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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去哪兒?”司機說。

  “跟著前面那輛公交車。”

  於是他每一晚都來1913,然後把她送出這條漆黑的巷子,再打車跟在她坐的公交車後面,他會一直看著她上樓,看著她的燈亮起,再看著她的燈熄滅。

  他每晚都會站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一邊抽菸,一邊注視著那扇窗,她偶爾會站在那裡給那些植物澆水,偶爾會站在那兒什麼也不干,只是往樓下望一會兒,而每一次看見她出現在窗口時,他的心都會一陣陣地疼。

  他忽然希望自己是她窗台上的一盆植物,如果他是她窗台上的一盆植物,他一定要讓自己多多吸收白天的陽光,和腳下的養分,然後長出欣欣向榮的綠葉,並竭盡全力開出美麗的花朵,等待著她的駐足和欣賞。

  他並不覺得這是一種卑微,他只是太愛她了。

  “小伙子,我看你怎麼總是站在這兒?”那是一個無比蒼老的聲音。

  向羽轉過頭,一個白髮蒼蒼、滿臉溝壑的老婆婆扒著窗台,望著他。

  向羽沉默了一下:“我女朋友住在這兒。”

  老婆婆詢問:“你們吵架啦?”

  向羽低聲說:“沒有,我們很少吵架。”

  “你很愛她——”

  “是,我很愛她。”

  “那你為什麼不上去找她?”

  “很晚了,她該睡了。”

  “那你也走吧!你也該睡了。”

  “嗯,您也該睡了。”

  ……

  向羽站在玻璃幕牆前,沉默地望著樓下的噴水池,忽然低聲對身後的吳追說:“幫我辦一件事,儘快把1913買下來。”

  吳追愣了一下:“1913酒吧?”

  “嗯。”

  “是買那房子,還是兌那間酒吧?”

  “都要。”

  “人家……要是不賣呢?或者,看我們買得急,趁機抬價呢?”

  “要多少錢給多少錢。”他淡淡地說。

  正文 第117章 山雨欲來(6)

  吳追沉默了一下:“向總,您要是喜歡那間酒吧,經常光顧它就好了,幹嘛非要買下來呢?好浪費啊!”

  “少廢話,讓你買就買。”他低聲說。

  吳追連忙點頭,說:“好。”

  經過近一周的洽談,向羽以三千萬的天價,購買了那座位置不算太好的三層歐式小樓,又以四百五十萬的天價,從兵哥的手裡購買了1913酒吧,同時,還要每年支付兵哥二十萬的工資,讓他繼續打理1913,但有一個條件,不可以對外人說,1913的老闆叫向羽。

  簽完合同的當天晚上,兵哥邀請吳追在1913喝幾杯,於是吳追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可是當一個駐唱歌手登上舞台的時候,吳追才恍然大悟,為什麼向總那麼執意地要買1913,還那麼執意地要給酒吧的駐唱歌手漲工資,原來還是因為她——河曉虞。

  ……

  河曉虞覺得,只有1913昏暗的燈光,修長的高腳椅,懷中的木吉他,才能讓她暫時忘記那些痛苦的記憶,所以她戀上了1913。

  河曉虞的粉絲越來越多,點她唱歌兒的人也越來越多,這讓1913的生意越來越紅火,甚至有好幾家酒吧都來挖她,待遇比1913還要優渥,但是河曉虞拒絕了,因為她對1913的感情,已經不僅僅是駐唱歌手對待普通的演藝酒吧了!

  兵哥喜歡河曉虞的嗓音,也喜歡河曉虞自己譜曲的歌兒,而且兵哥自己也喜歡唱歌兒,於是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兵哥拉著河曉虞去了一間錄音棚,他花了幾千塊,跟河曉虞合錄了一張專輯,專輯的名字用了林徽因詩歌的名字——叫《那一晚》。

  1913里經常反覆播放著《那一晚》里的歌兒,於是有很多客人詢問兵哥,這張專輯在哪兒能買到,兵哥會笑著說:只此一處可聽到此專輯,所以歡迎您常常光顧1913.

  少爺偶爾打趣地說:曉虞,賣吧!十塊錢一張,或許一晚上能賣個十張八張。

  兵哥說:算了,省省心吧!

  不過最值得一提的是,兵哥說一個男人要買《那一晚》這張碟片,兵哥拒絕了,可是那人竟出價一萬,兵哥有些驚訝,卻還是拒絕了。

  而拒絕的結果是,那張碟片第二天竟不翼而飛。

  丟了。

  ……

  向羽依舊每晚都去1913,依舊默默地坐在二樓的角落裡,聽她唱歌兒,然後再跟在她身後,送她回家。

  他覺得自己有一些變態,人家明明不喜歡你,你幹嘛還要跟人家死纏爛打,可是他就是放不下她,只要一天看不見她,他就會心神不寧地想念她。

  他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她,而且還能從她的朋友圈裡看到她曬的自拍照,可是他遠遠地望著她時,或者看著她的照片時,他卻愈發地想念她,而且那思念就像瘋長的藤蔓,將他整個人死死地困住,讓他沒有心思去想別的。

  於是他決定不再去1913,也刪了微信,準備從此不再看什麼朋友圈兒,誰若找他,給他打電話就好。

  微信,他根本不需要那個東西。

  可是他只把微信刪了十分鐘,就又重新安裝上了,裝上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翻開河曉虞的朋友圈兒。

  他深陷在辦公室的椅子裡,嘆了口氣,他向羽這輩子,在部隊裡被稱為“戰神”,在商場也是精英,怎麼遇到個河曉虞,就變得如此窩囊,沒了脾氣。

  他覺得他現在活得很茫然,每天忙碌的工作不知道為了什麼,掙那麼多錢幹什麼?給誰花呢?

  於是他愈發地覺得孤獨,他好像可以理解《百年孤獨》中的奧里利亞諾上校晚年時,把自己關在一個小屋子裡煉小金魚的感受了。

  他茫然了很長時間,都琢磨不透活著的意義,直到他一遍又一遍地翻看河曉虞的照片時,才有些頓悟:

  活下去,也許有一天,可以和她走到一起。

  ……

  夜色濃重,月光皎白,他又站在那個角落裡,靜靜地凝望著那扇窗。

  “今天你來晚了。”老婆婆說。

  他轉頭看著婆婆說:“是啊!因為晚上有個應酬。”

  “都快十二點了,她早就睡了。”

  “是的。”他又看著那扇窗,點燃一支香菸。

  “放心吧!我替你看著她呢!她今天晚上五點多從那邊的小超市買了一些東西,然後就一直沒出門。”

  “謝謝您……幫我看著她。”

  “傻小子,你怎麼總不上樓呢?你這樣站在這兒,除了我這個要死的老太婆知道,誰能知道啊!”

  向羽沉默了一下:“不用她知道,我看看她就好。”

  “你傻呀!你現在就上樓,敲她的門,跟她說你天天都來看她。”

  “不行,她膽子小,這麼晚敲門,她會害怕。”

  “哎呀——傻,太傻,連我這個老太婆都不如,要不是我不能動彈,我非跑上去替你敲門不可。”

  向羽落寞地笑了笑:“謝謝您,早點兒睡吧!”

  “你也是,小伙子。”

  “嗯。”

  夜色深沉,更深露重。

  陳秋實給秦平打了一個電話,問向羽最近怎麼樣?

  秦平說:一切照舊。

  陳秋實問:聽說他前段時間在辦公室里醉得一塌糊塗,把酒櫃裡的酒都喝光了,就沒發現點兒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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