咧!我真滴要抱緊你這棵大樹,嫂子幫我慶生,我真是得了天大的榮幸!”自從姜春和向島混熟後,口音也偏台灣腔了,起初是模仿,現在是成癮。
“小妹華麗麗變身為大嫂,今後小女子倚仗嫂嫂討生活,嫂嫂苟富貴,可別相忘了我們。”蘇珊的文縐縐比姜春要舒服點。
向島嫌棄地拆台,“咦——你們叫得惡不噁心,小可愛永遠是小可愛。”
他順帶撫摸了兩下我的頭髮,被我用筷子打跑了。
這次我站向島,她們二人的洗刷讓我起雞皮疙瘩,我故意夾了油亮亮的肥肉塞住她們的嘴。
正是阿恆做了真正意義上的分堂老大後,我遇到了一次此生難忘的危險。
我人生中第一次被迫差點墮落,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