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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又停頓了幾秒鐘：“可是最後……最後她實在沒有辦法，就把我們僅有的一棟房子給買了，可是因為買得匆忙，所以，只買了很少的錢。”
“那個時候，她每天都在醫院裡陪著我，伺候我吃喝拉撒，把剛兩三歲的妹妹托給鄰居照顧。”
“後來，我做了骨髓移植手術，病就慢慢好了起來，可是我們變得一貧如洗，媽媽為了生計，為了供我念書，她白天在學校上班，下班後到服裝廠打小時工，每天回到家，都要九點多鐘，她為了我們，幾乎十幾年如一日，我有什麼理由恨她。”
趙甲沉默了一瞬：“那你恨你養父嗎？”
陳平的睫毛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在離開我們之前，一直對我很好，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所以我們的家，跟每一個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
“他很愛媽媽，也很愛我，他周末只要有時間，不是在家陪著我們，就是帶我們去公園。”
“而且自從我有記憶開始，我的每一個六一兒童節，他都會帶我去遊樂場，我和媽媽的每一個生日，他都會給我們準備生日禮物。”
趙甲：“那時候你過得很幸福。”
陳平：“是，那是我人生中過得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趙甲：“可是，後來他離開了你們，你難道不恨他嗎？”
陳平：“那不是恨，是心痛和難過，還有……想念。”
趙甲：“你知道他為什麼離開你們嗎？”
陳平：“知道，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並生了孩子，就是陳曉北，後來，這件事被我媽知道了，我媽毅然地要跟他離婚。”
趙甲：“他立刻就同意了嗎？”
陳平：“不，他堅決不同意，他流著眼淚跟媽媽道歉，他求媽媽不要離婚，他跟媽媽發誓，他那天只是喝醉了酒，他求媽媽原諒，可是媽媽不同意。”
“後來，他抱著我，淚流滿面地跟我說：曉平，快去求你媽媽，不要讓爸爸離開家，爸爸……爸爸愛你們，快去求媽媽別讓爸爸離開……”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了。
陳平垂下睫毛，深呼吸：“然後，我就去求我媽，我說：爸爸已經知道錯了，他不會再犯錯了，別讓爸爸離開我們，我不想沒有爸爸……可是媽媽只是抱著我哭，什麼都沒說。”
“後來他們還是離婚了，離婚幾個月以後，媽媽就生下了曉虞。”
正文 第350章 疑團（24）
趙甲：“你恨陳曉北嗎？”
陳平：“我為什麼要恨陳曉北？”
趙甲：“如果沒有陳曉北，他就不會離開你們。”
陳平：“與其讓我恨陳曉北，不如讓我恨他，因為是他做錯了事，才有了陳曉北，何況陳曉北比我還要可憐，起碼我還有媽媽，可是她連媽媽都沒有，爸爸……還不喜歡她。”
趙甲：“那麼說來，你還是有一點兒記恨他的，我是說，陳董。”
陳平沉默了一瞬：“我應該恨他的，因為如果不是他做錯事，他們就不會離婚，他們不離婚，媽媽就不會過得那麼辛苦，可是，我並不恨他，因為他在我的記憶里，全都是很美好的回憶，否則我也不會這麼多年，一直安安分分地呆在秋實，呆在他身邊。”
趙甲輕聲嘆了口氣：“這是一個悲劇。”
陳平漠然地點了點頭：“是，就是個悲劇，所以，人不能走錯路，錯了一步，就是步步都錯。”
趙甲點了點頭：“那你母親後來是怎麼過世的？”
陳平又垂下了視線：“曉虞初中畢業那年，跟老師和同學去旅遊，可是卻在舟山附近發生了船難，我和媽媽在船難發生的第二天上午知道了這個消息，並立刻趕往火車站，可是……媽媽太著急了，過馬路的時候，出了車禍。”
趙甲沉默了一瞬：“很遺憾。”
陳平：“是啊！很遺憾，我媽一輩子沒過上什麼好日子，好不容易熬到我大學畢業了，可是她卻過世了。”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兒，陳平忽然說：“趙警官，我想知道，你跟我了解這些，究竟要幹什麼？”
趙甲目光沉靜：“我手頭上有幾樁案子，都和向羽家有關，所以，我要把跟向羽家有關的所有人都調查清楚。”
陳平點了點頭：“是誰告訴你，我是陳秋實的兒子？”
趙甲思忖一瞬：“是我自己發覺的。”
陳平點了點頭：“是那天在向羽父母家吧！”
趙甲：“不錯，就是那天發現的，可是，我除了發現了這件事，還發現了另一件事。”
陳平直視趙甲：“你還發現，我和蘇兒很可能有關係，因為曉虞和蘇兒同時摔下樓梯，按常理我應該先去看我妹妹，而不是蘇兒。”
趙甲點了點頭：“是。”
陳平落寞一笑：“蘇兒……是我兒子，親兒子，所以，我當然是先去看他，那是人的一種本能。”
趙甲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陳平會回答得如此乾脆，如此坦白。
陳平看著趙甲，思緒仿佛生了翅膀，一下子飛向了很遙遠的地方：“我和向陽，是在一個朋友的燒烤聚會上認識的。”
“那天，她穿了一條淡黃色的長裙，披散著一頭烏黑的長髮，她的皮膚白得透亮，一雙又大又黑的眼睛像會說話，而且總是面帶微笑，我覺得我第一眼看見她，就喜歡上了她。”
“她太美了，幾乎所有的男人都圍在她身邊，跟她獻殷勤，搶著和她說話。”
“可是，我只能遠遠地望著她，望著那些男人眾星捧月地簇擁著她。”
“我覺得，我對她一見鍾情，可是我這個人比較內向，我不會主動接近她，跟她說話，其實……也是不敢。”
“可是，她竟然主動來到我身邊，並笑著問我，烤肉串兒難不難，我說……不難。”
“那是我們說的第一句話，我一直很疑惑，她為什麼會主動跟我說話，後來我想，可能是當時大家都聚在一起喝酒聊天，追女孩子，只有我一個人，在角落裡給他們烤東西吃，所以她就注意到了我。”
趙甲：“後來你們就戀愛了？”
陳平搖了搖頭：“不，還沒有。”
“那天晚上，他們都掙著要送向陽回家，可是向陽拒絕了，因為他們都喝多了，只有我滴酒未沾，所以，她就讓我送她回家。”
“我當時特別開心，我在想，她是不是對我也有一點兒好感。”
“可是我也不敢有什麼奢望，因為那時候，我剛到秋實工作不久，還只是財務部的一個小職員，怎麼敢奢望那麼美的姑娘會喜歡我。”
“然後，我打了一輛計程車，把她送到了家，就是那天我們去的那片別墅區。”
“我當時很驚訝，因為我沒想到，她的家住在這麼高檔的地方，她可能看出了我的驚訝，立刻跟我說，這不是她的家，是她小姨的家，她最近在她小姨的家住，後來我才知道，她騙了我，其實她的家就住在那裡。”
正文 第351章 疑團（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