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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慕笙坐在駕駛位置上沒動,面色微冷,“我說過要帶你去別的地方嗎?”
他每次開口的效果,都會成功地讓我自慚形穢,好像我的心裡一直齷齪地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儘管我恰恰是為了避免那樣的誤會。
我長這麼大,自認為口才還行,起碼辯論吵架也不會太吃虧,但在阮慕笙面前,我卻一直吃癟。
我上了車,關好車門,侷促地坐在他的旁邊,這是我第一次離他這麼近,除那晚之外。
“你老公呢?”他問。
“他公司出了點急事,先走了。”我答。
他沒有再作聲,也沒有啟動車子,片刻,他的身體向我傾斜過來。
他用的是古龍香水,淡淡的清香侵入我的鼻翼,幽暗而不可琢磨,我的心瞬間凌亂。
他的額角幾乎要貼上了我的臉,濃密的黑髮與白皙的皮膚涇渭分明,好看極了。
根據我有些短路的大腦初步判斷,他的眼睛應該可以清楚地看到我的胸吧,畢竟身上的禮服是深V,我正在積聚全身的力量準備抵制他的誘惑時,他竟離開了。
噢,原來是看我像呆子一樣坐在那裡不動,不得不替我繫上安全帶。
事實再次證明,的確是我想多了,人家對我根本沒有興趣,是我自己的暗黑心理在作祟。
車子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上穿行,阮慕笙在安靜地開著車,一路無語。
到了東方花園後,他的車在我家門前停下,他點亮了車內的燈。
“謝謝你。”我主動解下安全帶,客氣地說。
“這次不算。”他微啟薄唇。
“什麼?”我自認為智商不算低,不過對他說的話,很多次都反應遲鈍。
“每月一次的見面。”他的語氣淡漠如水。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阮總時間寶貴,而我又不是可以帶來效益的合作夥伴,何必作無謂的浪費呢?”我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覺得更應該與他保持距離,我不想讓他以為我是那種貪慕虛榮、有意勾結權貴的女人。
“蕭小姐這是要反悔嗎?”他又用那樣的目光看著我,專注而深遠。
我習慣性地甩了甩頭髮,才發現今天是束起的髮髻,“沒錯,我本來就是一個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人,連鬥地主都經常悔牌。”
“我不在乎。”他依舊波瀾不驚。
“我在乎。”我終於被他這無所謂之的態度所激怒,“阮總以為我那麼不值錢嗎?你說見就見,憑什麼?”
阮慕笙長臂倚在方向盤上,單手托腮,像在動物園觀賞猩猩表演一樣看著我,仿佛把我惹生氣了,他恰好可以幸災樂禍。
“我只是偶爾見見你,不會妨礙你的婚姻和家庭,這過分嗎?”
我不明白,他哪裡來的底氣,但經他的嘴這麼一說,這件事似乎特別理所當然,可是我已經嗅到了這種危險的氣息,決心不再任由其發展下去。
“其他的不說了,我不想見你,這個理由足夠了吧?”我心一橫,說了這句多少有些違心的話。
不過必須說,他和丁銳見面的那一刻,是對我極大的諷刺,我的心被碾壓得透不氣來,感覺再華麗的衣服也掩蓋不了自己的醜陋不堪。
阮慕笙身體向前傾了傾,湊近我的臉,仔細端詳著,他微微顫動的睫毛像一隻靈巧的小刷子,在我的心尖上蹭來蹭去,痒痒的,又涼涼的。
我屏住呼吸,準備迎接所有的考驗,然而,他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他的確只是為了看我。
“據我觀察,你好像也沒有多討厭我,為什麼要拒絕呢?”他又開口,冷靜異常。
“可是,我們之間……”我承認我有些急躁,但又急於把話說清楚,才能徹底擺脫這不明不白的關係。
我揉了揉麻木的太陽穴,繼續說:“你非要逼我提那件事嗎?每次見到你,我很尷尬,你沒有發覺嗎?剛才你和丁銳碰面時,我死的心都有了,我不想繼續下去了。”
我終於在阮慕笙的眼神里看到了一點與往日不同的波光,不過也只是轉瞬即逝。
微薄的嘴唇抿了抿,“對不起,我沒想到會給你造成困擾。”
他的聲音輕極了,每個字都敲在了我的心上,在我的體內飛旋一周,然後又匯聚到指尖,那一刻,我的指尖有些麻。
他隨手輕輕一按,我聽見了輕微的響聲,是車門鎖被打開的聲音,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默默推門下車。
我為他關上車門的剎那,是閉著眼睛的,我怕我會突然反悔。
我終於將他關在我的生活之外,帶著即將凝結的空氣,我看著他的車遠去,我們都未留下隻言片語。
卷一 第23章 微信消息
回到家後,我在客廳里坐了很久。牆上掛表的微弱聲音,此時竟聽得一清二楚。
我感到了有一種深深的寂寞將我包圍,像一張無形的網,任憑我怎樣掙脫,都無濟於事。
心沉似水,不想動,不想睡覺,只想這樣呆呆地坐著。
我知道,這和丁銳在不在身邊沒有關係,他經常晚歸,我從來沒有這樣過。
阮慕笙俊美的臉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那就乾脆明目張胆地想他好了,反正我已經拒絕了他。
以他那樣的驕傲,怕是不會再找我了,以後真的不會再見面了,如我所願。
可是,我為什麼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
快十二點了,丁銳還沒有回來,我打了他的電話,他好半天才接起,聲音有點遙遠和疲憊,“小愛,你睡吧,我今晚可能回不去了。”
“很嚴重嗎?到底是什麼事?”我急切地追問。
“別擔心,我會處理好的,先這樣。”說完他匆匆掛斷了電話。
我躺在床上,糾結著睡去,似乎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後來乾脆睜著眼睛看到東方升起魚肚白。
心慌意亂,全身無力,不想起床,感覺像生了一場大病。
下午時,丁銳打來了電話,“小愛,晚上有事,不回家吃晚飯了。”
“昨天的事還沒有處理好嗎?”我問。
“不是,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今晚約了人。”丁銳說。
“噢,那你別太晚了,注意休息。”我鬆了口氣,看來昨晚的事是搞定了,等他回來再了解具體情況吧。
我為自己煮了粥,可惜沒有胃口,只喝了一點。電視,看不下去;遊戲,心太亂,打不了;聊天,不知找誰。
百無聊賴,又臥在沙發上開始胡思亂想。朦朧中,阮慕笙修長的手又伸向我,我毫不遲疑地將自己的手遞了上去,而他卻轉身走了。
我猛地一驚,醒來,原來是個夢。
時鐘的指針已經指向十一點,我揉了揉發沉的眼皮,準備回到床上繼續睡,恰好門外有了響動。
我估計是丁銳回來了,順著門鏡看去,還真是他,不過身邊還有一個人,我認得,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