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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過去後,阿恆手把手地教我看星座,他無意間挨得我很近,那雙結實的手臂親密地環著我,他灼熱的呼吸全噴灑在了我耳後,我的心臟撲通撲通地大聲跳……

  他問了我好幾次,看見了嗎?

  在我眼裡星星都一個樣,就是沒看見他所說的星座。

  阿恆捏著我的臉頰調整位置,教了半天,他說我沒天分,於是把我晾到了一邊去。

  我進屋搬凳子坐,發現他的書桌上整齊擺放著我送的書籍,左邊的音響在播放阿桑的歌曲,我暗嘆,阿恆總是聽她的歌,不會膩嗎?

  等阿恆觀星累了以後,他蹲在地上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菸,抽個不停。阿恆的眉眼略低,且間距近,偏向於歐式深邃雙眼皮,煙霧的繚繞下,他寂寥的模樣透著一絲滄桑。

  銅雀門的小弟時常孝敬他昂貴的菸酒,可是他慣常抽的卻是很便宜的紅塔山。

  我把凳子挪開,蹲下去和他平視,“你怎麼老抽廉價的煙……其實不抽菸最好,抽菸傷身。”

  阿恆眺望著遠方的深黑星空,他的目光甚清遠,仿佛在回想往事,“只是懷念紅塔山的時光。”

  “什麼時光?”

  阿恆稍微彈了一下菸頭,他凝頓著,低緩道:“讀書的時候,經常抽這些劣質煙,不過那時候很快樂…”

  “那你還跟以前的同學聯繫嗎?”

  “長大了,就漸漸有了距離感,情分還是在的,只是再也找不回打籃球偷喝酒的日子了……”

  我不明白,“怎麼會呢?想的話,打個電話約他們出來就可以了呀。”

  阿恆微微搖了一搖,他失笑了,沒再接話。

  我知道,阿恆最喜歡的歌手就是阿桑。

  十二歲之後,我就不太聽歌了,現在細聽著房間裡循環的音樂,阿桑的歌的確很耐聽。

  我找話題說:“如果愛你只有這一次,名字好土。”

  阿恆定了一會兒,他的眼神說不清道不明,好似在低落著什麼,他用力摁滅菸頭,嗓音低啞,“的確土,不過好的靈魂之作,不會被名字淹沒。阿桑的聲音清澈,真誠,像她這麼真誠的歌手不多了,現在很多歌手被名利迷眼,已沒了最初的味道。”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洗得發白的破洞牛仔褲,自嘲道:“你看,我也土。”

  我實話實說,“這是新流行的款,很潮啊,比起我送給向島的運動服,你的褲子帥氣多了。”

  他搖搖頭,又不言語了。

  他常常這樣,有上句,沒下句。

  我繼續聊天,“你覺得土,那你幹嘛還要穿?”

  他回答,隨便買的。

  我再問:“那你喜歡什麼樣的衣服?”

  “白襯衫…帶一點黑。”阿恆把菸頭摁滅在地上,動作頗重,他打了一個懶懶的哈欠。

  這是什麼奇怪的搭配?奶牛嗎??我偷笑,沒有出聲。

  在客房休息了一夜,睡到日上三竿,臨別前阿恆遞給我一個棕色的精美盒子,這是他給我的新年禮物,算是回贈。

  我憋不住好奇,在機車後面小心地打開盒子偷看,“哇!好漂亮的餅乾!我都捨不得吃了!”

  前面的向島身體一抖,罵道:“麻痹,嚇我一跳,第一次看見你大呼小叫,這有什麼,不就是手工餅乾嘛,我老大一大早起來去買材料做的,看你睡得跟豬一樣,他覺得時間夠,就做了。”

  如果向島不說,我都要以為這是買來的餅乾。

  我悄悄拿了一塊可可餅出來吃,一口咬下去,嘎嘣脆的聲音被向島聽見了,他叫我餵他吃一個。

  我拒絕了。

  向島氣呼呼道:“我艹,你吃獨食吃成這個樣子哦,一個餅乾額已,也不分給我。”

  我賤賤地學著台灣腔說:“怎樣啊~~”

  向島服了。

  我在阿恆家過的跨年,也許是我有史以來最舒服的一次,因為這裡沒有暴力鬼,也沒有七嘴八舌的刻薄親戚。

  作者有話要說:  今下班走回家,路上碰到一隻沒拴的狗沖我呲牙大叫,還追著我攆,麻痹,嚇得我不敢跑,慢慢地走。

  一步三回頭,看它會不會咬我。

  我被SB狗攆過很多次,雖然我喜歡狗,但我真的好討厭不拴狗的那些SB主人。

  ☆、我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兒

  零九年,四月份的一個凌晨夜晚,阿恆給我發了一條簡訊,信息上的字很簡短:阿桑走了。

  是的,阿桑去世了。由台灣媒體報導,她去年十月查出乳癌,今年四月六日八點半病逝,年僅三十四便英年早逝。

  當我從手機上看到這條新聞的時候,就已開始掛念阿恆。

  清醒的我立刻用簡訊問他,你在哪裡。

  他回復,銅雀門的門口。

  我從上鋪爬下來,粗魯打理了一下自己,就揣上手機飛奔出宿舍,走了一段路,遠遠的就看見阿恆蹲在路邊出神,他呆呆地望著馬路上川流不息的汽車,單手撐著下巴,背影孤單。

  我慢慢地走到他的身旁,低頭看他。

  地上全是抽剩的菸頭,涼涼的夜風一拂,菸灰沫子被吹散了,殘煙的位置也隨風移動了一些。

  我想我能明白阿恆的感受,當年張國榮墜樓自殺,那時候我雖然只有十二歲,不明白太多複雜的東西,但我也像阿恆現在的狀態一樣,出神發呆。

  我甚至在客廳里放了一晚上張國榮的錄像,下場不必說,被暴力鬼狠抽了一頓,那一次,是我有生以來第二次哭得那麼撕心裂肺,第一次是因為母親離家,第二次…模模糊糊,不甚清楚。

  印象里,老張很好看,氣質獨特,又溫暖,是個獨立於世之人。更是我第一個喜歡的明星,我是不追星的人,可是在過去,小小年紀的我追得老張瘋狂痴迷,我密切關注香港媒體,買唱片,買電影錄像,甚至想方設法的存錢,期盼去對岸看一次他的演唱會。

  我利用每個周末去發傳單,餓肚皮省錢,幫同學做作業賺錢,過年能討紅包就討紅包……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錢存好了,人卻沒了。

  後來,我再也沒追過星了。

  阿恆始終望著前方,他向來犀利的眼睛此刻變得分外平和,他的鼻頭略紅,似哭非哭,仔細一看,是凍出來的。

  他沒哭,不過我卻覺得他哭了,或許他在心裡哭。

  我靜靜地陪他一起看絡繹不絕的城市,蹲麻了我就站,站累了我就蹲。

  我們之間沒有說過一句話,可是我並不覺得無聊或者尷尬,我只希望阿恆不要太難過。

  一直蹲著的阿恆忽然動了,他搜出手機看時間,沙啞地說:“四點了。”

  “嗯,我不走,我不困。”一說話,我就控制不住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流了點眼淚,嘴巴還張得很大,不禁有些訕訕。

  昏暗的路燈之下,阿恆綻放出一抹溫柔地笑,這笑配上他那耐看的皮相,直叫我恍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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